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冷血的人
怎么办、怎么办……
金锦之心急如焚，
男人突然出声，那声音沙哑难听，就像是被火烧过嗓子般粗粝：
“佛子的血肉可以拯救我们这群贱民，请您去死吧……”
深渊寒冬期，
饿殍遍地、生灵涂炭。
巫师预言，佛子降临世间，食其肉，喝其血，方可保佑子民度过这寒冬期。
男人是偷听听来的。
皇帝将此消息封锁，并下令金色乃不祥之兆、大凶之象。
凡是有关金色的一概不准用，凡是发现者，一律斩首。
男人不知道为何皇帝会反其道而行，但，
他自会寻找这根万人的救命稻草。
终于，
这不是让他找到了吗！
男人的眼中皆是疯狂。
金锦之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仍然不放弃，企图用自己的手掰开男人掐住孩子的手，
但下一刻，
金锦之眼前一暗，她换了一个地方，
周围一片荒芜，
突然前方爆发出一阵响声，那响声……就像是人们的庆祝声。
金锦之不知为何，她的心里一阵惧意，她缓缓迈开步伐，走上前去。
乌泱泱的百姓每个人眼中都是疯狂之色，他们蜂拥而上，
而金锦之的正前方，一男子淡蓝的长发长至腰间，周身散发着温润柔和，
突然，他转身，金锦之对上了男人那双如宝石璀璨的金色眼眸，
男人朝她一笑，嘴巴张张合合，
下一秒，男人被众人围住，每个人都在他身上疯狂撕咬，就像男人是一道极其美味的食物，
而他在众人的啃食中始终保持着微笑，
金锦之傻了，因震惊而猛缩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面前这血腥一幕，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迈出去的一只脚怎么也动不了了，浑身的血倒流，
她怔怔地看着男人被这群疯狂的百姓刮食身上的血肉，
天地之间，一片苍凉，
雪飘落，将男人累累白骨覆盖，人群作鸟兽群散，
“彭！”
金锦之跪下了。
眼睛一眨不眨，空气之中是怎么也不会消散的血腥味，
雪会掩盖男人的尸骨，但也会记得这群人的恶行。
……
天地无声，
男人流淌的血将雪融化，化成小溪、湖泊、大江、深海……
男人的嶙峋白骨散作星光，在女孩的目光之下，白茫茫一片的世间顿时五颜六色，
桃花盛开，花瓣飘落在女孩的头上，又落了下来，
男人最后说的是：我记得你，谢谢你保护我。
金锦之所跪之处已堆满桃花花瓣，
终于，女孩低声说道：
“谢个屁啊……我都没有护住你……傻子……”
泪珠滑落，滴到桃花花瓣上，惹得花瓣一惊。
再一转眼，
天雷滚滚，
一个巨大的深黑漩涡出现在空中，且有不断变大的趋势，
缕缕黑气从中冒出，在天空中乱窜。
高塔之上，男人一袭白袍，衣诀翩跹，
而高塔之下，万民跪拜，
“佛子心恤万民，请求佛子拯救百姓于水火！”
金锦之面前数不清的人高呼跪拜，震耳欲聋，
只见男人垂眸扫视众生，最后纵身一跃。
金锦之心猛地一跳，当即大喊出声：“不——！”
男人却已经入了那漩涡，
瞬间，黑气消散，漩涡闭合，天雷消失，
一切都变回了原样，
除了高塔之上，没有了那个温润至极的男人。
面前的人们欢呼，
那是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去死了的欢喜，
那是愚者终于能够苟且偷生的欢喜，
有众多欢喜，
金锦之一一看过，却唯独没有对那人的心疼、可惜、歉意、崇敬……一个都没有，
有的只是理所当然。
金锦之觉得很窒息。
眼泪好像已经哭干，耳边嗡嗡作响，
就为了这群人，
这样的人？
画面一转，
男人蓝发凌乱，金色瞳仁闪着妖异的红，他浑身是血的站在人群中，
人群将他团团围住，
“佛子入魔，当即斩杀！”
“佛子入魔，当即斩杀！”
“佛子入魔，当即斩杀！”
……
所谓的修炼者释放着灵气，将法术全部攻击到男人的身上，
男人只是站在那里，丝毫不加反抗，
金锦之觉得她对这群冷血的人们已经失望透顶，
她穿过重重百姓，挡在男人身前，大声质问着这群令人心寒的人们：
“当初，他让你们食其肉，喝其血，你们可想过感恩！”
“当初，他孤身一人纵身一跃那黑色漩涡，你们可想过他的生命！”
“而现在，他即使入魔，他可曾伤害你们啊——！”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企图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良心何在，
却无一人听见，
是啊，他们不会听见，
而这些令人窒息的事情，男人却丝毫不在意，
慈悲为怀、包容万民……
金锦之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如此讽刺。
这群人，根本不值得男人为他们做出如此牺牲。
“佛子，也是人啊……你们凭什么！”
即使他们听不到，但金锦之仍然想要质问，
她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杀死！
四面八方的法术穿透女孩的身体攻击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慢慢走到女孩的身后，轻轻将她环住，声音沙哑：
“终于出现了，我可是等你等了好久……”
金锦之一双眼睛泪珠不断滑落，
她以为她已经将眼泪哭干，
但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怔怔回头，对上了男人那双依旧温柔的金色瞳仁，
“无需伤心，他们只不过是害怕罢了……”
“我身为佛子，生来就是为了他们，你不必为我如此。”
金锦之听着，一头埋进男人怀里，
男人身上那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
“谁说……你生来为他们……”
“你，就不能为了你自己……好好活着吗？”
女孩委屈的声音令男人轻轻笑出声来，即使摸不到女孩，但男人仍是在她头上虚虚拍了拍：
“佛子，怎么可能为自己而活啊……”
男人吐了一口血，脸色越发苍白，但他始终保持着微笑，
“我会一直保佑你，用我这满身福泽。”就当是感谢你，你一直以来的维护。
金锦之垂下头，半晌，低低说道：
“你不能为自己而活，那就……”
“为我而活吧……”
这群冷血的人，不值得。
男人轻轻应道：
“好……”
他微笑着在金锦之的面前，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