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海南对话(下2)
“嘿嘿......”
闻禄一副憨态,笑得十分勉强。
“那倒不是。话粗理不粗,不过是一句调侃而已。在您面前晚辈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保留的。”
闻禄似乎是自己给自己打圆场。便接着说:
“殷副行长那句口头禅确实很形象、也很经典,我不妨给您照搬过来——他讲过,与其说同领导一起做十次善事,不如与领导共同嫖娼一次的情感收获大!”
这句话让张茂林窘迫片刻后,噗嗤笑了。
闻禄接着说:
“在业务处理上的很多关键时刻,殷副行长的点子确实可以收到奇效。就拿去年底市行突击完成经营指标那件事儿来说:12月28日年关将近,省行突然来了指令——非要我们淞阳行再追加一千万元的利息收入不可,并且强调说这是必须完成的政治指标,毫无商量可言。
谁能想象得出在经营境况如此艰难下省行还要继续加码!我记得王行长接到省行发过来的内部传真通知后,起得都拍桌子骂祖宗了!说省行这帮孙子也太他妈黑心肝了,如此高压指令,简直是等同于逼良为娼!
但是骂归骂,咱们到底还是不敢跟省行叫板的。
明摆着的情况,要想完成省行的一千万元追加任务,除了放贷收息,绝对没有其它路径可走。但是,要知道放贷收息是总行早就明令禁止的,再胆大的人也不可能直接往火坑里跳!
当时,把王行长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什么了!呵呵,关键时候,还是人家殷副行长推出了他的‘曲线救国理论’,并且收效甚佳!可谓是关键时刻挽救淞阳兴商银行于水火之中呀!”
“曲线救国?难道他是跟当年老蒋学的招法?!”
张茂林打趣道。
“嘻嘻”,闻禄笑了。继续说:
“开始,与会的大家也当是殷副行长为了调节会场气氛的一句玩笑话。但是,随着他的仔细分析解读,我们渐渐地就都觉得他奇妙的观点颇有创意。
——他强调,目前形势下的确不能继续搞上级行早已禁止的放贷收息。但是,这里面暗藏一个技巧问题:就是说按照当时全辖对‘放贷收息’的通用解释,就是说贷款只有属于‘放甲收甲’才能定性为放贷收息。那么,如果我们把贷款放给乙方,乙方按照某种债权债务关系再将贷款资金转付给丙方,然后,银行从丙方的账户上收取以往年度的沉欠贷款利息,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在殷副行长的悉心点拨下,与会同事的思路似乎顿开茅塞、脑洞大开,所有人不禁为此妙计拆眼叫绝!结果,殷副行长的话还没讲完,王行长就开始带头鼓掌!并立即要求我们信贷部门马上研究具体的实施办法。
最后,市行决定在营业部挑选了三户欠贷企业作为实验标的。王行长亲自出面沟通,特意把相关企业的财务老总找来说明意图。本来双方关系都不错嘛,仅仅一天的工夫,一千万元的利息全部进账,这一大招使得咱们淞阳市行在全省放了一颗大‘卫星’!对此,省行下发烫金喜报。在全省兴商银行系统通报表扬,并且奖励了市行领导班子一笔可观的奖金,就连我这个小科长还拿了五千块呢!
还有啊,因为淞阳行的利润指标完成得超级好,省行年末奖励一台金杯‘面包’车。想想当日在省行会议礼堂披红挂彩、领取车钥匙的现场,咱们淞阳人真是觉得老有光彩了!但是激动过后,大家心里还是打拨浪鼓啊,毕竟是靠旁门左道弄来的荣誉!”
闻禄表情诡异。
“哼哼,原来如此!殷副行长果然是个将才呀,啊?呵呵呵,但是——”
张茂林话锋一转:
“你们这么乱搞,省行那边的监察审计部门就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吗?!”
闻禄答道:
“纸里哪能藏住火呀!后来省行还是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记得决算后不久,省行就开始组织全辖范围的‘指标真实性’专项审计检查。其实,类似这样的问题并不隐蔽。所以,只要是稍懂业务流程的人去仔细甄别,就很容易发现毛病。但是,检查组并没有充足的依据认定这样操作就是属于放贷收息性质,他们只不过是怀疑而已,对那些问题不好做最终定性。
对此,王行长和殷副行长就组织机关业务部门几个有名的‘大忽悠’轮番上阵与检查组人员胡找辙、混掰扯,荤嗑素嗑都上桌!还真别说,和检查组一通唇枪舌剑过招后,对方竟然全部败下阵来!至于那些所谓的违规问题底稿,最终也都撤掉不了了之。当然谁都知道,这件事的最终圆满解决还是靠殷副行长的亲自操刀督办下,和检查组成员的感情公关沟通到位、达成共识。我记得检查组离开淞阳的时候,市行给这些‘钦差大员’的购物券和纪念品,加起来不下这个数!”
闻禄向张茂林竖起了食指。
“多少?一千?快够咱们清扫员一个月的工资了。”
张茂林试探着问。
“啥玩意儿?一千?!您这是打发要饭的呢?我的亲叔叔,告诉您吧,手指后面是四个零——四个零!”
闻禄格外加重语气。
“啊?你是说一万?!”
张茂林腾地一下站起来!他大张着嘴,想要说什
么——
这时候,殷森从远处包房的门里蹒跚着挤出来,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喊着:
“哎,汤-——书记,闻怒,你们别、别躲了,该过来喝收杯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