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春梦且留痕
女士的娇躯越是挣扎,李惜花越不肯放开,这绝不是出于逆反的心理,而是想要保护她,或者说不想让她这样的人,白白的牺牲掉。一个人如果可以为了别人不顾及自己的生命,那她就值得自己为她付出生命,李惜花是这么认为的。
“安静!现在听我说。用你的脑子冷静的想一想,你留下来能救得了谁?除了让他们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之外,没有任何作用。而你如果活下来的话,将来说不定会有帮他们报仇的机会。”
女士用尽了力气,也无法让蛮牛一般的男人放开自己,她生气的怒吼:“人死如灯灭,报仇能让他们复活吗?”
人死如灯灭,的确,生命的消逝就如同灯火熄灭,再也无法重燃。而报仇,很多时候,其实只是活着的人为了寻求内心的平衡和正义感,所采取的一种行为。对于死者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说的很对,很有道理。可你还是应该活下去,就算你不为他们报仇雪恨,他们的父母妻儿你总可以帮忙照顾吧?”
眼看距离战场越来越远,厮杀声渐渐听不见了,她的眼角流下泪水。四位忠诚的武士,为了她甘愿赴死,这样的牺牲让她心如刀割。挣扎已经没了意义,当事实已经无法挽回时,她慢慢恢复了冷静。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女士气得笑出了声:“呵!你这个人真是爱管闲事!我的生死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干涉?如果我真的想死,你又能拦得住吗?”
这话说的对,自己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生死大事,终归得由她自己做主。听她的语气似乎恢复了几分理智,李惜花尝试着放开了手。
“你说得对,我不能决定你的生死。我只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因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总之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还没报答我呢,你总不希望死了以后当个赖账鬼吧?”
“报答?等下辈子吧,我可没求你救我。”女士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她向远方的战场看了一眼,接着分辨了一下方向,望向了南方的山脉。
出于关心,李惜花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她身上,见她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来,心安了不少:“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纱城。”她明明望向南方,嘴里却说出了位于北方的城市。
“那边是南边,如果你要去纱城的话,应该往相反的方向走。”对方要去的正好是自己的下一个目的地,算是个意外的惊喜,这样就可以顺路护送她了。
“如果直接向北走,只会一头扎进敌人的包围圈。他们很清楚我的目的地,一定会在路上布下天罗地网,绝不会让我有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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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为了印证她所说的话,一行匆匆赶路的旅人,被路边埋伏的队伍拦住了。
“女侠大人,救命啊!我们怎么又遇到强盗了!”朱赤叫得比女人还大声,像兔子一样逃到了郑旦背后,要不是前后都有人拦住了路,他大概会头也不回的逃之夭夭。
黑沫儿习惯性的露出了轻蔑的笑容,高傲的昂着头,用居高临下的气势喝问道:“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拦路的众人身负重任,一个个紧张而严肃,根本没有人理睬她。为首的人从中站了出来,开始盯着她们几个女人辨认。
“有三个女人,她们都很可疑,全部抓起来。那个男的不用留了,就地灭口。”
啊?朱赤大吃一惊,心里万分的不服气:为什么要因为性别而区别对待?嘴上可不敢真的质问,努力将身体缩在郑旦后面,小声的默念着:“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
西施看到这么多手持武器,神色不善的男人,心里同样很害怕,但她却敢于站出来发出质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们?”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三月的春风,是那么的温暖的。拦路的人们被这美丽的声音所触动,纷纷看向她,然后就一起陷入了呆滞状态。西施的美,是所有人公认的,没有人能够抵挡她的魅力。她只要在人群中站出来,就会像普照大地的阳光一样,化解掉所有的敌意。
“队长,她美得跟仙女一样,肯定不是目标。”
“对,气质和年龄都不相符,这位美丽的姑娘肯定不是那个女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为西施开脱,连为首的那人看清她的花容月貌后,也立即改变了心意,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跟她道歉:“姑娘,对不起,是我们弄错了。事情跟你无关,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对了,你一个人上路不安全,要不要派几个兄弟护送你?”
这就是西施的影响力,即便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凶狠之徒,见到她之后,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柔善良,生怕吓到了她,甚至反过来想要保护她。
郑旦站到前面,将西施护在身后,声音冷冽而充满力量:“既然弄错了,你们还不快让路。她是我的好姐妹,自然有我保护,不劳各位费心。”
众人原本被西施的美貌所吸引的目光,此刻被郑旦所挡,纷纷落在了她的脸上。如果说西施的美是温暖而柔和的阳光能够普照大地,那么郑旦的美则如同黑夜中的闪电,凌厉而耀眼,仿佛能够撕裂一切黑暗和阴霾。她的美丽充满力量,令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这位姑娘好美啊!”
“是啊,没想到除了刚才那位美丽的姑娘之外,世上居然还有一位如此美丽的佳人。”
为首的人同样啧啧称奇,郑旦的美丽不比西施逊色,这样的美人,绝不可能会被认错。
“没问题,你和你的好姐妹可以离开了。”
他一挥手,所有人都没有异议,队伍立刻让开了道路,任由郑旦和西施通过。等到黑沫儿和朱赤也想跟着走过去时,却被拦截了下来。
“没说让你们两个走,特别是你这个女人,说话的口气很值得怀疑,给我拿下!”
被怀疑的黑沫儿根本没有在怕的,她一甩衣袖,大声道:“放肆!我堂堂黑羊的女儿,黑沫儿。浣纱溪镇最美丽的公主,岂是你们这帮小喽啰可以冒犯的!”
路边有个远远站着的病汉闻言心里一动,走近些看了几眼,叫道:“真的是大小姐,我是病猫啊!您还记得我吗?”
浣纱溪镇四大魔兽之一,不久前还是黑羊的心腹打手,自然认得黑沫儿这个黑家大小姐。
“病猫,你不是被我爹赶出镇子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老三、老四,快来啊,真的是大小姐!”
又有三个男人走了过来,黑沫儿一看,果然是四大魔兽中的另外三位:狗眼睛、猪头三、傻狍子,四大魔兽全到齐了。
狗眼睛他们先跟黑沫儿见了礼:“见过大小姐,这事是误会,请您稍等一下。”接着狗眼睛对为首的人说道:“你们只是要找那个女人而已,何必招惹黑羊大人,给贵上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呢?”
“既然你们四个都说她是黑羊的女儿,那自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给你们一个面子。”四大魔兽在整个浣纱溪镇都是名声响亮的,为首的人再次一挥手:“放她走。”
毕竟是故主的女儿,狗眼睛亲自相送:“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不多带些护卫。”
“我去纱城找个人……”黑沫儿是跟人私奔,瞒着老爹偷跑出来的,哪能带护卫?她不好意思明说,只好含糊过去:“你们的事我听说了,我爹也是迫于无奈,等过一段时间,事情平息下去,他一定会让你们回来的。”
狗眼睛傲然笑道:“多谢大小姐,能够回到黑羊大人身边当然最好,但我们也不强求。我们四兄弟只要在一起,江湖再险,我们也能闯荡。”
朱赤低着头,只希望能快点脱离险境,对这个鼓着一对死鱼眼啰里吧嗦的男人,非常不满。当然了,他只是心里不满,嘴巴上是绝对不敢吭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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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反其道而行之,向南边走?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南辕北辙,你不打算去纱城了吗?”
女士指着南方那座巍峨的山脉道:“看到那座大山了吗?它名为卧牛山,横跨东西数十里,一旦我们进入那座山脉,敌人便难以追踪。然后我就可以从容的选择向东或向西绕道而行,虽说绕了个大圈子,但安全得多。”
李惜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既然对方知道你要去纱城,他们为什么非要选择在路上拦截,这么大的荒野找个人太难了,直接在纱城等着你不好吗?”
女士心中暗自思忖:若我顺利抵达纱城,他们哪还有机会下手?
“收起你的好奇心吧。如果不想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建议你也不要沿着北边的路去纱城,最好选择绕路。”
刚才那群人已经跟自己照过面,很可能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女人的同伙,要是在路上遇到了他们,的确是个麻烦。关于这一点他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令他疑惑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纱城?”
女士马上猜到他是第一次沿着这条路去纱城,而且很可能不是本地人,因为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北,沿途没有任何村镇,最近的人类聚集地就是纱城。
“我不仅知道你的目的地,还知道你对此地的路线并不熟悉,正好我也需要一个保镖,你就跟着我走吧。我给你当向导,你给我当保镖,公平合理。”
本想甩掉女人轻装上阵,没想到最终还是要被女人拖累,李惜花哀叹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把钢叉递给了她:“拿着当拐杖吧,看你的样子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你倒了不要紧,我恐怕也要跟着遭殃了,在这荒野中迷路,可不是闹着玩的。”
顺从的接过了钢叉,发现对方已经先将上面的油渍擦干净了,她在心里暗赞了一句:还挺细心。
很快她就发现夸得有点早了,对方的细心可不止是一点点,一路上他走在前面,会将荆棘斩得干干净净,让自己的衣裙不受半点撕扯。每走一段路,就会喊累要喝水休息,而且每次都是恰好在她感觉疲惫或口渴的时候。
当因为饥饿,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肚子后,她确认了对方对自己的时刻关注。因为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去,他已经在喊饿了:“走的好饿,我得吃点东西了,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遇到如此体贴入微的好男人,反而让她有点不开心了,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就不能这么细心呢?
“吃什么都可以。你该不是把我当成娇气的千金小姐了吧?我可是模范主妇,很能吃苦耐劳的。”
特意将自己已经嫁为人妇的身份点明,省得他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可是说完又有些后悔,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了,他肯定会把之前的细心关怀全部收回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既然已经嫁了人,你应该不用刻意保持身材了。来,尝尝我烤的野猪肉,保证让你回味无穷。”
见他不厌其烦的用刀把大块烤肉,分割成细细的小肉条,再递给她食用,她心里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警惕。这个男人对我也未免太好了,这肉条简直跟用尺子量着切出来的一样,每一条都是一般大小,正好适合自己一口吃下。
夜幕降临,四周被一片深邃的黑暗所笼罩,她的内心也随之被紧张的情绪所充斥。荒野的夜晚,野兽横行,固然是让人害怕的理由。但她此刻所焦虑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明知道我有丈夫,还对我这么体贴,摆明了对我有企图嘛。荒郊野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若是他真的对我有不轨之心,我又能如何反抗?难道真的要选择以死明志吗?可是炎国余孽的事,还没来得及报告,现在死的话,岂不是恰好让他们得逞了?我不甘心呐!
她柔肠百折,满心的纠结。瞪着大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着他熟练地升起火堆,看着他耐心地铺好干草,看着他将驱除虫蛇的草汁仔细地洒在周围,看着看着,大眼睛渐渐朦胧起来,终于熬不住疲倦来袭,昏昏然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她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唤醒,睁眼的一刹那,她猛然惊醒,心跳瞬间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膛。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怀抱的主人正是他。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的胳膊竟不自觉地绕到了他的背后,紧紧地拥抱着他。她瞪大双眼,满脸疑惑: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此刻所躺的位置,并非昨夜她安睡的那一侧。仿佛是她在睡梦中跨越了数步之遥的距离,将自己的娇躯送入了他的怀抱。这种尴尬和不知所措让她几乎要窒息。
“醒了?那可以放开我了吗?”
轻声漫语像惊雷一样在耳边响起,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做贼被抓现行的小偷,内心充满了尴尬和难堪。好在她的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尽管心跳激烈得如同擂鼓一样,她的脸上却保持着冰冷如霜的表情。她迅速地放开了手,坐起身来,故作镇定地指挥道:“赶紧把火灭了,别把追兵给引来。”
李惜花好笑的看着她,一边将干粮放到火上加热,一边提醒:“别光着脚走呀,地上刺多,还有石头。”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慌乱中竟忘了穿鞋,而且鞋子正安静的待在另一堆干草边,那是她昨夜应该安睡的地方。无法掩饰的羞意如洪水般将她淹没,索性不再伪装,破罐子破摔地坐了回去,恼羞成怒地命令道:“笑什么笑,给我拿过来!”
“不用不好意思,女人嘛,晚上怕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李惜花瞥见她不自然地揉着手臂,眼神中流露出关切,他温和地开口,“是不是因为钢叉太重了,所以胳膊感到酸痛?正好,我前几日学了点按摩手法,若你不嫌弃,让我来帮你舒缓一下。”
“不用……”她抬起头本想拒绝,但在与他对视的瞬间,他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深邃而迷人的光芒,仿佛有一股魔力将她紧紧吸引。她突然忘记了要说的话,完全沉浸在那双迷人的眼睛里。
他并未察觉到她的迟疑,很自然地走到她身旁,手指轻柔而有力地在她手臂上缓缓游走。一阵阵舒适的暖流从手臂传遍全身,让她感到无比放松。
感受到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时,她才发现自己与他挨得如此近,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体温。心中本能的涌起一丝不安,她想要做出抗拒的动作,但脑海中却浮现起昨晚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反正都已经那样了,现在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而已,等到了纱城就会各奔东西,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就当是做了一场春梦,梦醒之后自会了无痕迹。这样想着,心中的抗拒渐渐消散,有了借口的她干脆闭上眼睛,不再有任何挣扎,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让自己沉浸在这场梦中,不去想未来,不去想离别,只愿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