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猛虎食人
赵政后撤几步，平章欺身而来，再次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伊尹！”
赵政喊道。
“是！”
身着战袍的伊尹面无表情，横在了赵政的前方，他双手合十，手中卜棍在掌心之间不断旋转，卜棍之上，有不祥的黑气在往外逸散，这代表着赵政他们在这一段时间内处在极度危险的状态之中。
“卜·玄龟！”
伊尹再次动用防御型卜术，抵消了平章尖利嘶吼声造成的精神伤害。
赵政身形扯开，半蹲在地面之上，膝盖碰触冰冷坚硬的地面，赵政凝神看向眼前正在和伊尹缠斗的平章——
此时赵政的法力点数再次下降了一点属性点。
但发力点消耗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妖魔化的平章发出的嘶吼对精神和体力都会造成伤害，对赵政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父亲，这样下去，法力值可能会被提前耗尽。”
赵智的声音响起，脸上的神色有些担忧。
“嗯。”
赵政嗯了一声。
【卜·玄龟】的淡蓝色波纹在赵政身边回荡，赵政深吸了一口气——
妖魔化的平章在力气、速度和体力上都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类；
攻击手段除了身体上的冲撞外，威胁最大的是那只有延长黑色尖利指甲的右手，每次指尖划过的地方，空间就会被腐蚀出浓黑的痕迹，其次，是那刺耳的仿佛来自灵魂的咆哮，会对体力和精神都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后者只有靠【卜·玄龟】才可以勉强抵抗。
解决掉那只手爪，破坏喉咙间的嘶吼，这是破局的关键！
赵政一边思索着，一边紧盯着平章——
近战自己不占优势，他需要一柄武器！
武器……
武器……
赵政视线快速逡巡着，最后他看到了……
几秒之后，房间内，火光亮起，赵政的脸庞被火光照亮，赵政低沉的声音响起：
“伊尹！”
伊尹意有所感地侧过身，让出了平章身前的战斗空间！
【哗啦】！
覆着火焰的挂衣架从上至下劈砍了下来！火焰在空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刚才，赵政在视线内寻找着可以用的武器，房间内唯一可用的只有那落地长柄挂衣架了！
赵政嘴角微抽，但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武器，因此，赵政只得在手臂间灌注“气”，将整个挂衣架拔起来，熊熊火焰附着其上，以倒拔垂杨柳之姿直接甩向了平章！
赵政原本所设想的是火焰长剑、火焰长枪一类的事物；
但现在搬起沉重的木制挂衣架，整个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姿态，暴力镇压的滋味也还不错！
木质挂衣架虽然沉重，但在赵政手里，却灵活游走，仿若毒蛇！
附着火焰的木制挂衣架由上而下打在平章的右手手臂之上，霎时间，平章那只漆黑的手臂被灼烧发红，平章发出凄厉惨叫，手爪抽搐。
“啊！”
一击得手，赵政抓住时机，靠近平章，赵政右手上，是一截去掉了台灯灯面的管道，下方还连接着台灯的底座，赵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那连接处的管道插进了平章的咽喉！
一时间，浓黑的血液喷溅而出，赵政低头躲过——
他担心这血液存在某种腐蚀或者毒素。
血液喷溅在赵政的衣服之上，果然腐蚀出小小的坑洞，透过衣服，赵政感觉到辛辣的刺痛感，衬衫背部的皮肤隔着一层衣服的布料，依然被腐蚀灼烧，赵政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赵政咬牙，再次发动火球术！
【砰】
火焰呈现柱状喷射，在台灯灯管插出来的空洞处，再次进行灼伤伤害！
妖魔化的平章捂着自己的喉咙，倒退了几步，想要再次嘶吼，却无法发声；“嗬嗬——”
平章用尽全力，也只能从喉咙中扯出一些破碎的声音，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没有那麻烦的触及灵魂的嘶吼声，赵政终于可以近身战斗！
于是，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赵政完全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尊杀人利器，拳、肘、手、大腿、小腿，在极近的距离内，赵政不断轰击在平章的身体之上，最后一拳——
【砰】
赵政打在了平章的心脏处！
【哧】
平章的眼眶、耳朵和裂开的嘴角处都有鲜血溢出！
平章整个人直接跪了下来，手脚四肢完全变形，连脑袋都被赵政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在用极为空洞的眼神看向黑箱子的位置！
“嗬嗬——”
平章伸出手，手指的方向正是猛虎食人卣所在的最小的黑箱子处！
【砰】
沉重的木制挂衣衣架再次从天而降，将平章的整个手臂砸在了地上，平章身形一歪，台灯底座彻底敲开了平章的头颅，在坚硬的铁制底座下，有黄白脑浆慢慢从边缘流了出来，随着液体流出，终于，最后的声音也消失了。
……
房间安静了下来。
“死了？”
安静的房间内，赵智透明的身形飘荡在中央，它开口问道。
赵政没有回答，依然保持着战斗的姿态。
赵政看向地面，地面之上，平章的尸体简直不能被称为尸体，而是一块烧焦的木炭，或者凝固的烂泥。
赵政将木制挂衣架底座朝向平章的尸体，戳了戳。
毫无动静。
“好像是死了。”
赵政身后，伊尹呐呐开口，“都不动了。”
就在这时，赵政忽然看到空气之中，那些原本静止的金色光点重新跳动了起来，与此同时的，平章的尸体之上有淡蓝色的能量汇聚。
看到尸体有异动，赵政下意识后退几步；
淡蓝色能量在尸体上方汇聚，逐渐凝成一张人脸。
那是——
此前在平章胸腹处看到的，疑似夜郎飞雄的脸庞！
赵政吞咽了一口唾沫，金色光点朝着淡蓝色人脸飞去，随即，赵政看到，那张人脸上的眼睛缓缓睁开！
即使赵政没见过夜郎飞雄真容，这一刻，赵政也无比确信，眼前的面孔就是夜郎飞雄本人！
“夜郎……飞雄？”
赵政艰难出声。
在赵政声音响起后，夜郎飞雄的脸庞转向赵政，过了几秒后，温和的男声才响起：
“你认识我？”
“……”
赵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现在，应该是死了吗？”
这个问题，赵政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现在也完全处于茫然的状态。
赵政和此前这个夜郎轻一的父亲夜郎飞雄对视着，过了几秒，夜郎飞雄才慢慢低头，看到了地上的那一滩尸体。
“……平章么？”
这次，赵政终于可以回答了：
“是的，前辈。”
看着地上的尸体，夜郎飞雄脸庞上出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平章他终于，死了吗？”
“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政忍不住问道。
回答赵政的是一声叹息。
夜郎飞雄视线转向那黑色小箱子，“一切，都起源于那场战争，以及那尊青铜器。”
夜郎飞雄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甚至有些冰冷：
“平章，我，山口和杜彬，还有我们的兄弟们，我们前往了华国战场。”
“我必须承认，我并不喜欢那样的战争。”
“我们杀了很多人，起初是士兵，再然后是普通的村民，再然后是老人、妇女和孩子。我不想这样做，当时，轻一才刚刚出生，我才成为了一名父亲，我无法和他们一样……”
夜郎飞雄闭了闭眼睛，意识中似乎涌入了许多他并不想回忆起来的画面。
“所以，在后面的战争中，武士道精神让我没办法在战场上做一名逃兵，但我也不想继续屠杀那些可怜的人们，于是，我消极应战，不到万不得已，并不会动手。”
“在离开华国战场的前一天，我们进入了那片富丽堂皇的宫殿——”
“大火焚烧了一切，那身份尊贵的小皇帝手被钉在红色的宫墙之上，武士刀劈开了大门，我们拿走，不，抢走了许多东西，青花瓷，书画，印章，其中最独特的，是这尊青铜器。”
夜郎飞雄顿了顿，似乎在缓和自己的情绪。
“我们在宫殿前合影，手中还举着这尊青铜器。”
“后来——”
“我们回了日本。”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回到日本之后，平章几乎每天都会呆在自己的房间内，房间内只有那尊青铜器，平章告诉我，青铜器中有东西。”
“我之前并不在意，但是，在某天进入他房间之时，我似乎听到了一些声响，像是火焰的声音。”
“于是，在他再次提及青铜器中有东西之时，我告诉他，我似乎听到了声响。”
“再然后，平章就像疯了一样问我，我听到了什么——明明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是火焰声，但他不信，他总觉得我隐瞒着他别的事情。”
“起初还是正常的，只是偶尔提及的；”
“但后来，平章越来越急切，甚至在半夜来到我们家，问我知道些什么……我担心他打扰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于是，在那天，我说回基地这边谈。”
“没想到，自那天后，平章囚禁了我。”
“我被关进了地下室，他在外宣布了我的死亡，并用我妻子的生命威胁我，问我到底知道些什么……”
夜郎飞雄脸庞之上显现出极大的痛苦，“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见了火焰声，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平章，他、他完全疯了，因为那尊青铜器，疯了！”
“我不知道我被关在地下室关了多久，三年，五年？也许十年？我没办法反抗，我的身体太虚弱了，不见天日的日子里，我的记忆和体力都在迅速地退化……”
夜郎飞雄眼眸中显现出极深极深的恨意与悲哀，“我没办法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最后，在日复一日的疯狂之中，他最终燃起了一把大火，我也失去了意识，想来，我大概死在了那场大火中……”
夜郎飞雄声音落下，赵政只觉得心底寒意阵阵。
赵政不由得看向装有青铜器《猛虎食人卣》的黑箱子，他在里面走过一遭，知道里面的世界有多么残酷，却不曾想到，即使不进入里面的空间，这尊青铜器也会对人的心智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赵政想起支线任务·昭和过往对这尊青铜器的描述——
这尊青铜器中沉淀了一国梦核人物的屈辱与悲愤，蕴含着觉得梦核能量；也许，这所谓的屈辱和悲愤不仅是殷商王与臣民的悲愤，也有那场华国战役所沉淀的国破人亡的悲愤……
平章将这尊青铜器带回来，而在与这尊青铜器朝夕相处之时，心神已经完全被吞噬——就像，猛虎食人！
夜郎飞雄说完，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他看向赵政，那张和夜郎轻一有六分相似的面庞上涌现一个悲伤的笑容：
“我想我终于自由了，但可能也要消散了。”
在夜郎飞雄说话期间，那些金色的小光点确实变得黯淡了一些。
赵政从那段过往中回过神来，看向夜郎飞雄，抿了抿唇。
“还能看到平章，大概我还没有去往天国，还在现世——”
“所以，阁下能否告诉我，我的妻子以及我们的孩子轻一是否还安好……”夜郎飞雄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他们还活着吗？你认识他们吗？我妻子她……”
“我认识，”赵政打断了夜郎飞雄的话，因为他看到夜郎飞雄身边的那些金色光点已经消散了约莫二分之一。
“真的么！那他们——”
“您的妻子已经逝世，”赵政轻声道，夜郎飞雄的神情猛地变化，赵政继续道，“您的孩子轻一已经长大成人，在【草】……，继承了您的钟表店；”
“除了轻一之外，您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名为夜郎一花。”
闻言，夜郎飞雄嘴角下意识想要上扬，但想到妻子的命运，最终只是扯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轻一和一花啊……”
“是的。”
赵政点点头，没有说，是平章将轻一和一花养大的。
“这样啊……”
“这样啊，轻一和一花，”夜郎飞雄喃喃自语道，“也好，他们并不孤单。”
“也好。”
夜郎飞雄再次笑了一下，金色光点哗然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