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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归来

天台上,白知延的脖子被徐时元紧紧扼住,他被逼退到最外层的栏杆上,与地面的联系只剩这一根摇晃不止的栏杆,他像一只极度缺氧濒死之际的鱼一样,嘴在一张一合的渴望得到氧气。

“白知延,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我就还是第一名,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就不会变得如此悲惨!”

徐时元愈发癫狂,他掐着白知延的脖子疯狂摇晃他,白知延脸涨得通红几乎就要昏厥过去,但他看见眼前这个人疯魔的样子只觉得可笑,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字一句的回敬他。

“你的悲惨……咳咳咳,在你、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你自己……其、其实也清楚吧咳咳——即便是没有我……难道你就可、可以活的像个人了?”

“我让你闭嘴!”

徐时元听到他的话之后目眦欲裂,他手上的力度逐渐加大,白知延头脑一片眩晕,眼睛不断上翻。

大脑开始循环播放走马灯,可笑的是白知延这短暂的一生里居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让他回忆的事情,他的眼前开始回闪着自己自从来到银星大学后发生的一系列痛苦不堪的记忆,每一个场景都充斥着暴力与血腥。

被人打到骨折,被人按进拖布桶里呛水,被人套上宠物狗的项圈,被人打到几近昏厥口吐白沫。

回忆中的自己是不堪入目的狼狈。

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他神情恍惚的听着徐时元发泄般不断倾吐的恨意。

“白知延你去死吧!”

伴随着徐时元的一声怒吼,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随之而来的是坠落的失重感。

难道死了就能得到解脱?真正悲惨的人到底是谁啊?

这是他在坠落前想到的最后一个问题。

他也许再也得不到答案了。

“不,放开我!不要——”

白知延从噩梦中醒来,他的衣服与发丝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他的肌肤上,将他营养不良的身体勾勒出轮廓,苍白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让人觉得是病态的惨白。

他又做噩梦了,徐时元将他推下天台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在梦中出现,每次白知延都要以为自己又死了一遍。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的汗水,待心情平复下来后走向浴室准备洗澡。

浴室内水汽弥漫,他忍不住看向镜子里自己的脸,发丝凌乱面无血色眼下一片乌青,嘴唇上也都是因为干裂而翘起的死皮,自己如今的模样更像是病死的痨病鬼。

手臂上一阵刺痛引起他的注意,他抬起手臂看了看,鲜血争先恐后的喷涌而出,白知延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由鲜血肆意流淌。

他叹了一口气,清洁过后他习以为常的从床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医药箱,熟练的包扎由于噩梦不停挣扎导致伤口崩开而不断流血的手臂,这种事情他在上一世经历太多次了,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程度了。

他看着包扎好的伤口双眼逐渐失去了焦距,这些伤口是他在做噩梦时自己划伤的,只是这细小的伤口比起那群畜牲带给他的伤害简直是九牛一毛。

今天是白知延重生的第十天,上一世他因为校园欺凌与家庭的继承纠纷死亡,他不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才会重生,但他知道这次重生正是他向那群恶人复仇的机会。

也许是在内心深处害怕自己会忘记前世他们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所以在每一次被噩梦惊醒时他都会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会出现伤口,这种疼痛可以让他保持清醒,只有清楚的记住这刻骨铭心的疼痛才能让自己足够心狠,之前受过的伤他会不差一丝一毫的全部报复回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8月25号,明天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来接他回到那个所谓的家的日子。

白知延的亲生父亲是日江集团的会长,日江集团是h国数一数二的知名企业,前一世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是财阀家的小儿子,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只说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就已经离世,直到他的母亲去世前才告诉他实情,还说自己已经联络了他的亲生父亲白政仁。

他的母亲还说了什么……

“知延啊……妈妈对不起你,我本想将真相藏一辈子的,可、可是我更害怕自己走了之后,会没有、没有人照顾你啊……”

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母亲早已被病痛折磨的骨瘦如柴,她以为自己临死前最后的决定是在帮助白知延,可进入白家才是知延不幸人生的开端。

他坐在床上双臂环住膝盖,一如他的母亲曾经拥抱他那样。

“我根本就不需要这种帮助,也不需要那些虚伪的家人,妈妈,我只要你,我好想你……”

他蜷缩的样子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外表脆弱力薄,但若是想轻易靠近他就会竖起尖锐的利爪随时准备迎击。

“叮叮叮叮——”

白知延的手机响起,这是他定好的闹钟,他拿起手机关掉闹钟,现在手机桌面上的时间已经变了。

8月26日00:00

属于他的复仇,正式开始了。

前世,白政仁并没有亲自来到白知延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半地下室,在他眼里白知延不过是一段无足轻重的交往后诞下的产物,要不是因为母亲是真的不贪图他的权势地位,恐怕自己根本活不到现在,所以母亲也只敢在自己死后将真相说出。

白政仁在母亲告诉他真相后派人来做了dNA检测,证实无误后才决定把他接回白家,只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也没必要好生对待,所以他只是派了司机过来接他,这一世亦是如此。

知延掐算着时间,大概还有十分钟司机就要到了,他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收拾过后才发现自己想要带走的东西居然都装不满一个行李箱。

白政仁不会在物质上苛待他,所以白知延几乎没有带什么衣物,只有一条母亲亲手织出来的红色围巾,上面还刺上了自己的名字,那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母亲的眼睛向来不好,为了完成这条围巾,她的手上被织针刺伤无数次,长达两个月才为他织出来。

他轻柔的抚摸着这条围巾,将脸紧紧贴在上面,试图找到母亲在上面留下的气息。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请问这里是白知延的家吗?”

是白政仁的人来了。

白知延将围巾叠好装回行李箱中,随后敛下所有情绪,给那人开门。

“啊你好,我是之前联系过您的周司机,见到您很高兴,今日就是——”

“不必多说,我会跟你走。”

白知延斩钉截铁的打断周司机的话,他没必要在这里与他浪费时间,反正最后都是要离开这里的。

上一世因为自己哭哭啼啼的不想离开与母亲拥有共同回忆的地方,拖延了好久,把司机为难够呛,一连给白政仁打了好几个电话汇报情况,然后他被白政仁狠狠的骂了一顿,甚至还差点被解雇。

之后回去的一路上白知延想了解白家的情况,但司机因为自己挨到斥责心中有火,便什么话都没有告诉他。

进入白家后还因为这件事被白政仁嘲讽了一番。

“你身为我的儿子,难道想在那个穷酸的破房子里活上一辈子吗?”

白政仁冰冷的话与轻蔑的眼神在白知延的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

想来上一世的自己也是太不懂事,何必为难周司机一个打工人呢。

回忆结束白知延环顾四周,这是他与母亲在这个城市中唯一的容身之所,即便是只有微弱的阳光可以照进来的地下室,即便是墙壁上布满了青苔霉菌的破房子,可这里充满了他与母亲的美好回忆,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白知延收回扫视的视线,他害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又会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走吧。”

周司机不清楚眼前这位“小少爷”的脾性,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很有眼力见的伸手帮忙去提行李箱。

行至屋外,正午耀眼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泼洒在白知延身上,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这是自从他重生之后第二出门,第一次是去了奉安堂看望母亲。

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适应这刺眼的光芒。

周司机见状很麻利的撑开伞为他遮阳。

白知延与周司机都上车后相对无言,知延率先打破沉默。

“刚才帮我拿行李箱还给我撑伞,我很感谢您周司机。”

白知延谦逊有礼的样子让周司机受宠若惊,他为这些所谓的富人工作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会对他说“谢谢”。

“知延少爷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财阀们认为除了与自己身份相匹配的人们是人之外,其余的都是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社会底层的蝼蚁。

别说是道谢了,好像他们开口与自己多说一句话都是莫大的恩赐。

白知延听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声点头。

“好,那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其实刚才进到白知延的家中周司机就被震惊到,虽然他也是社会低阶层的打工人,但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狭小破烂的地下室。

不知道是不是他被人颐指气使惯了,看着白知延冷淡却稍显稚嫩的脸一时间竟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却可以正常的在阳光下生活成长,不知道这位少爷这么多年受了多少委屈。

想到这里周司机竟产生一种怜悯之情,他想到刚才的对话,他觉得这位小少爷很有礼貌应该不是什么高傲之人,便壮着胆尝试与他搭话。

“知延少爷,白会长家中还有一个女儿与一个儿子,他们二人的年纪都比您大。”

说完他悄悄抬眼看着后视镜,观察白知延的脸色。

白知延有些惊讶他会主动对自己说这些,只不过他说的这些自己已经知道了。

“谢谢您愿意与我说这些。”

周司机面上一热,他听到白知延一直对自己说敬语,心中对这位小少爷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济英小姐已经出嫁不在本家居住,济泰少爷现在还与会长同住,知延少爷过一会儿会见到他,只是……”

周司机话语一顿,似乎是在琢磨用词。

“只是济泰少爷的性格不太好相处,知延少爷您要注意了。”

“好的,我知道了。”

他比谁都清楚白济泰的性格有多么恶劣,毕竟,上一世就是他亲手拔掉了自己的氧气管,使自己迈进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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