第90章 第九十卷
“我说的,是章儿在我心中所绘制的画卷。”仲堃仪却在孟章耳边轻轻呢喃,温热的气浪让孟章身躯微微一颤。
“你的心中所绘制的画卷,当是鸿图江山,不是我所画的清流山水。”片刻之后孟章才缓缓说着,言语之中带着冰凉。
“章儿,”仲堃仪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就是我的鸿图江山了?”
孟章知晓自己胸怀大志,总是想要一展抱负的。又得知自己的好友公孙钤已经实现了心中所想,总是会为自己悲伤,而后将罪责揽到他的身上,怨他拖了自己的后腿。
他的傻章儿,怎么可以这么想呢?
“堃仪,陵光还活着的消息你可知晓?”孟章本是想悲叹,却还是不忍心,悄悄的转了一个话题。
“之前的确是不知的。”仲堃仪不再抱着孟章,松开了他又扶着他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画卷轻轻的吹了吹,让墨汁尽快干掉,“我倒是很佩服执明,居然能有如此的能耐。”
能将差不多死透的陵光和裘振救回来,并且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囚禁,又在天权内乱的时候将其掩藏于世,谁还说执明是个傻子?
“他倒是有些小精明。”孟章轻轻一笑,“不过情路之上还是少根筋,这般我倒是想看看他是如何化解慕容心中的心结的。”其实执明这般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没把陵光折磨死,倒是让慕容黎陷入了无休止的纠结之中。
“慕容黎不是一个傻子,这些事他应当是有自己的思量的。”仲堃仪摸了画卷一下,确定墨汁干了以后才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孟章所画的画卷对他来说就是一件珍宝,必须要好好的收藏起来。至于他总是担忧的这些事,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也不想去理会。
“对了,”孟章也不去反驳仲堃仪了,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最初你挟持了如今的开阳郡主的夫人乾元,最后他是怎么回到佐奕身边的,其中曲折你可调查清楚了?”
“询问这个做什么?”仲堃仪转身看着孟章疑惑了一下。乾元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挟持了,佐奕就算是知道了如今也是抱得美人归了,应当不会存在什么隐患。
“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罢了。”孟章应了一声。
仲堃仪又给孟章泡茶,还是决定乖乖的解答孟章的疑惑:“此事我调查过,是慕容黎巧合之下到玉衡碰上了,后来大发慈悲的将乾元送了回去。如今也没有什么大碍,章儿不必担心。”
“你当初怎会将乾元囚禁到玉衡去?放在自己身边不是更好么?”如果不是这般,乾元应当也不会被慕容黎救走吧?
“呵呵……”仲堃仪闻言失笑,将泡好的茶水递给孟章,“章儿啊,那乾元的姿色可是能与慕容黎比肩的美人儿呢,你确定放在我的身边会更好?”
孟章接过仲堃仪递过来的茶水,却在闻言之后整个人脸色都暗了,倒也不着急说话,轻呡了一口茶水之后才笑得非常和善的对仲堃仪说:“意思就是如果你把乾元放在身边,就会把持不住对不对?”
“额……”仲堃仪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的心中只有章儿一个人,他人长得再美我的心也是不会动摇的,我只是担忧座下的学子对他起歪心思。”
虽然乾元能够被慕容黎所救也是因为自己座下的学子心智不坚的缘故……
孟章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缓缓的放下了茶盏,悠然悠然说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座下学子见到美人心思便不正经,恐怕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仲堃仪究竟有多歪,孟章可是实实在在的体会过,整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章儿,这真的不是我的缘故。你听我……”仲堃仪只感觉自己快要哭了,什么时候他的章儿变得这么坏了呢?
“今天晚膳吃什么?”孟章却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硬生生的将话题扯歪了。
“啊?”仲堃仪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回了一句:“章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我不要喝药。”孟章很快回答,所谓‘是药三分毒’,而且味道很苦啊。
“不行,”仲堃仪表示拒绝,“章儿还有伤,不能不喝药。”
“那你晚上睡外边。”孟章义正言辞。
“章儿……”仲堃仪感觉委屈。
“二选一。”孟章挑了挑眉……
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着天空中的云朵,如梦似幻一般的幽美景色,映衬着湖边上的生机盎然。
指尖轻轻抚过花蕊的娇嫩,淡淡清香残留于心间,男子俊秀面容的一抹微笑,确使这盎然景色瞬时无彩。
微风撩起如瀑的长发,于身后划出优美的弧线;一身蓝色的拖尾长衫与天空的颜色相称,绣于其上的鸢尾花是如此的栩栩如生,更将他的高贵典雅显露;蓝色的扶额只是简单,却并没有遮挡住他眼眸中的温柔。
这抹温柔,比这自然的景色来的更加让人动容。
“这花园的花今年开的正好呢。”随行的侍从看着墨清沉醉的模样,不由得赞叹一句。
“被人好好的培育着,怎能长得不好?”墨清收回了手,捻动着残留在指尖的花粉,淡淡的摇了摇头,还有那一抹苦笑。
被照顾着,怎能不好?
“殿下说的是,王上能为殿下做到如此,当真是疼爱殿下呢。”侍从说。王宫中的每一个景色都是轩辕夕让人精心安排设计的,为的就是能让墨清不管走到哪里入眼的都是美景,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有好的情怀。
“保护的再好的花朵,终究在日后也还是有凋落的那一刻。”墨清轻叹,随后又笑了,“不过还好,它至少曾绽放过自己的美丽。”
“殿下,另一个院子里的花儿开的也正好,过去看看吧。”侍从提议道,脸上洋溢着笑容。墨清随行的侍从加上侍卫总共就有十六个,不过能近身伺候他的并不多,而且时常在更换。
每一次更换的理由都是轩辕夕看那个侍从不顺眼,或者看顺眼了封为妃子充入后宫,墨清身边伺候的贴身侍从,待的最长时间的就只有四个月。
“……”墨清闻言看了那侍从一眼,看了一眼天空后才点了点头。其实景色再万般不同,观赏者的心境都是一样的,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殿下平日里都是处理后宫中事,或者是专研医术古论,难得有这般悠闲的时候呢。”每次他们看到的墨清的常态无非就是如此,也不知道他是有如何的心性才能如此无聊下去。
“若是连这些都不用做了,那日子就真的太过无趣了。”墨清轻笑。
“有王上陪着,殿下怎会无趣呢?”侍从轻笑,随后却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偷偷的瞄了一眼墨清,果真发现他的笑容已经凝固在了脸上。
“殿下恕罪!奴才说错话了!望殿下宽恕!”见到势头不对,他连忙下跪请罪。随行的侍从侍卫也纷纷跪了下来,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了墨清这里就是反其道而行:一人犯错所有人受罚!
此时此刻,轩辕夕不知道又在和哪个男妃温存呢,虽说晚上还是会来到墨清处,但是此时此刻说这话的确是不对的。
看着呼啦啦跪倒的一群人,墨清无奈的摇了摇头。世人皆道自己圣宠不衰,是轩辕夕放在心尖上宠着的男妃,可是谁又曾察觉这是一种制约?
看尽美景也不过是他允许的范围之内,识尽人心也终究不得一个贴心之人,能说的想说的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罢了。
“去政管司领了银两然后出宫吧。”片刻之后墨清轻启朱唇,便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尔后转身离去,谁曾想一转身就被堵住了去路:
“拜见皇贵妃殿下!”几个清秀的男子见了墨清便毕恭毕敬的行礼。
“免礼。”这些人墨清一个都不认识,但是都能想到这是轩辕夕庞大后宫中的几个。
“谢殿下。”几人闻声起身,却没有一个人敢看着墨清。可能是逛花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了,看到他在处置侍从心里有些慌乱。
“这个时候花园的花开得正好,本殿下便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对于这些人眼眸中的恐惧,墨清表示已经习惯了。他倒也不是不待见他们,只是现在没什么心情。
“不敢当不敢当,”没想到他们听到墨清这样说更加害怕了,“是奴打扰了殿下的雅兴才对。”
随后墨清也不应声了,径直从他们跟前走过。却在一男妃面前停了那么片刻:“现在还有机会。”说罢就走了,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这男子眼眸中的惊慌再蒙上了一层震惊。
“呃……”
“啊!杀人啦!”
只是墨清才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了一声痛哼和他人的惨叫,场面有些混乱。当墨清再次转身之时,那男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手中短剑已经落地,四肢处各有一枚暗器。
为人医者,怎会不知这是周身大穴?
“如今,没有机会了。”墨清轻轻叹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周围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数名暗卫将他保护起来。
“如今落在你的手里,我不服!”那男子猛地大叫起来,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过头了。
墨清轻描淡写的看着这一幕,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深感不适,说:“你不是落在本殿下手里,而是落在王上手里。”
“呵!”男子讽笑一声,“落在谁的手里,不都是一个死吗?有何不同?!”他已经被暗卫按在了地上,四肢又有暗器,已经如同废人一个了。
“我不知你究竟所怨为何。”墨清平静说,“是怨因我而导致你全族被屠,是因王上强迫你入宫而让你与爱人天人永隔,还是……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该死!”男子仍旧大叫着,“你和那个昏君都该死!”
“唉~”墨清轻笑,“往往残忍的真相是让人痛苦的,让你死在怨恨之中,可能要比愧疚好得多。”说罢轻轻挥了挥手,不等那男子多言暗卫就已经拧断了他的脖子快速的将他拖走了。
有道是“医者父母心”,这般却不能说墨清残忍狠绝,而是因为这人真的落入了轩辕夕手中,只怕是会生不如死的。
既然救不了,就让他死的痛快一点。
风轻轻的吹动墨清的衣角,地上还有被这一幕吓傻了的侍从和男妃,而墨清身边的暗卫却一个都不见了,仿佛这一切只是他们做的一场噩梦,可是地上的鲜血却让清楚的记得这不是虚幻。
对于这样的场面,他表示见怪不怪了。明明知道轩辕夕不可能只是简单在明面上安排侍卫,偏偏还是有人不怕死要来闯一闯这死门,也不怪他。
“快到落日了,晚霞就应当红一些才好看。”墨清望了天边一眼,只在花园之中留下了一抹气息。
湖面的波光,却是从未平静过的……
琉璃瓦在朝霞的映衬之下射出耀眼的光芒,空气中流动着欢悦的气息,大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伴随着锣鼓喧天的阵仗在欢笑着。
不带一丝哀伤,不带一刻惆怅。
“这齐将军成亲的阵仗可比联想中的盛大呀!”
“可不是嘛!有我们王上和天权国主、遖宿王三国国主主婚,能不盛大吗?”
“哇!那遖宿侯爷的娘家人这么强,齐将军娶了他岂不是要被压着?”
“谁压谁还不一定呢!咱齐将军好歹也是战神,身体力行这方面总比那遖宿侯爷强。”……
“别说了别说了,齐将军来了。”随着这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一身红装、骑着骏马的齐之侃身上。
不愧是称之为战神的人物,如此傲人的气势可不是寻常人能散发出来的。不过今日的齐之侃,却带着那一抹柔情。
这一日,他等了这么久。
其实他从未想过蹇宾会同自己在一起,他想到的就只是默默地守护,守护他的一生。是战神又如何?所向披靡还不是不够勇敢?
还好,他的宾儿有足够的勇气。还好他们没有错过彼此。
以往行走于瑶光王城习惯了,也就只有今日他才发现将军府和王宫的距离是如此的长远,让他恨不得让自己如同鸟儿一般长出翅膀飞到哪里去。
他想要迫不及待的看到自己的将军夫人!
他这边也着急,王宫之中的蹇宾也是坐立不安的。自己是以遖宿侯爷的身份出嫁,慕容黎就把王宫默默地奉献了出来。
当看着镜中的自己经过梳洗打扮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原来,喜庆的红色也不是那般讨厌的。他这个样子小齐应当是喜欢的吧?
“夫人这般真是俊美。”为他梳头的喜公也不由得赞叹了一句。
蹇宾垂首一笑,并没有应声。
“成亲的新人,哪有不美之理?”屋中却在这一刻多了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