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召国杀神
四道破空声,四支羽箭,正中四人后心。
几个捕快倒下的时候,师徒二人已经躲在了黑暗中,满心警惕。
数十人手持火把,身负箭弩,簇拥着一匹高头大马闯入院中,马上坐着个中年男子,男子面容俊毅,颇有英姿。
扫视着院中狼藉,男子的目光锁定了一个方位:“出来吧!”
声音不大,却是不容置疑。
火把崩出此起彼伏的噼啪声,显得黑夜更加寂静。再有那三十二具,哦不,现在应该是三十六具尸体了,更平添了几分诡异。
好一阵沉默过后,师徒二人从黑影中缓缓走出,一老一少拉拉扯扯,争着将对方护在身后。
男子看在眼里,笑道:“不用紧张,我们不会滥杀无辜。”
师徒俩同时停下脚步,互相瞪了一眼,又同时看向男子。
项谨讪笑一声:“呵呵,不知这位,这位,呃……”
他打量了男子半晌,瞧对方气质并不像一般的流寇,以他刚才杀害官差的行为,也该不是官家的人,一连说了好几个“这位”,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烟云山大当家。”男子语气平淡。
“土匪呀!”项小满脱口而出。
项谨嘴角一抽,心说这个小兔崽子,难道不知道土匪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是土匪吗?这大当家的气质不俗,要真惹恼了他,几十号人发起难来,咱爷俩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
他又瞪了项小满一眼,便对着男子连声致歉:“小娃娃不懂事儿,还请大当家的勿怪!”
男子不露喜怒,并没有理睬师徒的话,而是指着那个大坑问道:“你们杀的?”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两个脑袋摇的像两个拨浪鼓。
“受他滴水恩,报他以泉涌。”项小满一脸郑重。
“喝他一碗粥,埋他一家人。”项谨接话补充。
“师父,不是一碗,是十一碗,你八碗,我三碗。”
“我是为了对仗工整!”项谨小声斥道,“浑小子,你不要总是惦记那几碗粥。”
男子有些讶异,又仔细的打量起师徒二人:“看他二人穿着,比起普通流民还不如,如今这世道,也不知是什么在支撑他们?”
项谨仍在和徒弟斗嘴,余光却不断瞄向男子和他身后的那群人,默默盘算着若是动起手来,自己能不能打的过。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先发制人,又听那男子突然问道:“二位可愿加入我们烟云山?”
项谨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项小满顿时来了精神,探出头问了句:“管饭吗?”
男子淡淡一笑。
项谨有些尴尬,踹了一脚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又向男子拱了拱手:“实在抱歉,我师徒二人还没有落草的打算。”
男子略显失望,顿了片刻才又问:“乱世之中,也难寻一处栖身之所,当真不考虑一下吗?”
项谨依旧摇头。
“唉,既如此,在下也不便强求。”男子轻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扔了过去,“若日后你们想通了,可来烟云山找我,到时报我的名字便可,在下徐云霆。”
徐云霆勒马离开,背影很是潇洒,项谨却已是舌桥不下。
项小满可不在乎师父此时是何等震惊,一把抢过布包打开,里面竟是十几两散碎银子。
“嘿嘿,只见过土匪抢钱,还没见过土匪发钱呢!”项小满一脸兴奋,“这下好了,可以下馆子了,酱鸡酱鸭酱猪蹄,红烧排骨大肘子。”
项谨的神情有些古怪,干笑了一声,望着徐云霆远去的背影问道:“哼,臭小子,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谁呀,不是土匪头子吗?”
项谨微微摇头,见徒弟正偷偷的把银子揣进怀里,吹胡瞪眼的就抢了过来。
二人继续把尸体掩埋了之后,便离开了钱家废院。
秋风有了凉意,师徒俩衣衫单薄,缩着身子在夜间疾走。
项小满打了个冷颤,仰头骂了句贼老天,却发现师父破天荒的没有回应,这才注意到对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试探的问道:“师父,您是不是认识那个土匪头子?”
“他可不是什么土匪头子。”
二人脚下迅捷,已到了一处荒废的院子,一老一少躺在草堆上,项小满继续追问:“师父,那人到底是谁?”
“他?他是一个杀神,一个令三国闻之色变的杀神。”说了这么一句,项谨突然另起话头,问道,“小子,你今年十二岁了吧。”
“嗯。”项小满应了一声,“当然,这得从您把我捡回来的那天算起。”呵呵一笑,看着两道月光,又补充了句,“其实我一直在想,要是您中秋那天捡到我,我是不是就叫项中秋了。”
项谨微微一笑,长叹一声道:“唉,十二年了啊,记得就是十二年前,徐云霆率领二十万铁骑,横扫北方六州,乃是武烈皇帝建立召国的第一功臣,之后又被封了镇南侯兼领征南将军,欲举全国兵力征讨南荣,誓要一举荡平寰宇,使九州一统。”
“那他怎么成了土匪头子了?”项小满很是惊讶。
项谨似乎没有听到徒弟发问,仍旧自顾自的继续讲述:“可谁知武烈皇帝刚刚下旨,还未来得及赐下兵符,却骤然崩逝,本应是太子继位新皇,谁知齐王、洛王突然起兵造反,太子反应不及,虽有二皇子率亲信近卫誓死保护,终是寡不敌众,西逃去了邯城,而年幼的三皇子被二王火速推上皇位,召国也被一分为二,成了如今的东召,西召。”
项小满听到这些,并没有多少反应,这些事人尽皆知,当今皇帝乃是傀儡,也并不是什么隐晦之事,只是不明白师父为何会顾左言他,没来由提起这些。
“召国内乱,南伐搁置,荣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果然起兵来犯,原本召国正直兵强将勇,荣国并不是对手,没奈何二王为了防范太子,将大数兵力置于西境,短短两月,荣军势如破竹,连破东召二十余城,东召被迫签订城下之盟,不仅赔了钱粮,还割让了豫州南部。”
项小满听师父讲了这些往事,却再也没有提起徐云霆,便笑呵呵的打趣:“师父,您是不是饿糊涂了,说了半天也没有徐云霆的事啊。”
“臭小子,要沉得住气。”项谨没好气的训了一句,继续说道,“这就是奇怪的点,照理说徐云霆乃是召国镇南侯,对武烈皇帝忠心耿耿,皇帝驾崩后,不管是跟随太子,还是拥护三皇子,都应该有他的身影,可这十二年来,徐云霆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没想到竟然在这三国交界之地落了草。”
项小满兴致廖廖,打了个呵欠,含糊不清的说道:“凭他什么皇帝王侯,小爷我饿肚子的时候怎不见有人管我,我可不认他们,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挖了一整天的坑,可累死我了。”
“浑小子,先别睡。”项谨翻过身,拍了拍徒弟的肩膀,“那徐云霆可了不得,堂堂大召杀神,威震天下的人物,你就没什么想法?”
“啥想法?”
“啧,你说呢,当然是去投靠他。”
项小满猛地坐起了身,黑夜深沉,月光透过了屋顶漏缝,照在二人脸上,虽仍是看不清表情,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可置信。
“师父,他现在可是土匪头子,您不是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