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赵姬是个儿子控110
新年过后第一天上朝,嬴政便对丞相王绾和御史大夫李斯等人道:“异日韩王纳地效玺,请为藩臣……寡人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服其辜,天下大定。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引自《史记》)
主要大意就是六国被灭都是他们自找的,谁也不无辜,秦国讨伐他们是正义的,得祖宗庇佑,如今我平定六国,为了将功劳永传后世,需要重新定一个高大上的帝号,来彰显我的功德,你们应该群策群力,为寡人想一个前无古人的帝号。
王绾和李斯等人忙不迭的应和,王上想要改帝号怎么办?改!必须改!王上一统六国,纵观古今,有哪位帝王得功绩能够比得上王上?
两人就说:“昔日五帝地方千里……巴拉巴拉……五帝所不及,……‘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
嬴政表示很满意:““去‘泰’着‘皇’,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
至于那句有名的,“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以至于万世,传之无穷。”不知处于何种心理,嬴政并没有说出口,只骄傲的称自己为“始皇帝”,至于万世之无穷,被他悄悄略去了。
宋婠拿此事来笑话嬴政,嬴政虽有些恼怒,但是瞧着笑的前仰后合、明显开心的不行的老母亲,只能无奈一笑,算是彩衣娱亲了。
况且在娘亲丢脸也不算什么,他都不知道被娘亲拿黑历史笑话多少回了。
尤其是让他深恶痛绝的“秦王绕柱。”
嬴政将异人尊为太上皇,尊宋婠为帝太后,因为宋婠特殊的身份,她同时享与与列侯同级的政治权。
相比于做高高在上的吉祥物帝太后,宋婠更愿意做一个朴实无华的嘉穗君。
更何况宋婠的嘉穗君乃是昭襄王所封,即使有人对她身为太后却入朝为政的行为很是看不惯,因为在某些人看来,她无疑是比宣太后更厉害的存在,把当今王上哄的团团转,要什么给什么,简直是狼子野心、其心可诛!也没人敢当面提出质疑。
改了帝号,朝服也要改,周朝遵火德,秦代周德,从水德开始,所以从今年开始,旗帜服饰都要用黑色,数字以六为一个单位,六尺为步,帝王出行乘六马等等。
总之,一切都是新纪元,新气象,都要按照陛下的心意来改。
既然礼制改了、分封改为郡县制,那改革秦法也并不显得奇怪。
张良进入章台宫之时,只见威严持重的王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面上若有所思,对面是一位身形清瘦如竹的男子,两人相对而坐,似在交谈些什么。
男子的面庞并不显苍老,华发却已经半白,说起话来不疾不徐,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
“子房来了。”
“良叩见陛下。”
嬴政挥了挥手,“起来吧,过来坐。”
张良小心蹑步向前,正带着几分忐忑坐下,脑中还在思索王上对他那份奏折的看法,抬头却见陛下对面的男子正专注的凝着他。
那目光里还带着几分慈祥?
在仔细看看,男子的容貌似乎有些熟悉,他似乎在哪见过?
“子房,你应该认识韩卿吧?”
姓韩?子房灵光一闪,他似乎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韩非!能够出现在陛下的书房,且一看就与陛下关系匪浅的人,大抵就是韩非。
他看着男子,心中感慨万千,身为韩国人,他自然对韩非的经历如数家珍,韩非所着的《韩非子》作为每位秦国学子的必读科目,至今仍列在他的床头,时不时的会拿出来翻阅。
纵观韩非一生,他的运气说好也不说不好,说他运气好是因为,他秉持着一颗为韩国抛头颅的决心,励精图治准备当韩国的又一个“商君”,改革积弊,复兴韩国,却遇上了一位昏庸无能的君主,最终导致韩国灭国。
他自己的君主不赏识他,反倒是“敌国”君主惋惜他的才华,对他信之重之,这等阴差阳错,也不知道该叫人说什么好。
“子房拜见韩大人。”
他郑而重之的拱手一拜,带着发自内心的敬意。
“子、房、不必多礼。”韩非上上下下打量了番张良,目光里带着欣慰:“果真、是长大了。”
“你出生那会儿,我还抱过你呢。”
韩非温和慈爱的语气让张良十分受宠若惊。
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不大记得了。”
“你那时还小,不记得是应当的。”韩非的目光有些怅惘。
嬴政眼角漾起微微笑意,带着几分打趣:“韩卿今日倒是比平日里说的话多了些。”
与嬴政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韩非知道这位陛下是带着点促狭在身上的。
嘴上说着要将韩非当作尊师来敬重,时常拉着韩非让他给自己讲课,实际上平时里最为喜欢打趣韩非,喜欢将韩非脸上那层老成持重的神态打破。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如果宋婠要是知道韩非心里的疑问,或许会回答他,应该是遗传。
因为嬴政平日里就是这么被他无良的老母亲熏陶的。
大抵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罢了。
被嬴政这么一打岔,韩非也不愿意再开口,嬴政从桌案一堆奏折的最上角抽出一本来,上面的字迹张良很是熟悉,就是他自己的。
“韩卿,你也来看看子房的文章,他的想法与你的思想可是十分有出入。”
“陛下、臣也不能做到让所有人都认同我的观点。”韩非无奈道。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低头认真看起了张良的文章。
韩非主张法治,天地之法,执行不怠,他强调法律的普遍适用和严格执行,张良却在奏折中提到要将法治与德治并行,通过道德教化来引导百姓。
韩非强调绝对的君主权威,对一个想要集权的皇帝嬴政来说,若是前世的嬴政,韩非的观点无疑更符合他的口味,但是张良却认为如何平衡君主权威和百姓的利益同样重要。
其他各个方面,张良也提出了自己的思考,虽然有些地方他的所思所想还不是十分成熟,但是韩非看完之后,却受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启发。
“后生可畏。”韩非拍了拍张良的肩膀,目光十分欣赏,“子房文、章写的很好。”
“韩大人谬赞。”张良谦虚道。
“既然如此,那放开宵禁一事就暂且由你负责。如何扭转朝堂上那些老顽固的想法,需要子房多加努力。”嬴政的话里带着深意。
张良郑重点头,“必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看着张良领着诏令、雀跃着走远的背影,韩非眉头微皱:“陛下,确定要将如此重担交给子房?”
“秦法自商君伊始,已在秦国传承百年,只有在六国初定初定的时候,趁着秦国上下都在大改特改的时候做出改变,才至于等到秦国稳定之后,想改也改不了。”
“张良这样的年轻人最适合当改革的先锋。”他不过是嬴政放出的一个钩子,前世愿意接这个钩子的人是李斯,可是李斯最后变得不好用了,嬴政就打算重新换一个钩子,在他看来张子房就很不错。
韩非低头,嬴政做出的决定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此番将张良叫到他面前,也不只仅仅只是见一面那么简单。
想用张良这个钩子吊出来的,也包括他韩非吧?
狡猾阴险的帝王,天生的政治家。
不过,嬴政这步棋子走的确实不错,无论是张良韩国旧民的身份,还是韩非与张开地的非同一般的情谊,他都不会让张良独自一人充当变法的先锋。
新年过到一半的时候,蒙恬带着一队俘虏和大批的楚国豪强回到了咸阳。
就在这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的节日里,被重兵押送,衣衫不整、满脸苦大仇深的楚国人走在秦国的街道上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听闻消息的秦国百姓纷纷赶来,都好奇的想看看他们的百年宿敌楚国人,队伍中还有楚国的那个废物王上——弑兄上位的负刍,就更令秦国百姓激动了。
很快就将通往宫门的驰道围的水泄不通。
迎着秦国百姓带着新奇的像是看着什么奇珍动物的眼神,本来在楚国高高在上的阶下囚们像群受惊的鹌鹑,瑟瑟发抖的缩在囚车的一角,紧紧的捂住脸。
相比贪生怕死的楚国王上和贵族,秦军一亮刀子就吓的屎尿横流,队伍里倒是还有些死倔死倔的叛逆头子。
蒙恬看着面前再次被捉回来,逃跑一百多次未遂的小孩,捏了捏眉心,颇觉得有些头痛。
小孩年纪不大,只在垂髫之年,却已经勇武非常,之前就已经弄断好几次手脚处的铁铐,手臂脚踝上的皮肤都被磨烂了,愣是一声不吭的,偷摸的计划着出逃,有好几次还差点成功。
蒙恬觉得若这小孩不是楚国的,倒是个从军的好苗子,不愧是项燕之后。
他的眼睛像猛虎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人的时候,带着悚然的森意。
“好了,本将军说了,等到了咸阳,会让你见你爷爷的,放心吧,本将军绝对说话算话。”
“他们都说我爷爷死了。”小孩应该很久没说话了,开口的声音十分沙哑,像刀刃在磨刀石上划拉而过。
“谁跟你说的?”蒙恬瞪大了眼睛,“你爷爷的重要等级当然不能跟普通人相比,所以要分开单独关押,在回到咸阳见到陛下之前,我们不会让项燕见到任何人。”
项燕确实是几番寻死,最终还是被看守的秦军救下来了。
蒙恬十分敬佩他的风骨,但是陛下指名要让项燕活着去回咸阳,蒙恬自然不会让他轻易死掉。
军中的消息没有他的允许,向来藏的严实,没有他的允许,根本不可能传出去。
这小孩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蒙恬眼神一利,准备待会叫人去查。
“哦。”小孩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蒙恬觉得这安静的样子不对劲,低头一看,那小孩果然又在琢磨着怎么崩开手上的镣铐。
“你——算了。我先给你上药。”这么小的孩子,打又打不得,蒙恬拿他没办法,看他满身是伤的样子,怕是不到王宫就死在路上了。
“我想见我爷爷。”小孩定定的看着蒙恬,眼神十分执拗。
蒙恬没说同意,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小孩才因为太累睡着了。
他唤来一旁亲卫,“去查一下谁泄露的消息。”
亲卫的动作很快,蒙恬看着密报上的人名,十分意外,“项家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
项燕最小的儿子项伯,早些年因为杀人一直在外四处躲藏,没想到他竟然有能力聚起了一大帮人,团伙力量还不小。
听闻楚国灭国、项燕被俘虏的消息,冒死潜伏了进来,但因为关押项燕的守卫实在太过森严,便想着暂时先将那小孩儿先救出去。
那小孩是他哥哥项渠的孩子,据说天生神力,几岁时便能举起巨鼎,项伯是将复国的希望寄托在这个侄儿身上。
本来项伯是想用偷天换日将项羽偷偷救走的,谁成想这小孩儿不合作,还被蒙恬发现了,计划胎死腹中,项伯懊悔不已。
被蒙恬抓住带到军帐前的时候,项伯还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计划全部都告诉项羽一个小孩子。
通过项伯潜藏的事情,蒙恬不悦的将整个军队都进行了一个大排查,这种被敌人潜进大本营的感觉让他背后寒意乍起。
为了“感谢”项羽帮他抓住了项伯,蒙恬特意大发慈悲,将项羽和项燕关在了一起。
项燕半靠在铁制的囚车上,双眸紧阖,嘴唇微微发白,肉眼可见的身体里的生机和精气神都在在慢慢流失,几次自杀未遂到底是亏空了身子。
但他却将脊背挺得笔直,即使在狭窄的车厢里也不能掩盖他身上的锋芒。
“好了,见到你祖父了,就不要再想着逃跑。”
蒙恬低头警告的看了眼小孩,小孩没作声,像颗小炮弹似的冲向项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