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卷
“堃仪。”看着纯钩横在自己的颈项之间,孟章没有一丝的害怕,因为他懂得仲堃仪的意思。只是让他手刃了自己,让他痛苦万分了。
“仲先生当真是一个有气节的呢。”佐奕笑着,眼眸中的戏谑带着阴狠。
“章儿……”仲堃仪不想去理会佐奕说了什么,温柔的看着孟章,“这一辈子,我没有对你足够好,下一辈子,我再来补偿。”
“好。”孟章已经感觉到仲堃仪的动作,微微一笑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辈子,也是他遇到仲堃仪太晚了,下辈子他一定要早点遇到他……
佐奕没有说什么,看着他们二人身处绝望之中很是满意,就这么看着他们死去也不失为一种报仇了。若是他的小元当初有什么事,此刻他真的是不会让他们死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他也是身为君王之人,也是拥有挚爱之人,给他们最后的尊严也未尝不可。
“锵”!!
剑刃碰撞的声音异常清脆,却是猛地吓了所有人一跳。一道白色的剑刃璇飞而来,挑开了仲堃仪正要划过孟章颈项的纯钩,尔后一道华丽的赤色身影闪过,准确的抓住璇飞得剑刃,又是一个华丽的旋转,稳稳的挡在了仲堃仪和孟章面前。
“郡主就不听一听仲先生的解释吗?”慕容黎冷着目光,抬眸看向了佐奕。
“王上?!”佐奕一惊。
“慕容?!”孟章一惊,仲堃仪则是瞪大了眼眸。
慕容黎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林间的微风轻拂着慕容黎的衣角,拂去了那一丝丝尘埃。气息便是如此的凝结,甚至是有些诡异。慕容黎作为天权王后,被天权王执明困在往黎阁的消息天下人皆知,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王上这是要护着仲堃仪了?”片刻之后,佐奕冷脸道,慕容黎对自己有恩,更是让自己拜服,但是此刻不是低一头的时候。
“本王好像记得,郡主不是鲁莽行事之人。”慕容黎收了燕支的剑刃,神色稍稍悠然平淡了一些,“怎的误信表面之相,贸然行事呢?”
“呵呵,表面之相?”佐奕冷笑,“王上如何得知臣所相信的是表面之相?”
“那么乾元差点受辱一事,郡主确信是仲堃仪授意的?”慕容黎反问。
“……”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佐奕无言以对了,很是让仲堃仪和孟章一愣。
“就算不是他授意的,也和他脱不了关系。王上是觉得仲堃仪是无辜的吗?”片刻之后佐奕反驳。
慕容黎当然知道佐奕想要表达什么,无非就是提醒他要记得仲堃仪之前的所作所为。但是佐奕才说完,慕容黎就风轻云淡的笑了一下:“那么本王请问郡主,何人才是无辜的呢?”
身处局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佐奕一噎,仲堃仪和孟章却是心情复杂:他们已经亏欠了慕容黎太多,已经是想着此生都不能再偿还,只是为何慕容黎会来救他们呢?
为何还要让他们更加愧疚呢?
“不若就事论事,郡主给仲堃仪一个解释的机会如何?”慕容黎继续说,轻轻侧身让仲堃仪看着佐奕。
“哼,仲堃仪心思何等缜密,臣怎能给他解释的机会?”佐奕甩了甩衣袖,慕容黎一开始的行为无不表示着他要护着仲堃仪和孟章了,他做再多的辩解也是无用的。
将慕容黎一同杀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慕容黎会只身前来吗?不可能的!左右不能下手,也绝对不能让小元的冤屈白受。
“那本王来代他解释如何?”慕容黎又问,“郡主怕不是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本王。”
“……”佐奕又是一噎:慕容黎这是拿准了他的把柄。
“看来郡主是不想给本王一个解释的机会了。”慕容黎略微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坚决的看向了佐奕,身为君王的威压给了佐奕一个震慑:“不过,今日郡主可否给本王一个薄面——将他们交给本王来处置。”
虽是询问,却不容拒绝。
佐奕看不懂慕容黎的意思,只是看着慕容黎严肃冰冷的模样又有些犹豫不决:慕容黎跟仲堃仪有恩怨,此番莫不是为了亲手斩杀他,若是如此,他是否就不必纠结了?
“郡主意下如何?”慕容黎却没有给佐奕犹豫的时间,立刻追问道。
“那臣就静待王上处置的结果了。”佐奕脸色冰冷的吼了一句,他话音才落,周围就传来了动静——不少侍卫快速的将他们包围,这一看就知晓是瑶光的兵将。
这就是明显的威胁了,佐奕还有选择吗?
佐奕幽怨的看了一眼慕容黎,然后转身走了。庚辰也是这个时候行至慕容黎身旁:“少主。”
“辛苦你了。”慕容黎收敛了悠然的神色,露出了一丝疲倦。
他根本就没有回到瑶光,而是半路让庚辰先返回瑶光调兵遣将,尔后和自己汇合相救仲堃仪和孟章。至于佐奕为何会追杀仲堃仪,慕容黎倒是一清二楚的。
“少主之命,属下定当全力以赴。”庚辰行礼,很能理解慕容黎的辛苦。
“慕容。”孟章轻轻唤了慕容黎一声,“你怎么会来呢?”方才真的是生死之间,不由得让他心惊,此刻更是对慕容黎感激。
“有些事,不必去追究其原因。”慕容黎回答,然后看向了仲堃仪,“是不是呢?仲先生?”
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慕容黎的仲堃仪突然被问候,一时竟然不敢去看慕容黎。犹豫纠结了片刻松开了孟章的手,端端正正的向慕容黎行了一礼:“慕容国主。”
恐怕这世间最无颜面对慕容黎的人,就是他仲堃仪了吧?慕容黎究竟是有多大的胸怀,能如此容忍仲堃仪曾经的所作所为?
此时此刻,他又要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呢?他输得不服气,但是他又不得不输,而且是无法反驳的输。
“少主!!”没有等来慕容黎的回答,庚辰就惊呼出声。
“慕容!”孟章也吓了一跳,和庚辰一同伸手扶住了突然闭上眼眸晕过去的慕容黎。仲堃仪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也伸手扶了一把。
“哐当”一声,燕支掉落……
慕容黎突然晕倒让所有人吓了一跳,慌乱之余庚辰做出了决断,先行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安顿一下,等到慕容黎醒来之后再做其它。
当然,是带着仲堃仪和孟章一起的。
只是从山林之中出来许久,他们才找到一个小小的村落,找了一家勉强看的过去的客栈安顿下来。
“章儿,方才你害怕吗?”在房间之中,仲堃仪惊魂未定的握着孟章的手不放。
“怕,可是我不怪你。”孟章叹了口气,“若是换成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若是他们对换了身份,他也是会这么做的。
“章儿……”
“只是如今,你如何面对慕容?”孟章又问,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慕容黎曾跟他说:他不怪仲堃仪,只是如今仲堃仪心中的内疚又要如何化解?
仲堃仪闻言眼眸稍稍暗淡,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了。
“什么?连一个大夫都没有?”他们正在沉默着,院中传来了庚辰慌乱的声音,仲堃仪看了孟章一眼,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而孟章也是看了他一眼,随后松开他的手走出了房间……
“怎么了?”行至门外,孟章就看到庚辰正在和一个中年男子交谈什么。庚辰脸色冰冷,而那中年男子脸色惨白,神绪是颤颤巍巍的,似乎是被什么吓到了。
不用想孟章就知道是为什么了:生活在这小小的地方,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而庚辰为了慕容黎的安危,让前来的侍卫将这小客栈里里外外都围了起来,不害怕才怪呢。
“公子。”庚辰向孟章行了一礼,稍稍平静了心绪解释道,“此处太过偏僻,竟是连大夫都没有一个,如今少主情况未明,没有大夫恐怕是不妥。此处四周荒无人烟,出去寻找恐怕也废时间。”
“仲卿懂得岐黄之术,可否让他一试?”孟章眼眸一亮,似乎是抓住了希望。
“当真?”庚辰也是一愣。
“嗯。”孟章点了点头,很少看到他露出如此激动的神色,“放心,慕容不会有事的。”这话并不是说慕容黎晕倒没事,而是说仲堃仪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慕容黎的事。
庚辰犹豫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想着他就守在慕容黎的身边,连仲堃仪也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所以当仲堃仪被孟章拖着行至慕容黎的房间之时,在庚辰的迷之凝视之下为慕容黎把脉,脑海之中却还是懵圈的状态。
“一定要看看慕容怎么了。”孟章在旁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知道仲堃仪此刻的状态。
“好。”仲堃仪点了点头,半跪着将手伸向了慕容黎的手腕……
时间在这一刻无疑是漫长的,仲堃仪觉得异常的难熬。今日慕容黎前来相救他真的是想不到,因为看到慕容黎他心中会内疚。
内疚到尘埃里去。
“嗯??”片刻之后仲堃仪猛地瞪大了眼眸,然后就对上了慕容黎灿若星河的眼眸,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不说话。
“……”
“……”
气氛在这一刻无疑是尴尬的。
“慕容,你醒了。”还是孟章出声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气氛,仲堃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还放在慕容黎的手腕之上,闻言猛地收回手站在了孟章的身旁。
“少主!”慕容黎醒来,此刻最高兴的应该是庚辰了,欣喜了一声,然后将慕容黎从床上扶了起来。
“无碍。”慕容黎摇了摇头,示意庚辰不用担心 ,随后看着仲堃仪,目光淡淡的,“仲堃仪,你可知道本王有多怨你?”
孟章在一旁心中一跳,看了一眼仲堃仪,却没有恳请慕容黎什么,因为他看到慕容黎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杀意。
“我知道。”仲堃仪不去看慕容黎,却没有任何的愧疚,竟然还是有些冷淡。
孟章被他所救,仲堃仪是感激的,但是在那之前他也不知情啊,做的那些事,也不是所有的原因都在他,慕容黎也有一些责任。
若是执明出了事,只怕慕容黎比他还要疯狂吧?
“一次又一次的设计,一次又一次的阴谋陷害,不得不说,你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谋士。本王虽然能应付,却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慕容黎说。
“你知道被挚爱之人误会,被挚爱之人埋怨,与挚爱之人拔剑相向的滋味吗?那并不比你失去最爱的人差多少。那个时候,我是恨不得杀了你的。”想起那段时日执明对自己的冷言冷语,慕容黎就是一阵揪心,“竟然将我逼迫到利用最决绝的方法化解误会,你自然是有本事的。”
那日执明的利刃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是欣慰的,因为化解了自己想要的,然而却也是悲痛了,自己竟然要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中,何其悲哀?
“但是,”慕容黎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仲堃仪,“本王并没有真正的恨过你。”
“什么?”仲堃仪瞪大了眼眸,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我造就的。若不是我挑起了这天下纷争,你就不会卷入其中,也不会变得那般丧心病狂了。”慕容黎坐在床边,苦笑一声。“你胸怀大志,不曾想壮志未酬,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
“慕容……”孟章有些动容,此刻的慕容黎不由得让人心疼。仲堃仪没有再说,就在这一刻,他就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输了,一丝反转的余地都没有。
就凭着这份心胸,他就已经输了。
“如今,我只问一句——你可愿归顺于我?”慕容黎肃穆问。
仲堃仪有过人之智,若是只用在阴谋诡计之上,未免有些可惜,还是治理国家好一些。“我可以给你机会考虑。”
时间可以轻轻的抚平一切伤痛,让人麻醉。曾经经历过的伤痛,如今只能是回忆,应该做好准备的,是以后的未来。
“少主?”就连庚辰也皱了眉头,也不清楚慕容黎到底想要做什么。
“扑通”一声,庚辰话音才落,仲堃仪就猛地跪在了慕容黎面前,终于是低下了头:“臣谢过王上不杀之恩,对曾经的既往不咎。”说着将纯钩双手奉上,“臣知道这把剑对王上来说的意义,今日便献给王上。”
这辈子,仲堃仪心中的王是孟章,但是现在他若是没有能力让孟章过得幸福,那又如何坦然的跟孟章在一起?他知道,如今他的名字在各大国之间都是忌讳,恐怕除了慕容黎,他已经没有其它出路了。
慕容黎看了仲堃仪举着的纯钩一眼,伸手将他见过端详,“如今可要早点返回瑶光了。”达到了他的目的了,就要避着执明了。免得他追上来。
至少有两把奇剑在手,谁都没有多大的危险。
“额……王上恐怕不能太过着急赶回瑶光。”仲堃仪神色奇怪的说了一句。
“我并未感觉无事,如何不能走?”慕容黎疑惑,说着便站了起来,然后将仲堃仪扶了起来,也算是真正的放开了。
“王上身孕不足两月,不能劳途奔波,对腹中孩子不利。”仲堃仪面色有些尴尬道。
“嗯?”孟章和庚辰同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