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到苏州
傍晚,终于赶在城门落锁之前,进了苏州城。
这次周止学乖了,在城中购入一座闹中取静、三进带后花园的宅子,不仅家具全新,还雇了仆妇、门房。
只是江正召在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之后,就不开心了。倒不是为了这宅子,而是周止说的事。
首先是方记丝缎庄很明智的不接这单生意,就算所定的丝品总值达二万两,甚至只要接下就先付两千两的定,都不愿意。
其次就是,不论是方记介绍的,还是自己找上去的,苏州大小绸商竟全部不接。按他们说法是,所定的织品要求太高,自家工坊水平有限,做不出来。
但周止细心查探,发现这些商人极谨慎,见此大单并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先查对方背景。发现这家叫子衿的扬州绸缎庄不过是新开业,而东家成丙,在这丝缎圈子中更是无名无姓。于是,在几家大绸商觉得此事做不得后,使得整个苏州城中所有绸商全部跟风。
更气人的是,同样的丝缎、织锦,总货值约三千两的单子,却让人抢破脑袋。订货的锦绣绸庄并不太大,却是苏州老字号。按周止的说法,这家绸庄对丝品的要求一向极高。
其实,周止还有一句话没说。这次公子的做法与红契案类似,据说秦风和不是没来过,而是没得手。
江正召不太高兴的说:“锦绣绸庄?我记得王贵妃是苏州人,在圣上面前很得宠。”
周止摇头,和说书似的说道:“锦绣绸庄并非王氏产业,不过也有些背景。这家店少说有五十多年了,最初东家姓郭,没多久,郭家将此给了嫡女当陪嫁,此女嫁去了顺天府,夫家姓李。之后,生了个女儿,又将锦绣绸庄当陪嫁,给了女儿陪去了张家,即是现在的英国公夫人李氏。”
“英国公?”江正召瞪大眼、正了正身子,“所以,大家都争着拍马屁。哼,王贵妃,我也就认了,至少是娘家。这个,不过是国公夫人的舅家,又不在京城,她怕是来都不来,这马屁拍的人家压根不知道,冤不冤啊?”
“公子,这处绸庄并不是委托郭氏经营。太夫人在世时,与自己弟弟关系甚好,所以一直交待女儿不能断了与舅家的联系。所以,让国公夫人自己经营,也能常来苏州看看。”周止回禀。
江正召不解的看着周止,这叫什么理由?借口吧,怕是因为不相信郭氏族人,所以才将财产捏在自己手中。“国公夫人经常来苏州?”
“听说,也不是经常,三年里,有个二回吧。”周止看着江正召,像是猜到他所想,认同的点了点头。
“郭家,有什么故事?”江正召好奇的问。
周止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故事。只不过,如今这一代,全是纨绔罢了。想谋表姨这处财产,也不是一天两天。有时实在闹的狠了,国公夫人就会来苏州看看。今年就来过,刚走。”
江正召仔细想了想,站起身,“好吧,闲着也闲着。老丙、老辛、离尘,我们出去走走。”
“公子,”周止急急叫住他,“锦绣是做惯丝缎生意的,而且对主家也相当忠诚。公子恐怕要换个主意才好。”
“你当我要谋他家财产?”江正召笑起来,“英国公?算了吧,我宁愿得罪王贵妃。”一个是当朝重臣、一个是后宫宠妃,该怎么选,显而易见。
锦绣绸庄,在闹市边缘,地段不算好。门口一块匾额,看得出有些年月,进门是一个小天井,建了假山流水,绕过回廊,才是店堂。店堂不大,已被各种琳琅满目的丝品、绸缎堆满。
江正召闲逛着入内。掌柜见他穿着举止透着贵气,又见他看不上店堂内的寻常款式,直接将他让进内间,随后抱出几匹上品缎面和两幅织锦画,细心介绍起来。
原来锦绣并不只是一间绸庄,也有自己的桑蚕园和工坊,按掌柜的说法,锦绣的丝品品质极高、工艺要求更高,可惜每年出产有限,但产品绝对是苏州数一数二的。
江正召随意选了几匹缎面,倒是对织锦画横挑竖拣。掌柜贴心的将店内十多幅织锦画全拿了出来,只是江正召都不满意,居然还把不满意的理由说的头头是道。
刚出店门,离尘就兴奋了,“爷,您还懂织锦?”
“当然不懂。但,这些织锦难道织的不是画?特别是那幅《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虽然色彩艳丽,但也仅此而已。我记得原画之上,七宝莲台、千手千眼、二十六个小菩萨相、甚至大小菩萨身上璎珞都线条流畅、极为细致。”
“再看那幅织锦,别说细小的璎珞,连菩萨相都粗粗带过、相貌不清。还有那幅《泼墨仙人图》,要我说,织锦能把工笔画仿出来已是不易,这单色的泼墨,别说意境了,连笔法都没有,简直不能看。”江正召一脸理所当然。
正说着,小巷内横冲出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人,狂喊:“救命啊!”见到江正召,猛扑上去抱大腿。
江正召极快的后退一步躲过,老丙飞起一脚将此人踢开。老者没想到会这样,一声惨叫,横飞了出去。
此时,从巷里又冲出三、五个家丁,举着木棍,冲着老者大骂,“你还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救我、快救我!”趴在地上的老者,早被打的鼻青脸肿,害怕的不停朝老丙磕头。
见这场面,江正召觉得之前的反应好像过激了,小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老辛听见,急忙上前拦住冲过来的人,“各位,这是干吗?”
“别管闲事!这老小子活腻了!”追来的人怒气冲冲,一把推开老辛,大喊:“给我打!”
老辛皱皱眉,错开几步再次挡住几人,“各位,不妥吧。”
江正召不想管闲事,示意离尘给几两银子,让那个老者走。老者接过银子,从地上弹起来就跑。
来人急了,跳着要追上去。老丙怕老辛吃亏,几步站他边上,一起将这三、五人挡住,知道公子不想将事弄大,二人始终没动手。
不过片刻,老者就没了影。但等二人让开,那三、五家丁居然气的要打他们。
“住手。”不远处走来个小丫头打扮的少女,一双杏眼、文文弱弱,那些家丁果然住手、退后几步。小丫头走到江正召面前,福了福,说道:“小女子是张府婢女红绫。此事,公子做的不对。”
江正召假笑道:“这位姑娘应该是看岔了,在下什么都没做。”
“公子给了那老者银子,还助他逃走。”红绫不满的说:“可是,公子根本什么都没问,就认定那老者是受害……”
“姑娘。”江正召打断她的话,“在下不是包青天,也没兴趣管这种事。”
“但公子放跑了那个淫贼。全苏州都知道,那个老淫贼专偷女子私物,这次更是猥亵女童。请问公子要怎么与那位被欺负的女童交待?”红绫站的直直的,盯着江正召质问。
江正召没耐心与她理论,看了眼离尘。
离尘大声道:“我们公子初到苏州。若是之前我们问的时候,那几位能如实回答,也不会发生此事。”
“既然如此,那就请公子稍等片刻。”红绫不疾不徐的站着,不说下去了。
江正召皱了皱眉,离尘见状说道:“这位姑娘,我们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公子,小女子已差人报了官……”
红绫话没说完,另一处小巷内被押出一人,正是逃跑的老者,押着他的却是苏州府的捕快。
老者指着江正召,大喊:“就是他,是他,全是他指使的!你们抓他!”
其中一名捕快见江正召带着护卫、小厮,不像普通人,上前抱拳道:“这位公子,请与我们去衙门说明情况。”
离尘上前,赔了个笑道:“官爷,是我给了此人银子。我家公子只是在一边旁观,我与你们去衙门可好?”
老者叫起来,仍指着江正召,“就是他!指使我去偷女子私物,这才会给我银子。”
离尘气道:“我家公子昨日才到苏州,根本不认识你!你这般胡乱指证,可知后果?!”
老者脖子一杠还要再说,被身后的捕快推了一把,不敢开口了。
捕快盯着江正召,语气硬起来,“公子,还请和我们走一趟,若真没做,也能还公子清白。”
江正召沉着脸,边上几个家丁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一边,小丫头红绫悠悠道:“此处人来人往,若是这么僵着,未必好看,又不是说不清楚的事。”接着嘴角一笑,对那位捕快福了福,“这位官爷,是我报的官,小女子可与官爷一起去衙门说明情况。”
江正召瞥了眼小丫头,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句:“行啊,麻烦带路。”
此事并不难查,捕快房里,周止、沈维汉拿来了大家的身份资料和路引,离尘更是配合着回答了全部问题。毕竟那个老者是惯犯,不到一刻钟,就放他们离开。反而是那个小丫头仍没走,细细与捕快讲着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