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多少男儿比她不及
“那位上官姑娘恐怕没那么简单。”李宗允虽只在大婚与今日见过两次,面对一介女子却有不寒而栗之感。
仿佛看见的不是一个十六岁闺阁少女,而是身经百战的野心家。
李善齐想起喜堂上那双充满野心和权欲注视过来的眼睛,若非女子,当真劲敌。
他坐于主位蔑视一笑:“区区女子能如何?后宅尚不得干政。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纵有滔天手段,又能掀起什么风浪?站不上朝堂,成不了大事。只配在后院拈酸吃醋。”
李宗允颔首。
懊恼自身过于忧虑无关紧要之人,侯府的敌人在朝堂上,在夺嫡中。
上官府。库房。
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家丁们忙碌进出搬运。
上官海桐斜靠大椅主持大局。
幻霜照着聘礼单子高声念,说一样取一样。
小丫鬟奉上茶。
上官海桐浅抿一口,等来心急火燎的父亲。
周姨娘随行,见这般大张旗鼓惊叹:“哎呀,大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上官岿愤怒拂袖:“胡闹!这桩婚事不许退,让人把东西搬回去!”
放下茶盏,上官海桐起身行礼:“父亲,此事你最好装聋作哑。”
“你!”上官岿大怒,左右找趁手的东西。最后没找到,扬起手作势要打人。
周姨娘赶紧拦住:“老爷,大姑娘定有她的原由。咱们不妨先听听。”
上官岿气急败坏道:“逆女逆女,她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原由。你早晚要嫁到侯府,李八公子吃醉了酒胡说八道怎可当真。敢退这门亲事,莫怪为父不认你这个女儿!”
老爷竟如此糊涂!
幻霜担忧看向主子。单薄的身影何其令人心疼……
上官海桐冷笑:“父亲,好歹在朝为官,你怎愚蠢到如此地步?”
“什么?你还敢骂我。好好好,拿家法来。我今天非打死……”上官岿怒火中烧。
上官巍和上官宴闻讯赶来。
见侄女毫无惧色,上官巍抬手:“稍安勿躁,先看看。”
上官宴担忧堂妹被打:“爹,二叔是个拧不清的。万一他真动手……”
拍拍儿子的肩,上官巍轻抬下巴示意:“你的堂妹没那般软弱可欺。”
转头见堂妹一派淡定,上官宴收起焦急和担忧。
堂妹会如何做呢?
上官海桐从容开口:“够了。这段时间外面闹得风风雨雨,你还看不清局势吗?”
闻言,上官岿火气消下去大半:“什么局势?不过一些小打小闹。”
“小打小闹?”上官海桐有时候真想撬开父亲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堆草,“小打小闹背后是多少人的手笔,你想过吗?永安侯府属意萧家后,几次三番发生针对事件。”
上官岿想想,确实如此。
侯府高门大户,京中哪个女子不想嫁进去?
之前他下手快,抢得先机。而今肯定是那些不死心的家伙又在搞鬼!
“谁?是谁在捣乱?我去和他……”上官岿怎甘心煮熟的鸭子飞了。
上官巍和上官宴表情无奈。说好听是天真,说难听就是蠢钝。
上官海桐微微皱眉:“父亲莫不是还以为能高攀侯府,是你的真心诚意感动?不过因为你身居闲职,毫无用处罢了。萧家和你不一样,掌管京中诸事。自然入得了各方的眼。”
瞪大眼睛,上官岿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经由提醒,他总算反应过来。
惊骇,后怕。
上官岿慌张无措:“你的意思是,是他们……他们……”
“事情闹到如此,我们抽身只能退婚。难不成父亲想好好露个脸?”上官海桐嘲讽。
上官岿立刻摆手:“不,不不不。你说得对。退婚,马上退婚!”
一旦牵扯上几位大人物,卷进那场争斗。他一个小小五品,还不被生吞活剥。
保命要紧。可退婚定然惹侯府不快,恐遭受打压。
上官岿看向女儿:“为父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他快步离去。
周姨娘看看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看看上官海桐眼神复杂。
她再留下没有意义,只好追上去。
上官巍和上官宴满意一笑,走上前。
上官海桐福身:“大伯,堂哥。劳你们半夜过来看这场笑话。”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上官巍亲切询问,“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家里男人没死光,不用什么事你都一个人撑着。你父亲蠢了点,不是很坏。你别往心里去。”
蠢也好,坏也罢。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早所剩无几。
上官海桐轻轻一笑:“倒真有一件事需要大伯相助。”
“哦?说来听听。”上官巍倒是好奇。侄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竟然还有搞不定的事。
上官海桐说出心中顾虑:“明早谣言传开,我上门退婚固然占理。但侯府不会那般容易让我如愿。最坏的情况便是双方僵持住,谁也拿谁没办法。届时我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她创造了十分有利的环境,但架不住对方无赖死不松口。
到时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筹谋一件事首次不成,其后再难功成。
上官巍点头,是这个理。
上官宴主动请缨:“我陪你一起去,为你撑腰。”
摇摇头,上官海桐直言:“你的份量不够。需德高望重之人或皇亲贵胄。此事必须我一人担着,你们出面性质截然不同。烦劳大伯出面请一位贵人相助,海桐感激不尽。”
看侄女又要行礼,上官巍上前虚扶:“不必客气。小事一桩,大伯必为你办成。”
上官海桐松一口气,最关键的一步棋终于落下。
待天明,她将走向战场。
事情商定,上官巍父子回院。
上官巍感慨:“可惜海桐是女儿身,多少男儿比她不及。”
“爹明日打算请哪位相助?事情能成吗?”上官宴忧心功亏一篑。
心里有计较,上官巍颔首:“此事他出面最好。你无须担心,为父心里有数。”
上官宴点点头:“二叔脑子不清楚,二婶卧病。海桐妹妹撑起偌大的院落实属不易。”
“咱们两家并未分府,以后多照拂便是。”上官巍负手而行。
“爹说的是。”上官宴将此事放在心上。
深夜寂寂,渐渐天明。
上官海桐坐于镜前梳妆打扮,这一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