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梦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海格的小屋里昏睡了一个下午的缘故。哈利在深夜回到公寓之后意外地失眠了。
哈利轻轻地翻着身,一边在脑海中预演着天亮之后要经历的一切——按照计划,福赛斯一家会先送亚历克斯到布鲁克林高地的壁球场馆里参加地区青少年锦标赛,再回学校参加话剧的试演。期间他和德拉科需要找到机会施放复制咒把银剑调包,再尽快把它送回魔法部进行检测,还要抓住仅有的机会和马修交流,作为亚历克斯的父亲,马修在平时露面的场合并不多,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下一次见面又将遥遥无期。
银剑真的会带有和斯莱特林挂坠盒一样的负面影响吗?仅仅是作为房间里的装饰品就可以让麻瓜情绪失控?那自己和德拉科在接触这个物品时是不是也要像之前一样轮流看管才能保证安全?
和海格的谈话过后,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就环绕在哈利的心头。
妖精。经历过一次的噩梦会不会还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念头反复在脑海中出现。
哈利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今天睡前没有习惯性地把窗帘拉上,几缕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边,放在桌面的圆框眼镜反射出幽微的光。
哈利随手点了点了放在一边的麻瓜手机,屏幕显示已经是凌晨三点,他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心乱。焦虑中不知不觉变得口干舌燥,魔杖也不在手边,哈利决定到楼下倒点水喝。
厨房离楼梯很近,哈利努力控制着每一步都不发出声音。等到倒完水后,哈利又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德拉科隐隐约约被月光勾勒出轮廓的侧脸。
德拉科的床——或者说是加厚版床垫在一楼的落地窗边。复式公寓的一楼原本没有安排床的空间,但是为了分开两个人单独的休息的地方,德拉科调整了原本书架的位置,然后在剩余不多的空隙里塞下了从麻瓜商店里买的床垫,铺上床单和被子,这就变成了他的休息处。
公寓并非没有改良的余地,但是为了防止某天房东或者其他麻瓜忽然到访(比如亚历克斯听说两位家教一起住的时候就大声提议要在空闲时候找他们玩,很不幸,亚历克斯到现在都没有空闲时间),两人没有用魔法作过多改造,努力维持了两个新来大城市打拼的普通年轻人的形象。
哈利曾经一度怀疑德拉科会不会睡不惯这种简陋的配置,提出要和他交换,自己睡到楼下。德拉科听罢只是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听到波特宝宝睡碗橱的故事已经让人想掉眼泪了,我可不想变成你第二个姨父,而且我才懒得爬楼梯。”哈利这才作罢。
悄悄拿着水杯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哈利屏息感受着夜晚的宁静,好像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楼下偶尔驶过的汽车声音。
忽然,手边的麻瓜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提示。
点开。
“失眠了?”是德拉科发来的消息。
哈利轻轻放下水杯,原来自己把他吵醒了。
“是的,抱歉。”哈利打字回复。
“今天没听到你说梦话,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在好好睡觉。”德拉科很快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哈利感觉自己短暂地忘记了呼吸,原来自己一直都在说梦话吗?
德拉科似乎感觉到了哈利的延迟回复,岔开了话题,“睡不着的话,可以靠着窗数数星星,很快就困了。”
哈利匆匆把手机熄了屏,开始回忆自己最近的梦境里都梦到了什么。
事实上不用努力去回想,他知道每天的梦里都有些什么。
他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又在梦里失控地大喊大叫。
在霍格沃茨时自己的噩梦会引得罗恩冲到四柱床边问他是不是还好。
工作之后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没有人跟他提起这一切。
和伏地魔该死的大脑连接已经消失了很久,但哈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地过渡到新生活之中,他的梦境就像一个大型的冥想盆,轮播着这么多年来的记忆碎片。
时间并不会带走一切。
大脑像开玩笑一样在自己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入侵,强迫自己再回到那些不愿回忆的场景之中。
塔楼……邓布利多像个破烂的大玩偶一样被魔咒击中后栽下
魔法部……小天狼星缓慢地倒在神秘事务司的帷幔那边
城堡……弗雷德最后一丝空洞的笑容
房间……斯内普被纳吉尼撕咬出的血泊
荒野……塞德里克死在了奖杯旁边
……奇洛摘下了围巾……血被用于伏地魔重生……一次又一次的当面对决……
无数次倒带回放的梦境,把自己拉回比噩梦更可怕的回忆里。
哈利感觉自己的眼前模糊起来,等他再次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抽泣。
德拉科不知什么时候拿着一瓶药剂站在了自己身边。
“抱歉。”哈利胡乱地抹着自己脸上的泪痕。
“其实你下午在海格的小屋里已经把今日份的梦话说完了。”德拉科发出一声很轻的叹气,“不过你放心,他们并没有听见——那时只有我在。”
哈利用双手捂着脸,闪电形的伤疤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你这些年经历的一切我并没有参与很多,但如果你需要倾诉、帮助或者仅仅只是发泄一下情绪,随时可以找我,你知道的,我就在楼下。”德拉科轻声说。
哈利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德拉科把水杯里的水清空,又把魔药倒了进去。
“这就是一个坏事会发生的世界。”德拉科把杯子递到了哈利的嘴边,“但我们还是要迎接明天。”
“但是今晚,还是先暂时忘记这一切。”
哈利顺从地喝了下去,他握住了德拉科的手,后者扣住了他的指尖。
很快,魔药传导出来的暖流和困倦让他放松下来,意识又逐渐远去。
哈利感觉到德拉科把他扶回了床上,为他盖上了被子。
脚步声逐渐在他耳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