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约定
“京灿哥,班长说他亲眼看见这个杂种小子偷拿了你的手链。”
有人污蔑白知延偷了车京灿的东西,据说那是车京灿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拿的!”
可是一切否认在车京灿从他的背包里翻出那条手链后都变得那么无力。
“京灿哥,他肯定是对你心怀怨恨才会偷走你最宝贵的东西!”
指控白知延偷窃的人大喊着,旁边也有人在附和他。
“不是我,我没有偷拿!”
那条手工编织的手链现在正安安静静的躺在车京灿手上。
铁证如山。
平日里车京灿对白知延的欺凌都是有目共睹的,所有人都觉得是白知延恨透了车京灿才会偷走他母亲的遗物去报复他。
“不是我拿的!真的不是我!”
白知延惊恐的看着那条手链,仿佛那不是手链而是一条可以让他断头的绳索。
重新找回手链的车京灿脸上是所有人都没见过的表情,明明窗外是晴空万里可教室内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除了白知延哭喊否认的声音再无其他。
就连车京灿身边的小弟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下,只怕这场风暴会刮到自己身上。
“白知延。”
这是白知延第一次听到车京灿叫自己的全名,他的声音低沉喑哑,仿佛蕴含了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让他不由得一颤,接下来的事情即将成为他永世的噩梦。
车京灿阴沉着脸抬手抓住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将他的头撞向书桌,鲜血顺着头颅流向脸颊脖颈染红了银星专属定制的制服,白知延挥舞着双手想要掰开抓着自己的手却换来了车京灿更加暴戾的行为,白知延的脸变得血肉模糊后被他扔到一边,然后拎起一旁的凳子疯了一样砸向白知延。
这场近乎要致对方于死地般的凌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白知延不知道自己被打了有多久,他只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了,眼睛肿到几乎看不清人,耳朵也被打到耳鸣只有嗡嗡嗡的声音,他想张嘴为自己申辩,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是那群人还是没有放过他,他们把宛如一滩烂肉的白知延拖去了厕所,污血混杂着厕所中的恶臭让他更加狼狈。
“京灿哥,你看他趴在地上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狗啊?”
“狗崽子不就应该狗叫吗,不如我们就让他学狗叫怎么样?”
“狗的话不应该给他带上项圈吗?能作为我们京灿哥的狗也算是你小子修来的福气了。”
屈辱与疼痛交织,恍惚间白知延被人扯起头发,不知道是谁给他戴上了属于小狗才会拥有的项圈,脖子上的项圈被人紧紧拉扯,白知延的一张一合的不断淌着口水,眼前一片黑暗,他觉得自己就要窒息到昏厥。
旁边讥讽的嘲笑声宛如带他走向地狱的恶魔,白知延知道那群人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好车京灿,于是他强忍着剧痛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看向车京灿。
“学生,学生你还好吗?”
眼前突然一黑,白知延被人拉回现实,他的周围已经围过来了几个好心的大妈。
“要不要去医院啊学生?”
“我,我没事……”
白知延浑身都是冷汗,他向周围人道谢后强撑着起身离开这里。
他在想当时的车京灿是什么表情,冷漠?戏谑?还是不关己事?
他脑袋一片混沌,看来真正见到车京灿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受,重活一世并没有让他变得更加勇敢,见到曾经霸凌自己的人他仍然还会感到害怕。
这就像是与生俱来,草食动物对自己天敌的本能恐惧。
白知延浑浑噩噩回到家时白济泰已经不在了,在面对白济泰与徐时元时他会产生愤怒与仇恨的情绪,唯独见到车京灿时会感到恐惧。
他躺回自己柔软的床上任凭自己陷在其中。
不过今天他对自己面对车京灿时的表现已经十分满意了,最起码没露出什么马脚,至于自己对他的恐惧,也许要好久才会习惯。
既然没有办法遗忘,那就只能去面对,毕竟战胜恐惧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
周末算是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周一一早白知延还在担心会不会突然见到自己的同桌车京灿,只不过他的忧虑是多余的,车京灿仍然没有来上学。
只是这一上午他一直感觉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看向自己,可每当他试图去寻找这道目光时却又什么都找不到。
“莫名其妙的。”
由于周末受到了白济泰的折磨又见到了车京灿,白知延并没有休息好,于是这日的午休时间他没有再去天台,而是留在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睡觉,因为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再装出一副笑脸去应付徐时元了。
一觉过后,白知延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多了一瓶牛奶,是之前自己天天给徐时元带的那个牌子的牛奶。
哟,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白知延知道这是徐时元放在这里的,他抬头看向徐时元的位置,没想到徐时元也在看着自己,于是白知延一如既往的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徐时元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看向自己还对他微笑,有些慌乱的转过头去。
在他转过去后白知延收起了笑容,这牛奶的价格对于一般家庭来说可不算便宜,没想到徐时元居然舍得花这钱买给他,说他没诚意倒是舍得花钱,说他有诚意却不肯亲自过来对他道歉。
白知延轻蔑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瓶牛奶,原来这一上午感受到的视线是来源于徐时元啊。
放学后,白知延将那瓶牛奶毫不犹豫的扔进了垃圾桶。
周司机来接白知延时看到了他脸上浅浅的笑意,他感到十分欣慰,看来今天知延少爷在学校里过得也很愉快呢。
第二天上学白知延的身边仍然空空如也,上一世车京灿并没有旷课这么久一直都不来上学,白知延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原有的世界线。
可车京灿如果一直都不来学校,那自己就只能去教堂碰运气,只是上次与他的碰面很不愉快,下次如果真的再见面了又该如何应对。
这些问题如波涛般向他席卷而来,白知延捂着头脸色差的可怕。
虽然白知延重生了,可上一世去世时他也只有20岁,他只不过是比之前的自己多掌握了一些情报,但他的心智与能力并没有成熟到可以把握好一切的程度,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更加心累。
课间,白知延找到辅导员向他说明自己身体不适后请假去了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给他开了一副头痛药后就让他躺在了一边的床上。
自重生后白知延基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闻着消毒水的气息不自觉让他想到了自己濒死时的状态。
说来也可笑,那段时间竟然是白知延短暂的生命中最安静的一段时光,他什么都做不了也说不出一句话,好像除了等死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就这样想着想着他渐渐进入了睡梦当中。
“父亲,听医生说弟弟会一直保持这种植物人的状态,就算是会醒来恐怕后半生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哼,本来我也没有对他寄予厚望,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争气。”
是白济泰与白政仁说话的声音。
“弟弟在学校里遭受了那么多欺辱肯定也很难过,这绝对不是他的错。”
白济泰惺惺作态的关心面具下是一片讥讽,其实他才是最巴不得白知延去死的那个人。
“这不重要,最近正好车家有一个项目我一直都没能谈下来,这刚好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你记得跟车会长好好谈一下这个合作。”
“好的父亲,我会办妥的。”
“一定要争取最大利润,不能浪费他一分一毫的价值。”
那个白知延生物学上的父亲想要利用他的遭受到的欺凌作为与车京灿父亲谈判时的筹码,他半点都不在意白知延这么久以来所遭受到的痛苦。
上一世的白知延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可以让白政仁多关心关心自己,于是他即便是在饱受折磨时也仍在努力学习。
可就是因为自己辛辛苦苦得到了第一名使得徐时元得不到奖学金,徐时元才会疯了一样想要除掉自己。
他本以为白政仁只是对他的身份和性格不满意,所以他就拼命讨好他,证明自己的价值,可没想到连这个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甚至都没有将他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
原来害死自己的居然是他这么久以来一直渴望得到的父爱,只是白政仁没有施舍给他半点爱,反而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害自己走向了绝境。
“不、不想死——我不想死!”
白知延在噩梦中惊醒,他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吓得旁边的人一哆嗦。
他抬手摸了一把已经被汗水浸湿的刘海,梦中的对话仍然在他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你——你还好吗?”
还处于恍惚状态的白知延闻声看去,目光清明后这才发现徐时元居然就站在了自己的床位旁边。
他不知道徐时元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看他有些吃惊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看到刚才自己做噩梦时的样子了。
白知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但是刚从梦魇中逃脱的他也没有心思再强扯起嘴角装模作样的与他交流。
白知延的脸本就长得白嫩小巧,平时戴着大框眼镜总让人觉得他身上散发出一种阴沉的气息,现在他刚刚睡醒没有戴眼镜,徐时元这才看到他完整的面容。
“我没事。”
语言不带任何感情,面上也不似往常那样带着笑意,他微微昂头,清冷的气息与孤高的面庞让人移不开眼,有一瞬间让徐时元以为这才是真正的他。
“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白知延不冷不热的回应徐时元知道他并不想多说话,识趣的不去问他做噩梦的事,“我今天看你状态不好,所以想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昨天徐时元看到白知延收下了他放在他桌子上的牛奶,以为他是有想听自己解释的意思,只是今天中午他在天台一直等到午休结束他都没有看到白知延,没想到他已经向老师请假了,他总觉得白知延不舒服有自己的一份责任,所以他才会在放学后过来,只是没想到居然放学了他还在睡觉,而且还做起了噩梦。
“那天是我的错,我当时状态不好才会失手打翻牛奶,我向你道歉。”徐时元微微鞠躬,语言中的真诚不似作假。
上一世白知延与徐时元的来往并不多,他不清楚徐时元是什么性格,但是看他这副模样说的话也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是真的觉得抱歉。
“我没事,身体不舒服也不是你的原因,你不用太在意。”对白知延来说,徐时元那天做出的事简直就是毛毛雨,根本不值一提。
徐时元见他是真的不计较,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见过太多得理不饶人的纨绔子弟,这种事若是被他之前认识的人遇到,必定会揪住不放以此为要挟他。
“那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他背好自己的书包向门口走去,末了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白知延。
此时的白知延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准备离开的他,见到他转头,浅浅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可能是因为他身体不适,这笑容与徐时元之前见到过的不太一样,柔美却又带一丝羸弱。
徐时元呼吸一窒,他心底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难道他就这样一直都在看着自己离开吗?
“怎么了吗?班长?”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明天还会去……”
他想问白知延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去天台吃饭,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白知延疑惑的看着欲言又止的徐时元。
“去什么?”
“午餐时间还会不会去天台……”
白知延一愣,明白了他的意图后心底冷笑面上却绽放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我当然会去啦,可是如果我去的话,班长会让我尝尝你自己做的小菜吗?”
没想到白知延还在惦记着他第一天见到的那个小菜,徐时元心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他坚定的点了点头,仿佛是许下了什么承诺一样。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