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命定的轨迹
等到墨然悠悠地醒转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醒来的，用手撑着从地上坐起来，刚想用右手揉一揉不停胀痛的脑袋，却忽然感觉到一个冰冰凉凉的金属。
伸出右手一看，他发现自己的右臂外表覆盖了一层散发着淡淡银白色荧光的始源金，只不过不像之前一样是粗壮的铠甲形态，而是变成了与普通手臂无异的模样。
又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墨然发现右臂跟之前并无区别，甚至触觉都是正常，似乎只是换了个颜色而已…
试着调动一下身体中的元气，一股如针扎般刺痛的感觉瞬间从头颅里传来，疼的他皱着眉头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放弃了继续调动元气的想法，他清楚自己估计要当一段时间的废人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这边的动静，正在闭着眼睛调理的白怜慢慢睁开双眼，看到捂着头龇牙咧嘴的墨然，瞬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起身走过来笑着轻声道
“这里没有元气可以吸收，元气透支的话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小心变成疯子哦。”
听到声音，一旁在互相处理伤口的几人也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任兄弟！”
“喂，你这家伙总算醒了啊，你再不醒我就要挖个坑给你埋这儿了！”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看着面前狼狈不堪但却都还算精神的几人，墨然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不好意思了，让大家担心了。”
“不必这么说，我们的命还不是你救的，要不是你，恐怕大伙都要死这里了，”罗斌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他那散发银白色荧光的右臂，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开口问道，“任…兄弟，你这…”
嘴角露出一抹无奈地笑容，墨然看了眼自己的右臂，随后轻轻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也许只有那个叫文钰的家伙才知道了…”
“嗯…任兄弟，其实…还有一个人知道。”
说着，罗斌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墨然一愣，跟着看了过去，在看清那边的事物后，他的身体猛的紧绷起来。
破碎的祭坛边缘，一个银白色的铠甲巨人正背对着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原本高大明亮的铠甲此时已经不复最初的荣光，其表面有些地方已经破损，就连身躯上的光芒也变的十分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一般。
发现了他的紧张，罗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说道
“放心吧，那个叫文钰的家伙似乎已经死了，如今那个身体里是那个叫‘神子’的男人，他是最先恢复过来的，应该没有恶意，否则我们早就死了，只不过他说要等你醒来才肯告诉我们一切的真相。”
“一切…的真相…么…”
嘴中呢喃着，墨然慢慢地一步步朝那个高大的银白色身影走去
“你好…”
一阵无言的寂静之后，银白色的头颅朝他看了过来，听起来有些阴郁沙哑的声音从其嘴里传出
“你，好。”
犹豫了一下后，墨然试着开口问道
“那个叫文钰的家伙，死了么…”
“嗯，说起来，那只巨蜥带来的血肉与灵魂本就不支持他如此挥霍，所谓的成神，只不过他以自己仅剩的灵魂作为抵押，去赌可以用你们的命，换他迎来彻底的救赎，而如今，你们在这里，自然可以说明一切…”
听到这话，墨然的眼睛微微瞪大，原来是那只巨蜥闯进来才让其短暂地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就是不知道那只畜生是从哪里进来的。
至于后面半段，他倒是不惊讶，结合情况也能大概地猜出来，只不过听眼前的男人亲口说出才更放心。
“有什么事情最好尽快问，跟他的灵魂纠缠如此漫长的岁月，此时的我也就要迎来最后的救赎了…”
墨然愣了一下，看着面前静静地坐在地上的银白巨人，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感伤，他本想问其为什么灵魂会互相纠缠，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跟我说说你们的事情吧…”
听到他的要求，被称为神子的男人似乎是沉吟了一下，随后看了看四周被战斗波及的破烂不堪的地宫，语气深沉地说道
“我们的事情啊…哈哈，其实只是，一群想要摆脱命运的束缚，结果却越陷越深的可怜人自娱自乐的幻想罢了……”
随着低沉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叙述，一个古老的故事也正式浮现在墨然的面前…
正如当人们可以满足肉体需求后，就会追求更高等级的精神食粮一样，曾经古老纪元的人们，在法术的文明发展到认知的极致后，他们便开始追求于更高层次的升华。
而那便是成神，这也是归元教派诞生的背景。
接下来的故事就如墨然他们所知道的那样，文钰发现始源金，认为这是一条最有可能成神的道路，随后跟神子一起创建了归元教派。
他们认为，脆弱不堪的肉体以及短暂的寿命是人类的限制和枷锁，只要打破这个枷锁，他们就能蜕变为更为高等的种族，也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
依靠这种信念，他们吸收了众多信徒。
最初的一切都很顺利，开采始源金，在地下建立研究设施，按照计划打造“神体”，即那些被称为术战者的铠甲巨人，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顺利，仿佛他们真的走在了登神的长阶上一般。
直到他们的计划进行到最后一步…
用神术将肉体灵魂转化的元气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那些想要成神的信徒化为元气后却无法融入始源金打造的躯体当中，这无疑是致命的，因为这代表他们的计划从根源便出了问题…
而命运也从这里开始产生了分歧，为了成神计划而付出了一切的文钰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于是开始了另一个计划，那就是直接抽取活人的灵魂附着在始源金打造的身躯之上。
但这个计划也以失败告终，因为事实证明，人类这个种族不仅肉体十分脆弱，就连灵魂也孱弱不堪，单独一个人类的灵魂根本无法承受术战者躯体吸收元气时产生的巨大负荷，强行成神的结果只能是魂飞魄散。
其实在这里墨然已经听出来一丝不对劲了，文钰在这里表现的有些不对劲，明明还有十分充足的时间去探索其他的路途，为什么他表现得那么急迫？
在问出自己的疑惑之后，神子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慢慢地叹了口气
“其实，文钰他的老婆以及女儿全都患有一种无法医治的遗传病，而他本人，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什么所谓的成神…而是为了治好他老婆和女儿的病…”
听到这里墨然一时间有些沉默，他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一点，最起码，文钰是真的相信，那个成神计划可以治好亲近之人的病症…
而之后的事情便开始戏剧化了起来，在文钰第二的成神计划也以失败告终后，他的老婆女儿在那不久后便病重双双逝去了，在如此沉重的打击下，他的精神状态也逐渐开始疯狂起来。
文钰开始去抓普通人来做实验，将他们的灵魂用秘法杂糅在一起，然后再放入术战者的身躯之中。
这种方法固然可以让那些大家伙拥有生命，但同样，在掌握无与伦比强大力量的身躯之中的，是一堆完全不能被称之为个体的杂乱灵魂，这无疑与他们最初的目标背道而驰。
在此种情形之下，神子意识到这位曾经的挚友在亲人逝去的打击下已经逐渐走向了深渊，于是开始去解救那些被强行抽取出来的灵魂，并结合神术和始源金的特性创造出了全新的一种个体。
而那就是第四层那群人形幽灵的由来。
后面的事情就跟墨然先前猜的一样，偌大的归元教派逐渐分为两派，相互之间产生了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
“那接下来呢？为什么一切会变成如今这种模样？”
神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肉体的灵魂，哪怕再过强大，终究是无根浮萍，即便形态可以依靠吸收元气而维持不散，但意识终究会渐渐归于虚无。
而那些杂糅了不同个体灵魂的疯神，即便力量再强大，也不是真正的生命，只不过是听从文钰指令的傀儡，而在最后的最后，我排出了这个地宫全部的元气，并锁死了地宫的大门，跟他一起住进了这个他为自己打造的身躯，直至今日…”
墨然：“……”
正在感慨这个故事竟然那么曲折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眼神有些怪异地看向神子，从怀中拿出了碎裂且只剩了刀柄的月华
“那什么，你说你锁死了地宫的大门，那…钥匙…是不是这个…”
神子慢慢地转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刀柄，又看了眼他散发着荧光的右臂，并未像墨然想象中一样表现出十分震惊的样子，而是依然十分平静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当初费尽力气提取出来的最纯净的始源金，几乎全部都被文钰用来打造如今这幅身躯，剩下的便用来做成了这个登神之地的钥匙，结果被我偷来交给了南方另外一个教派的朋友，他们似乎也在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只不过具体的情况便不太清楚了，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南方教派？”墨然歪了歪头，南方的话，帝国南境？确实也是裴叔叔活动的地方。
“那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神子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时间太久了，记不清楚了，虽然跟文钰同在使我的意识免于彻底消散，但有些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了，只记得，那个朋友，头发是十分鲜艳的火红色…”
墨然：“……”
合着这还是传家宝啊…裴叔叔，你就这么给我了，真的合适吗？
把自己是如何得到月华的以及裴音一家的特征告诉神子，本以为他会因为自己托付重要的东西被朋友的后人随便送人而不满，但谁知神子只是语气中略带笑意的说道
“是嘛，那么多年了，能知道朋友可能有后人留在世上，倒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说着，神子转过头看向墨然的脸，“况且，事实证明，命运确实会因为一些人或物而产生交集，这就是它令人着迷的地方，不是吗？”
看着面向自己的银白头颅，墨然微微一愣，随后嘴角勾出一抹弧度，轻轻一笑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