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下章入V
三月初八宜嫁娶、开光、动土纳财等,诸事皆宜。
这一日亦是苏烟和陆行之的大婚之日。
婚礼按照王爷的规格举办,由太皇太后亲自操持。
卯时刚到,内务府的女官手捧凤冠和嫁衣、领着浩浩荡荡的妆婢出了东直门,朝着太傅府而去。
太傅府内,灯火通明彩灯摇曳,家丁们早早将府上收拾得喜庆华贵,后厨也备好热腾腾的红枣糯米汤圆,只待新娘子晨起食用。
苏烟是在女官们的问安声中醒来的。
穿嫁衣、束蛮腰;线开脸、描娥黛。
几十个妆婢忙前忙后,墨兰苑原本的侍女倒成了看热闹的。
女官盯着苏烟莹白如脂的粉颊,笑着叹道,“苏小姐好肤色,粉黛不及您三分,”,又对一旁的妆婢说,“妆粉莫要上厚了,少少用些胭脂即可。”
苏烟雪肤柔嫩、明眸皓齿。
往日里她妆容浅淡,今日稍加修饰,上挑的眉眼似水波流转、娇粉的唇更是红艳刺目。
如意舍不得移开眼,却不得不移开眼,目光顿在苏烟起伏的婀娜上。
“小姐,今日真是美死将军了。”
苏烟不喜过于招摇的裳裙,更在意衣裳整体的剪裁和衣料的质感,穿衣素来端庄得体。
今个红绸裹身、霞披摇曳,露出她香粉雅媚的雪颈和不盈一握的腰身。
抬手回望间,顾盼生辉、风情动人。
众人赞叹苏烟的美,同时惊叹苏烟的好福气。
说苏烟和陆将军青梅竹马,一个是上京赫赫有名的才女、一个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真正姻缘天赐、多情良配。
苏烟附和着笑笑,心下却沉闷得紧。
昨个她让如薇送去的纸条,照说他应该收到了,可他到现在也没个回信。
按照婚礼的流程,陆行之会先来接亲;
接着两位新人去到喜乐殿举行拜堂仪式,待到晚宴结束,再回到定国公府的婚房完礼。
而陆行之接亲的吉时定在巳时两刻。
现下距离陆行之接亲不到一个时辰......
思量间,如薇欢欢喜喜地进来,扫一眼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脚步顿了顿。
她什么也没说,只对苏烟高高兴兴地眨了眨眼,将一方小纸条塞过来。
苏烟便大致知晓了。
她不疾不徐地打开纸条,只瞧了一眼,脸色煞时变了,险些忍不住拍案而起。
纸条是陆行之递来的,上面仅仅写了两个字。
——“不见!”
这两个大字笔墨用力、字迹潦草,苏烟即便没见到他人,也能想象他当时给她回信时的神情,是多么的颐指气使、高高在上!
大约是狼毫笔一挥,叉腰拿着纸条对着阳光欣赏一番,然后用指尖夹着丢给下人——“去,拿给她!”
苏烟强压下内心沸腾的情愫,面上装作无事,默默揉碎纸条塞进衣袖里。
呵,不见?
说得好似她多么想和他见面、非要嫁给他一样!
德性!!
——有本事别踏太傅府的大门、别来墨兰苑接亲!!!
太傅府喜林堂。
佛堂里,狐狸精丁婉儿跪在蒲团上念佛经。
事实上,苏二婶前日解除了对她的禁足令,是她自个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反正小贱人今日出嫁,府上忙上忙下,没谁会注意她也没谁管她。
佛堂就成了她隐蔽的办事地点。
没一会儿,一道劲瘦的黑影从窗外飘进来,递给她一个精致的香筥。
“你要的东西。”
香筥内装着味道甜腻的熏香,味道和寻常新婚夜燃的熏香无甚区别,皆是安神助兴之用。
不过,这款熏香里参有无法察觉的猛药,多吸几口,能让人神志不清、生出幻像,勾出内心最邪恶的欲I念。
丁婉儿,“这么神奇?”,说着要转动香筥,却被黑影阻止了。
黑影,“此药甚猛,不可一试。”
丁婉儿便笑了,仔细收好香筥。
黑影,“众人去往皇宫观礼的时候,定国公府的守卫是最薄弱的。”
“倒时我引开守护的侍卫,你潜入婚房内,将香筥放进去。”
丁婉儿欣然应下。
她很难想象陆行之和苏烟闻了这款熏香后,会滋生什么样的邪念、会做出哪种出格的事情。
陆行之会想起沙场上的征战、疯狂地拿刀乱砍吗?
苏烟会指着陆行之的鼻梁骂那对母女么?
亦或是两人天i雷勾I地火、边打边做呢?
所谓闹婚冲喜,届时婚房的外头必然站满围观的看客,她便在两人“痴缠”最激烈的时候起哄,顺势让闹洞房的人撞破房门!
想想都替小贱人尴尬,想想都解恨呢!
乾德宫的密室,苗疆圣手将一瓶药水献给永康帝。
“此物名为‘销魂’。”
销魂乃苗疆圣物,混于酒中无色无味,便是再厉害的制毒圣手也难以辨认。
男儿服用初期无甚明显迹象,几日后浑身乏力、精气渐损。
不出一月,瘦若骨柴、武功尽失。
永康帝眉心一挑,“太残忍了”,却是笑得心旷神怡,又问苗疆圣手。
“此药甚是有趣,竟对男子有如此奇效。你确定此药对女子无用?”
“陛下放心。”
销魂是苗疆圣女固本培元、滋I阴I采I阳的绝佳之物,只是此物有违I伦I理,对男子过于不利,故而一直作为苗家秘密被隐瞒下来。
对女子而言,适当饮用有强身健体之效;若是过量,顶多神志混乱一段时日,不日即可痊愈。
永康帝,“......神志混乱?”
苗疆圣手,“约莫记不太清事,恐会失忆。”
不过这些都不紧要。
今日婚礼过后,陆小将军一蹶不振、精神萎靡,而苏小姐则容光焕发、神清气爽。
无人会怀疑陛下,只当苏小姐过于狐媚、有摄人阳魄之道,陆小将军不幸成为牡丹花下怨鬼.....
“闭嘴!”
永康帝抽出宝剑,一剑横在苗疆圣手的脖子上,幽幽道,“你利用太傅之女弄死定国公的儿子,真真是......”
永康帝话头一转,收回宝剑换上笑脸。
“办得好!有赏!!”
苗疆圣手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脖子上的宝剑虽已离去,可刚才濒临死亡的惧怕挥之不去。
他脖子上有细微的剑伤,那是永康帝挥剑时留下的痕迹。
他不敢瞧永康帝的眼睛,只庆幸自个捡回一条命。
毕竟“无常”才是永康帝的常态。
苗疆圣手:“多谢陛下赏赐!”
永康帝把玩着药水,猩红的眼底满是病态的幽光。
他决定将此药混于陆行之和苏烟的交杯酒中,让这对新人不知不觉地喝下去。
哦,这还不够。
如此好玩的事情,他自然要亲自参与。
他要亲自将“交杯酒”送入新人的婚房、送到婚房的喜桌上。
接亲的吉时就快到了,苏烟却盼着陆行之最好别来。
喜庆的鞭炮声不断、锣鼓声唢呐声一曲接着一曲。
从鞭炮声的位置上判断,苏烟能清楚地知道接亲的队伍出了定国公府,绕过西街和上鼓楼......足足在上京城转了一个大圈,才往太傅府的方向来。
陈宝儿乐颠颠地从外头进来,斜背的布包里装满了抢来的喜钱。
“阿姐,陆哥今日可俊了!你是没看见,他迷得那帮少女老妇走不动路了呢!”
陆哥着一身大红色喜服,骑在高头大马上。
他本就生得五官俊朗、高大挺括,稍稍用衣物装点,便是再桀骜的笑也靡艳得发窒。
那一瞬间,陈宝儿忽地觉得闻兮也不过如此。
闻兮风度翩翩、美若谪仙,可和挺拔的陆哥比起来,似乎缺了些男儿的英勇气概。
苏烟却是一声嗤笑。
“不过就剩一副好皮囊而已。”
她把剩下的话吞进肚中,想着陆行之不来更好,省得惹她生气。
更何况,他若是不来,她便有了“退婚”的借口。
她掩在凤冠里,漠然垂首瞧着交叠的十指,细细地数着流逝的光阴。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响起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沸沸扬扬的喧闹声。
喜婆在外头大呼一声——
——“有请姑爷!”
苏烟不安拧眉,晃了晃头顶的凤冠。
凤冠是宫里按照“王妃”的标准制的,冠上饰龙佩凤,左右有摇曳步摇,前有珠串遮面。
美则美矣,就是顶在头上重了些。
透过遮面的珠串,苏烟看见陆行之踏着旭日而来。
他让陪同的兄弟伙等在院子外头,独自一人踏过前厅的门槛和月门。
他手里拿着一根绑着大红花的喜绸,斜眯着多情的桃花眼,笑意慵懒。
他将喜绸的另一端递给苏烟。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我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