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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酒醉人心

回到家后,项小满把自己关进房里苦思冥想,赫连良平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了整整半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项谨在赫连家的地位太高,以至于赫连良平不允许别人对他有任何的不敬。

生活似乎也随着他自己的理解回到了平静,每天的事情就是跟在赫连良平身边练武学文。

他把情感寄托在项谨身上,每日勤练武艺只为等到师父回来那一天,能对他竖起大拇指来上一句:“浑小子,没丢我的脸!”

所以他还没有察觉,宅院中正悄然发生着变化,他已有两天没见过伯伯婶婶和赫连良卿了。

书房里。

赫连良平轻摇折扇,正娓娓讲述:“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是谓,艰于力则借敌之力,难于诛则借敌之刃……”

咬文嚼字,长篇大论,直听得项小满昏昏欲睡:“良平大哥,我觉得你教的都是没用的东西。”

“项公说过,你不可妄自菲薄。”赫连良平停住扇扇子的动作,等项小满反应过来,又马上开口,“为将者,弓马骑射,兵法策论,智信仁勇严缺一不可。”

项小满反击的话被憋在心里,虽然难受,面上仍旧装作不以为意:“我又不考状元,也不去参军打仗当将军,学这些干嘛?我练好武艺,等以后师父老了,有能力保护他就行了。”

“那好吧!”赫连良平一合折扇,“今天不学了,咱出去转转。”

项小满顿时来了精神,嘿嘿一笑,连声催促快走快走。

二人出了院子,赫连良平轻声询问:“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项小满又能有什么想做的事,无非就是吃啊玩啊,可他也不知道该吃什么玩什么,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见有个回应。

赫连良平看在眼里,微一思索,有了主意:“喝过酒吗?”

“没有。”

“项公不许?”

“不是。”

“那就走吧。”

赫连良平将他带进了一家酒楼,来到二楼的楼阁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招来伙计吩咐了几声,然后看着项小满。

他正伸长了脖子往楼下大街上张望。

不多时,伙计便端着酒水小菜送了上来,赫连良平倒了一杯递给项小满,而后给自己倒上一杯,一饮而尽。

项小满咽了下口水。

赫连良平轻声说道:“喝呀。”

项小满有些拘谨,湿了湿嘴唇,然后砸吧两下。

“如何?”赫连良平问。

项小满学着赫连良平的样子,也是一饮而尽,慢慢感受味道,原本紧皱的眉缓缓舒展,最后瞪大了眼睛:“甜的!”

赫连良平浅浅一笑,又分别将酒满上,他端起自己的杯子,看着有些许浑浊的酒水轻声叹道:“酒随人心,你心情好,喝到嘴里就是甜的。”

项小满拿过酒杯,再次一饮而尽,不错,确实是甜的。

项小满又不懂了,他心情好吗?他自己感受不到,可若说不好,自己不用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了,这自然是好的呀。

赫连良平一杯接着一杯,他见项小满正在自我怀疑,便又接着说道:“今日的功课就在这酒楼上吧。”

“在这?”项小满四下扫了几眼,“该不会是一边看书一边喝酒吧。”

项小满心里惊奇,暗道这位富家哥儿可真会过日子。

“我说的功课是……”赫连良平指着楼下的长街,“今天咱们就在这里坐着,你仔细看看这邺邱城里的百姓,与你在外时遇到的灾民有何不同。”

项小满放眼望去,长街以这家酒楼为中心向两方延伸,满街都是茶楼,酒肆,医馆,药铺,古玩,当店,各种油面作坊星罗棋布,高楼房舍鳞次栉比,车马粼粼而来,行人川流不息。

左耳不断传来酒楼里那些酒客满是市井的调笑声,右耳里尽是楼下小贩的吆喝与百姓的讨价还价声,繁华喧嚣,项小满却没有感到一丝吵闹。

他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呵呵的正要说什么,却见赫连良平正指着一个方向。

项小满随之望去,见是三个衙役正站在一个摊贩前。

“良平大哥,他们在干什么?”

“收钱。”赫连良平轻摇折扇,淡淡的解释道,“这五尺见方的摊位,每日须给官府上缴十枚制钱。”

“为啥要收钱?”小满微微皱眉,“还要收十枚,他们每天能赚多少?”

“巧立名目,谓之摊位费。”赫连良平饮下一杯酒,“除掉成本,大约能赚二十枚。”

“啥?!”项小满又惊又怒,赫连良平则又在他的怒火中添了一把柴。

“如今旱灾虽已得到缓解,但粮食依旧短缺。”赫连良平凝视着项小满,“你可知在这邺邱城内,一升米已卖到一百多钱,而其他严重的地方一升米甚至卖到几百钱,可这些百姓在此叫卖,每天赚不到半升米,还要被官府刮走一半。”

项小满握紧了拳头,被赫连良平看在眼里,不禁剑眉一挑:“你难道要去找这些官差的麻烦?”

项小满咬牙切齿:“又不是没找过!”

“呵呵。”赫连良平嗤笑道,“你以为这邺邱城是什么地方?”

说话间,正巧走过两队巡城军士,赫连良平又指着他们说道:“你难道拿这些当兵的是摆设?他们可不是那些差役可比的,每个……”

“每个都是整日在战场上厮杀的汉子,哪个不是满身杀气。”项小满冷声说道。

赫连良平有些诧异,紧接着便是轻轻点头:“不错,看来项公已经跟你说过了。”

他将项小满唤回来坐下,一脸郑重的交待:“小满,你要记住,在这邺邱城谁都可以惹,就连那位刺史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唯独不可招惹这些当兵的!”

项小满点头答应,心说这些人都是刀尖上舔血的莽汉,我没事惹他们干啥,还有那什么刺史大人,我连县令老爷都没见过,能有机会见到那么大个官?

他心里憋闷,顺手拿起一杯酒,刚抿了一小口便是眉头紧皱:“大哥,你换酒了?”

“何出此言?”

“这酒咋这么涩?”

“涩吗?”赫连良平放声大笑,“涩就对了,我九岁恋上杯中物,喝了十二年,一直都是这个味道。”

项小满不信邪,拿着一只新杯子又倒了一杯,喝下去后仍是觉得发涩,不仅涩,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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