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践行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罗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

婆媳俩均是红着眼眶，却不由相视一笑。

“娘，你是不知道这次有多凶险，连李见山都可能把命给搭进去了，我要是真去了，那可真是要没命回了！”罗毅烦躁的抱着头。

真不知道谁才是他娘亲生的。

“没命回又怎样？！”罗老夫人瞪起了眼睛：“你要真战死沙场，那反而是荣誉！咱们罗家就没有孬种！”

“为了大梁的江山，为了天下百姓，你若是战死沙场，所有人都会记得你，就是史书上也会记你一笔！”

“人活于世，得有骨气，当年那一战，你输的不仅是战事，你还丢了你的骨气，这一次你就好好的把你丢失的骨气给我捡回来！”

罗老夫人一番话掷地有声，这要不是她亲儿子，她还真是看他不起。

罗毅涨红了一张脸，在自己母亲如刀的目光下节节败退，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与你一起去。”张雅君看着他坚定的说道。

“真要死，咱们死在一处，黄泉路上你也不孤单。”

“雅君......”罗老夫人转头震惊的看向她。

“娘，这是我早就决定好了的。我张家也是随着高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我的功夫您也知道，如今是大梁危难之际，我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北戎贼子践踏我大梁的大好河山啊。”

“儿媳此去，只求心安。孩子们就交给您看着了。”张雅君笑了笑。

她心意已决，无可阻挡。

罗毅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点了头。

事已成定局，已容不得他说不去便不去了。

誓师大会时，姜云菀找到了张雅君为她饯行。

不同于以往穿着精致衣裙，装扮得与这京城里任何一位贵夫人没什么区别的模样，今日的张雅君身着盔甲，英姿勃勃。

姜云菀有些好奇的摸了摸她的盔甲：“真好。”

这样的女子是她不曾见过的，也是她所佩服的。

“世子妃身子重，何必还跑出来，若是有个万一，我可万死难辞其咎了。”张雅君看她大着的肚子，有些不赞同的说道。

但其实心里是开心的。

她没什么朋友，京城中的夫人们大多都嫌弃她粗鄙，姜云菀是唯一一个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反而对她以前生活在军中，还随父亲打过仗的经历很是钦佩。

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能分辨的出来。

“此一别，生死难料，我若不来送你一程，我心难安。”姜云菀看着她认真说道。

战场凶险，她其实也不是非常确定，她改变了原本的进度，会不会有影响。

但有机会能缩短战事，救下更多的人，她总归还是要试一试的。

张雅君咧嘴一笑，多了几分爽朗：“若真能战死沙场，我死而无憾了。”

真论起年纪来，其实她应该是与姜云菀她娘是一辈的。

但面对姜云菀时，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了她的年纪。

她看起来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与阅历。

姜云菀不由笑了：“那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回来，凯旋而归，那才是最好的。”

张雅君点了点头：“我尽力而为。”

快要启程了。

姜云菀看着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不论如何，你多考虑考虑你自己，莫要......莫要做不值当的事情。”

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张雅君一时不解她言中之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下来，随即随着大军一起启程。

梁宴礼走过来时见她还看着远方的军队，不由有些好奇：“你对这位罗夫人，好似有些格外的不同。”

姜云菀抿了抿唇：“有本事的人，我总是会多几分敬意。”

不论是安寻雁还是李苏叶，还有如今的张雅君，都是她敬佩之人。

敢为世所不容，需要很大的勇气与决心还有毅力。

她以前在桃花村时，想的是要成为人上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奴仆成群。

可当这一切如今都全数得到了以后，她想要的，却更多了。

很多以前从来不会深思，不去在意的事情，被剥开在了她的面前容不得她不在意。

为什么她想要得到荣华富贵便只有想办法嫁个有权有势的男人？

而男人可以读书参加科举，走堂堂正正的路子得到所有的一切。

还有许许多多的，她极力去忽视，却忽视不掉的不平等。

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依附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梁宴礼可以对她动真心，因为他得到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怕失去什么。

而她不敢。

她只有自己，她不敢动心，怕自己昏了头了，忘记自己的处境，忘记自己想要的一切，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她只能面上装的情真意切，却要努力的守住自己的本心。

可能最大的错便是让她在前世去世以后看到了那本书吧，李苏叶以前身处的那个世界被描述的太好，太诱人了，已经烙印在了她的心里，想忘都忘不掉了。

不然她继续浑浑噩噩的做着那个桃花村里秀才家的姑娘，最大梦想便是觅得良人，得到富贵，如今的日子她便会再知足不过了。

想到安寻雁，姜云菀便不由想起了最近的事情，她看向梁宴礼岔开了话题：“如今安家的门槛都要被那些人派去的媒婆给踏破了，雁儿妹妹真要在宗室之中择婿不成？”

安寻雁从京城离开后，并未回江南，而是带着随从游学去了。

她每去一个地方总会传出不少诗作与画作，这两年她名声大噪。

但对她本人却是褒贬不一，有些真正被她所折服的才子对她大加夸赞，大多数人却是觉得她离经叛道，实在不是一个姑娘该有的样子。

还有不少人骂安山长与安夫人教女无方。

安山长迫于无奈让人把她强带回了书院，放出话来要给她议亲。

名门大家如今没谁想娶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姑娘当媳妇，反而宗室中有不少人看中了安家背后能带来的利益，前去提亲的人很多。

这是姜云菀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今生比起前世来，安寻雁更要过分一些。

前世她只是在江南一带扬了名而已，现在她的名号却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了。

梁宴礼嗤笑了一声：“择什么婿？老师又不是老糊涂了。”

随即又叹了口气：“不过老师这次怕是被她气的不轻，才接到那边的消息，说她竟带发出家修行去了，扬言此生不嫁，还给自己起了个道号叫去尘。”

这倒是与前世是完全不同的路子，只愿她能得偿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