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抛却世俗
黄昏的太阳，照在大红锦缎上，泛着暖洋洋的光，驱散着初冬的寒意。
何文俊手执三支羽箭站在人群中，无疑是最受瞩目的焦点，他说要将投壶换成长弓，更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一群学子讨论了一番，正当林彦章要命人回去取弓时，一个小丫鬟怀抱着一张金丝缠线的檍木角弓跑了出来。
“姑爷……”小丫鬟的脸红扑扑的，气喘吁吁，想来也是跑的挺急。她将弓递到何文俊面前，俏皮的说道，“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她希望你能好好展示一番。”
何文俊有些怔愣的接过那张弓，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家小姐失望。”
小丫鬟握拳挥臂，做了个鼓励的动作，而后便跑回了林彦章身边，不知在与他说些什么。
何文俊抚摸着角弓，望向林彦章身后的一个小姑娘，走上前笑问：“小妹妹，你的果子能分给我三颗吗。”
这小姑娘正是林家老四，她点了点头，将一整篮果子递了过去：“射不中的话，可不能把二姐接走哦！”
何文俊又是一怔，瞬间反应过来，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笑道：“看姐夫的厉害！”
他拿了三个果子，抛给了项小满，项小满接过，直接全部塞进了嘴里。
“……”
鸦雀无声。
“咋……咋了？”项小满一脸茫然。
人群哄然大笑。
何文俊有些无奈的又拿了三颗，他都替项小满感到尴尬，走到他面前说道：“不是让你吃的，你往天上扔！”
项小满这才明白过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想着赶紧让何文俊出丑，这样人们的注意力就不在自己身上了，二话不说，三个果子接连扔向空中。
人群中顿时又响起了笑声，只是这笑声在短短的两个呼吸间又戛然而止。
随着何文俊三次挽弓，三只羽箭接连射出，咻咻咻的三声过后，三颗果子直接被羽箭射穿，一分为二，落在地上。
“姐夫／姑爷真棒！”小丫鬟与林家老四异口同声，人群里又是在沉默后爆发出一阵喝彩。
“先生射艺实在令人叹服！”蔡衡满眼惊羡，他应着一众书生要求，正要再出题，却被林彦章拦下。
“过关了过关了。”林彦章上前打断道，“那个，那个催妆诗什么的也无须作了，姐夫，咱快进去吧。”
何文俊有些懵，一众拦亲学子也有些懵，瞧热闹的人群中则是掀起一阵窃窃私语，唯有项小满看出了一些问题。
林彦章不管不顾，拉着何文俊便进了门，人群涌入院中，何文俊被直接带到正厅。
林觉与一个美妇正坐在厅上，只是那美妇有些萎靡，虽着了重妆，还是能看出她脸上的虚弱。
何文俊正要说话，却听那美妇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果然……”项小满轻叹一声，目及厅内，一片混乱。
“彦文，快去叫你妹妹！”林觉对着身旁的青年男子大喝了一声。他一把扶住美妇，满脸惊惶的求道，“虞儿，你再坚持一下，如英就要来了，你好歹看看他们小夫妻站在一起的样子。”
美妇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像是用尽全力点了点头。
不多时，林如英便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什么遮面礼节统统抛诸脑后，一下扑在美妇身前。
林彦章连忙上前推了下礼生：“快走流程。”
礼生愣了一下，脱口喊道：“请新人奉茶改口。”
一个丫鬟端着新茶走来，林彦章嫌她走的慢，一把夺了过来，蹿到何文俊面前，疾道：“姐夫，快敬茶。”
何文俊哪里还会耽搁，接过茶奉到二老面前：“岳父岳母，请喝茶。”
林觉接过一口气喝完，拿着另一杯喂到美妇嘴边，美妇抿了一口后，从右手腕上摘下一个翡翠镯子戴到林如英手上，而后拉着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看了好一阵，又望向何文俊，她将林如英的手放到何文俊的手中，紧紧的握住，惨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心愿得偿的笑意。
何文俊心中一紧，他看着美妇那张已经失了生机的脸，心中顿感彷徨。
若刚才在门外没有被拦，是不是她就可以再跟女儿说几句话……
若是一早就来，而不是非要等到黄昏时分拜堂，她是不是就能看到女儿出嫁……
若是不讲究那些良辰吉日，没有中间这十几日的等待，是不是她还能看到女儿成为人妇的样子……
何文俊怅然若失，林彦章也强忍着悲痛，又来到那礼生面前。
礼生也早已看明了形势，未等林彦章开口，便出声喊道：“请新人熏轿上马。”
林如英没有三哭拜别，没有却扇遮面，没有让兄长抱上轿，她被何文俊拉着手，径直向着院门走去。
“你想骑马还是坐轿？”何文俊问。
“什么？”林如英没听明白。
何文俊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坐轿子还是喜欢骑马？”
“骑马。”
何文俊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来到院门外，人群依旧没有散去，人们看到新娘子露面走出，不禁一阵哗然，又一次交头接耳起来。
何文俊没有在意，指着那匹高头大马，对着林如英微微一笑道：“上马吧！”
“啊？这……”林如英有些糊涂了，“我骑马你怎么办？你该不会……”
何文俊不作多言，扶她上了马背，而后牵着缰绳，看了眼那礼生。
礼生已经见怪不怪，朗声喊道：“乐起，燃炮！”
丝竹管乐与鞭炮声同时响起，何文俊牵着马走在迎亲队伍中间，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这样合适吗？”林如英喊道。
“你喜欢骑马，便可以骑马！”何文俊同样大声回应着，“人生无常，我不愿你再被那些什么礼数教条束缚……”
说完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可惜只有一匹！”
林如英看着马前的何文俊，莞尔一笑，笑容中流下一滴清泪：“阿娘，您可以放心了。”
她突然扯过缰绳，身体侧歪抓住何文俊的肩膀，手下使力，一下把何文俊拉到马上，而后抓住鬃毛，身体在空中旋转而过，又坐到何文俊前面。
何文俊堪堪坐稳，慌慌张张的手不知道往哪放，忙喊了一声：“这样合适吗？”
“我嫌吵，你可得扶好了！”林如英应了一声。腿上一夹，这马儿肚子吃力，嘶鸣一声，奋蹄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