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惩戒大会(二)
“好!小小的大兴县丞都知道了这些事,想必在场的官员应该无人不知吧!”
郭可阳紧接着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声道:“有没有不知道的,举手!”
上千官员被皇帝的气势吓得一滞。
没人举手!
“没人举手那就是都知道了。”
“李养德!”
原通政使李养德,现在因嫖娼被抓官员的领头羊、首席代表。听到皇帝唤他,吓得浑身一抖,颤巍巍地叩头道:“罪臣李养德,在。”
“声音怎地这般小?朕听说你狎妓的时候很豪迈啊!”
官员群中有个别官员,一听皇帝这话,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笑出来。
皇帝正怒着呢!要是让纠仪御史发现自己偷笑,被参劾出来,那可就是当场死定了!不过联想一下李养德狎妓时的豪迈,确实让人憋得难受。
“李养德!”皇帝这次声音提得更高了些。
“罪臣李养德,在。”李养德只得大声回答。
“你也曾是朝廷的三品大员,可知道官员嫖娼,依照《大明律》该如何惩处?”
“回陛下,依照《大明律》,官员嫖娼廷杖六十,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好!那么你说朕对尔等嫖娼官员的处罚,你可觉得亏了?”
“回陛下,罪臣等不亏!”李养德带着哭腔回道。
“周延儒!”
“罪臣周延儒,在!”周延儒大声道。
周延儒是个聪明人,皇帝一问李养德,他就明白了皇帝今天的用意。像他们这样落栽,都是被抓了现行,在朝堂上自然是无法抵赖的,只有好好配合皇帝,才不至于让自己结果更惨。
因此一听皇帝喊他,周延儒立刻振奋精神答话。
“你讲讲,依照《大明律》官员赌博该如何惩处?”
“回陛下,依照《大明律》,官吏赌博要以革职枷号两月,鞭杖一百,并且不准折赎,永不叙用。”
“好,记得很清楚。”
“周延儒,你曾是殿试的状元,翰林院的侍读,满腹的经纶。朕问你,君子何以治国平天下?”
“回陛下,《大学》有言,君子须要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而后才能修身齐家,最终治国平天下。”
“那么官员嫖娼赌博,可合国法,可符圣人所谓‘修身’之论?”
“回陛下,既不合国法,也不符圣人之论。罪臣等有今日,罪有应得,确为不亏!”
郭可阳点了点头,这个周延儒很上道啊!只可惜就是聪明的过了头,以至于到了“奸”的级别,这样的人以自己的用人原则坚决不能用!
“好,李养德和周延儒都说自己不亏!你们其他人有认为自己亏得没有?有的话给朕举手说话!朕给你辨清白!”
罪官之中没有哪个傻子举手,这个时候举手说自己亏,那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很好!尔等虽然犯了错,但是,还是有些廉耻,都敢认!像个男人!”
“但是!”郭可阳话锋一转,厉声道:“朝廷里却有那么几个官员,觉得尔等亏了!上奏本给朕,为尔等鸣冤叫屈,要朕从轻发落,乃至不了了之!”
“王承恩,拿过来!”
王承恩立刻端着一个托盘,上有两份奏本。
郭可阳拿起上面的奏本,问道:“都察院山东道御史刘令誉,兵科给事中杜允何在?”
刘令誉、杜允二人赶紧出班跪下。
郭可阳猛一挥手,将两份奏本甩到丹墀之下,“都捡起来,大声诵读,让百官都听听,你俩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二人战战兢兢地从地上捡起各自的奏本,开始轮流大声诵读起来。
二人所写奏本的大致内容,基本上都是在为周延儒辩解,说周延儒在赌坊中被抓只是误会,周延儒并未赌钱,只是与人打马吊牌嬉乐而已。
况且马吊牌在民间久已有之,无论百姓或者士大夫喜爱者不在少数,打马吊牌并非什么原则上的错误。
而且周延儒是万历四十一年连中会元、状元的大才子,像他这样的人是国之大才。
皇帝您登基不久,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不要因为这种小的过失而苛责臣子,否则容易失了臣下之心和您仁慈的圣名,等等。
刘令誉、杜允二人读完各自的奏本已是满头大汗。
他二人一个是周延儒的好友,一个是周延儒的老乡。周延儒与杜允同为南直隶常州府人。
周延儒这次守制后回朝,众人都十分看好他,认为以他与东林的关系及曾经的声望,必然会受到众多推举,将来入阁主政只是早晚的事。
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周延儒酷爱玩马吊牌,常常达到如痴如醉的地步。光玩马吊牌,不顺便在牌桌上下注赌一赌,怎会过瘾。而赌博自然是在赌场里最有氛围,所有周延儒经常和牌友着便装,到赌场里找个包厢玩个痛快。
于是便在徐应元主持的抓赌行动中,被逮了个正着!
对周延儒有所期盼的同乡、好友、同年等一帮人,于是便想法对其营救。最好能够不了了之。
刘令誉、杜允二人便是被推举出来的。主要是因为两人都是言官,依照大明的惯例,即便说错了话也会不了了之。
此时才二人才觉得,自己这赌的可比周延儒大发多了,看皇帝这架势,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果然!刘令誉、杜允刚读完奏本,便听皇帝问道:“黄立极,你觉得二人所写奏本如何?”
“回陛下,臣以为此二人所言纯属欺君误国,毫无节操,我大明的世道文风就是被这类人所败坏的!”老油条黄立极最会看人下菜,皇帝的态度这么明显,自己再不赶紧上去踩两脚,如何对得起皇帝陛下的信任。
“邹文玉!你觉得呢?”
皇帝在今天朝会的御用捧哏,还在下面跪着呢!
邹文玉一听皇帝问他,立刻大声回道:“回陛下,臣虽为微末的小吏,尤知国法之威、圣人之训,这二位饱读圣贤之书,竟然能写出如此无耻之文,臣实不知为何!”
邹文玉这厮是越来越进入状态了,他做为顺天府大兴县的县丞,正七品(顺天府的附郭县各官品级比其他县高一级)。这次如果不是皇帝明确要求,所有在京七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朝会,他原本是没资格出现在这里的。
此时相声做为一种表演形式还没有出现(一般认为于清咸丰、同治年间形成),邹文玉自然也不会知道什么是捧哏,但是他很清楚皇帝今天需要一个人在朝会上跟他一唱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