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傻大个
原来,他是龟公,不,他既不是龟公,也不是大茶壶,他只是收钱看场子的。
他忌讳别人叫他龟公,就像忌讳别人称他黄八怪。
但他干的就这职业,又想挣钱又要避嫌,立了牌坊又当婊子的,两头不是人。
虽然气势汹汹的,老鸨找到主心骨跟在后面,腰杆子都挺直了。
可佟冰心里犯嘀咕,这伤的现在抓只鸡都拿不稳,怎么去削人?
不行就……我名声在外,谁不敬我八爷三分,得用气势唬住对方,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这样想着,却听隔壁房间里似乎闯进另外一个汉子,声音粗犷的骂打丽春院姑娘的男人。
“娘西皮,扰了老子雅兴,我让你狂,我让你狂!”
说罢好像动了手。
“嗵嗵砰”。
几声闷响后是男人求饶喊救命的声音。
那个粗犷的声音佟冰听着很耳熟,那是他的小弟,与他混混儿街头的。
果不其然,房间里一个高头大汉光着身子,唯独穿了一条短裤衩子,正把刚才打丽春院姑娘的男人踩在脚下。
大汉子五大三粗的,给人的感觉是哪里都大,特别是嘴更大,声音也大。
他舞着沙包大的拳头,蹬着四十七码的大脚板,边打人边炫耀,转过头欣赏观众的反应。
却看到佟冰也在,本是瞪大的眼睛眯成缝,憨憨的傻笑道。
“八……爷,你怎么在这里,这两天我都找不着你?”
佟冰心里念出了一个名字,程奎庵!
对,眼前这个傻大个就是程奎庵,不论长相名字都与佟冰那个年代的一个影视剧演员很像。
佟冰不觉笑了,想想那个演员已经逝去多年,忙收起笑容,死者为大,应该多一些尊重才对。
“八爷笑啥,我裤衩子掉了吗?”
傻大个低头看了看,提了一下裤头。
“八爷,这厮的欠收拾,你也来耍他几脚过过瘾!”
佟冰伸懒腰打哈欠。
“你帮衬着就行,伤皮不伤骨就可,爷我身体乏的不行,没了力气,看着就行。”
程奎庵看了佟冰一眼,又看了站在旁边的小丹姑娘,傻不拉几的张开大嘴嘿嘿的笑。
“我懂,我懂,八爷别太猛了,注意身子骨!”
佟冰心想你妈不要太猛了才对,看看你房间里的那姑娘,都快被你蹂躏得不成人形了。
可悲的是那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姑娘看到程奎庵打人,竟在一旁帮忙加油打气,拍着小手掌喊。
“庵哥威武,庵哥最棒!”
被客人打的丽春院姑娘站一边掩面而泣,打姑娘的客人被程奎庵踩在脚下。
“你他奶的不懂规矩吗?”
“打洞是打洞的钱,吹箫是吹箫的钱,你老小子吃了肉又喝汤,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程奎庵说了又跺了客人几脚,那人被打怕了,问程奎庵该怎么着才行。
程奎庵咧着大嘴冷笑,眼珠子咕噜转。
“老子不为难你,姑娘被你打坏了,养好了才能接客。”
“这期间姑娘的治疗费,还有丽春院的损失费,你给个五两银子就行了!”
佟冰惊愕的心想。
“你太奶奶,比老子还黑!”
那人一脸苦大仇深,头摇成拨浪鼓。
“不行是吧?那见官去,让官家作主!”
说罢程奎庵拎起客人,像提只小狗往门外走。
“我认了,我认了,认了还不成吗?”
到这里来玩的人都是多多少少有点身份的人,他们不怕报官,有关系有钱疏通官家。
但名声和面子极为重要,报了官就宣扬出去了。
那人哆哆嗦嗦摸出银子,递给程奎庵。
“不对啊,怎么才四两?”
程奎庵看了不对数,又把客人踩进墙角落质问。
“你不也把我打伤了吗,余个一两银子我看看伤不可以吗,我们得讲讲理!”
那人想把话说硬气点,可怯怯的还是少了气势。
程奎庵二话不说,乒乒乓乓又是一顿胖踢。
“你还有理了呵,跟老子讨价还价,想耍无赖吗?”
“老子才是实打实的无赖,想当无赖你还不够格,让老子撒泡尿淋淋你,看你这厮能生出无赖的苗头来不!”
程奎庵一脸坏笑,捞捞底裤准备做一些出格的动作,客人见状赶忙认怂,乖乖的补齐了银子。
事情摆平后,围观的客人各自散去,各自回各自的房间,把没完成的功课补齐。
佟冰负手而立,站在大厅中央,老鸨送来一两银子,笑嘻嘻交到佟冰手中。
对了,按以前的协定,摆平一桩事的所得,八二分成。
佟冰也不客气,收了银子,在楼下等着,等打了人后的程奎庵回房间把功课做完。
这货真是一个好学生,什么事情干忧,都阻挡不了他把功课完成。
走在黑漆漆的街上,程奎庵左顾右盼,生怕有人背后偷袭。
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个行当就是这个性质。
佟冰叹息一声,有种身心疲惫之感。
“八爷怎么了,为何叹气?”
“我们不能再干刀口舔血的行当了,我想改行!”
“什么?”
程奎庵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想改行!”
佟冰重复话语等于强调决心。
程奎庵的态度也很坚决。
“不行,我们除了干这个,别的什么也不懂。”
“再说了,改了行等于丢下了刀,没有了锋芒,势退了,找我们算账的人一抓一大把,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他认为自己的八爷是不是吃错药了,今天的表现,不是他以前的八爷。
佟冰知道这个昔日的好兄弟不理解,也不会接受他的提议,于是不再说话,面对程奎庵解开了胸膛。
“怎么搞的,这不是要了命的伤吗?”
程奎庵震惊过后,身体有些发抖,显然他怕了。
“不要问这么多,反正我是想改行了,这个教训让我印象深刻,也让我认识到生命的脆弱和重要!”
给程奎庵短暂的思考时间后,佟冰发话了。
“跟我干就干,不干我也不强求,兄弟一场,爷尊重你的选择!”
“干,八爷你做什么我都跟你,没了你我缺了主心骨,那还有什么意思。”
“八爷,那我们干什么?”
“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傻大个“哦”了一声,伸手抠了抠裤裆。
“八爷你家到了,看你不想回家,不如喝酒去?”
“嗯,想事情去了,走过头了,我这伤得多休养,哪还敢喝酒!”
“也是,那八爷你注意身体,多多休息。”
佟冰摆摆手,自顾朝家的方向走去。
“没事吧,八爷?”
程奎庵没有离开,心里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没事,你八爷不是才出来混的愣头青,爷根基还在!”
“那明天我来找你。”
打开几个破洞快要散架的木板门,佟冰感觉像走错路,进了叫花子的栖身之地。
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一口破砂锅和几个陶碗积了一层灰,看来好久不兴自己做饭吃了。
歪斜的木架床上倒有一床完好的棉被,却脏得分不清了颜色,这懒的从来没有洗过。
抬头,筛子房顶晚上可以数星星,这下雨天的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这日子,怎么过?
没法过!
唉,外面混得风风光光,屋里穷的叮叮当当。
这黄八怪得过且过,看来真不想把日子过好了,丢了个烂摊子,还得我佟冰给你擦屁股。
今日白天睡得香甜,是夜,却无心而眠。
加上心中有事,倍感精神抖擞,干脆走出这脏臭的小破屋,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明月当空,微风习习,破房枯树下,站着翩翩公子,衣摆丝发随风起,清秀面孔俊郎生,忧郁的神情,明亮的双眸。
好一幅画面,谁能将其表于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