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戌时之前到了清源卫所;何秉心早已吩咐医官等候在营房内。这儿比徐少怀那边安排得经心了些,不仅单给她准备了女眷居住的房间,还抬了一副取暖的火笼子来。夭夭脚不沾地被老赵从马上直接抱进房内,稍稍收拾后,方传了军医进来。
夭夭不愿面诊,那老医官无奈,只得隔着屏风为她问诊,夭夭便把受伤的全过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医官听完,拈着几根胡子先笑了,说了一声“无碍的”,便交给老赵小小一瓷瓶蒲黄、白及制成的止血散以及一瓶膏子,细细说了用法后便要告辞;被夭夭慌忙叫住,令他再给看看怀化将军的臂伤。老赵只好宽了半边衣服露出伤臂来,军医解开裹伤口的细麻布看了看,说了一句“贵人放心,将军伤势不重,三日后便可复原”,于是又给他重新清理了伤处,上了药,仔细包扎了才起身告辞。
老赵一手拿着药一手扣着纽子转过屏风,见她盘膝坐在床上,身上披了一件水红色夹衣,正出神地望着自己,一双墨玉般的瞳仁被烛火映着流光溢彩的。老赵与她对视了一眼,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新鲜感觉,与之前在府中明显不同。夭夭见他拿着一卷批好的细麻布及两个小瓶子过来,知道他要亲自来给自己上药,便自觉把袖子捋到肘部,递到他手内。其实她只是简单的擦伤,一日便能结痂愈合,完全不必用药的,奈何已被发现,也好,露出来让他心疼一下。
夭夭这般想着,便又忍不住望向他的脸。他与她独处时是温和且放松的,眉宇轩昂,鼻梁高挺,额,喉结......啧啧,确实很有男人味!夭夭看着看着连疼也忘了。
老赵给她包扎好手腕,又将她的袜子褪到脚踝处,敷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膏子,拿细麻布紧紧裹了两层,方提上帛袜。夭夭见他如此周到守礼,又体贴她女孩儿家的心思,心里一阵缠绵与感动。老赵给她包扎好伤处,见她又痴痴地盯着自己瞧,心中也怪好笑的,便伸手朝她腮上捏了一下,“看够了吗?我问你,腿上可伤着了?”
“没有没有,我膝盖上无事,脚也不怎么疼了。”夭夭醒过神来,慌忙红着脸抱着腿子说道。
老赵心中了然,便将伤药和纱布放在床边的长凳子上,说了一声“我去营里看看伤兵”便出去了。夭夭趁无人赶紧在膝盖上涂了膏子,揉了几下,还好只是有些红肿。那膏方里有桂枝和姜樟,闻着味道也不错,比冯军医做的药油可温和多了。
屋内静悄悄的一片,她悄摸摸下了床,颠着脚踅到屏风外洗净了手,从桌上的碟子里拣了一块鱼茸花糕吃了,喝了口茶便不饿了;回到床上揭了被子躺着,脑中便控制不住地一遍一遍想着老赵救她的惊险场景,以及方才二人的旖旎情状,她又是高兴又是后怕,心中五味杂陈的,只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如今二人也算是共同患过难、历过生死了,大约他以后便不容易再喜欢别人了吧。
老赵去营内看了伤员的情况,这次遭遇战虽说他们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随员中依旧重伤了十余人,轻伤的也有四十余众,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减员。他疑心此次来偷袭的只是小股贼人,这清源附近敌情复杂,只怕是去年他除恶未尽,这连绵的山区之内还有隐藏的大患未除。于是思量着计策踱回房内,见夭夭屋里灯火通明,静悄悄的微有翻页之声,便忍不住迈步走了进来。
夭夭正裹在被子里握着一册《三国志》哄自己睡,见他一身寒气地进来坐着,似有话要说,便搁下书披上外衣坐了起来。老赵伸手给她理了理头发,见她腻白一张小脸俏生生的掩映在灯烛之下,便怔了一怔,忍不住拿手背于她柔嫩的面颊上摩弄了两下,微凉的骨节蹭着她皮肤上麻酥酥的,夭夭红着脸忍着没躲闪,只低声问了一句:“这么晚了,将军可是有事情要同我说?”
“有事儿,只是我现下记不得了。”老赵音声沉沉,出神地望着她半晌,又笑着赞道:“皓齿粲烂,宜笑的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1 ”
“ 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2 ”夭夭亦适时回拍了几句,效果立竿见影,果见他眉目舒展,一双眼睛如暗夜一般地望着她,内中似有暗流汹涌。夭夭有些怕,伸手推推他,口中说着“我困了,要睡了,将军请自便”便要往被窝里拱 。
“小丫头,你敢耍我。”老赵口中说着,不由分说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使了些力搂住抱在怀内。 “别出声,若是招来侍卫可不好看。”他吓唬了一句,这一招对爱面子的夭夭奏效得很,果见怀里的女孩儿安静了许多。老赵见她一点樱唇莹润如鲜果子一般,心中一热再也忍不得,便俯下身子吻了上去,温热的、软软的,带着一丝清甜,如同初开的蓓蕾一般在他的轻吻下一点点绽放。她一开始还有些挣扎,可半身被他牢牢抱着,她有些晕眩,如涸辙的鱼一般,呼吸中皆是他身上残存的艾草甘香;老赵吻着吻着也失了度,一只手顺着她的纤腰往上抚了过去,夭夭一惊,慌忙拿手去格挡,他好歹还存了几分理性,那只不安分的手有些不甘地停了下来。
“你、你别弄了吧,差不多了。”夭夭被亲得嘴有些麻,心中又惊又怕,只好揪着他的衣襟哀求道。男人似乎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只腾出手来将她平整整地摆在枕上,口中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声“宝贝儿,你方才说什么”,俯身又往她的颈子上密密地吻了上去。
1 出自西汉司马相如《上林赋》。
2化自《诗经·卫风·淇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