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
东北角上,有人连续拍击了四下清脆的掌声,仿佛在寂静的夜空中划过了四道刺耳的闪电。随即,一条人影如离弦之箭,迎面奔来。待他距离三人还有七八丈远时,突然如豹子般敏捷地停住。他嗓音嘶哑,犹如风中的老树,发出愤怒的咆哮:
“小贱人,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那声音,正是瑞婆婆的。冷不防,背后传来嘿嘿冷笑,胡枫回头一望,只见星月微光下,平婆婆的身影浮现,双手各握一把短刀,刀光闪烁。紧接着,左右两侧又各出现一人,左边是个白须飘飘的老者,手握铁铲如持重器,右边则是个年轻汉子,长剑在手,气势如虹。段誉心中一动,这二人正是在围攻木婉清时出现的身影。
“你们真是阴魂不散,居然追到这里来了,这份执着,倒也让我佩服。”木婉清冷然一笑,声音中透露出几分讥诮。
“小贱人,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你也逃不掉,死心吧!“平婆婆冷冷地道。
木婉清嘴角一撇,短箭如流星般射出。那持剑汉子反应迅捷,剑光一闪,轻松将箭挡下。然而,木婉清并未就此罢休,她身形一纵,自鞍上跃起,如灵猫扑蝶般朝那老者冲去。
老者白须飘飘,年岁已高,但身手依旧矫健。他手中铁铲一抖,化作一片寒光,向木婉清迎面撩去。木婉清身在半空,却丝毫不乱,左足轻轻点在铲柄之上,借力一蹬,身形如箭般射向平婆婆,手中长剑直指其咽喉。
平婆婆挥刀迎战,剑锋闪过,刀头已断,锐利的剑刃闪耀着寒光,直直劈下。瑞婆婆见状,迅速挥动铁拐,狠扫木婉清背心。
木婉清瞬间反应,长剑一挥,并未伤及平婆婆,而是剑刃在她肩头轻轻一按,借力飞窜而出。并不是木婉清有意留手,她若不及时借力避开瑞婆婆的攻击,长剑一挥之下,平婆婆恐怕早已一分为二。
这一系列招式变换如同兔子跃起,鹘鹰俯冲,迅速而果断。平婆婆英勇无比,刚刚从生死边缘逃脱,却毫无畏惧,再次挺身而战。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瑞婆婆与两名男子联手向木婉清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木婉清剑法精湛,身法灵动,在这四人的围攻中如游龙般穿梭,剑光闪烁,霍霍生威。
钟灵站在数丈之外,焦急地向胡枫招手,急切地呼喊着:“胡大哥,快来!”
胡枫闻声赶来,心中疑惑:“怎么了?”
钟灵急切地催促道:“咱们快走。”
胡枫眉头一皱,不解地问道:“木姑娘正在受人围攻,我们怎能一走了之?”
钟灵误以为胡枫仍不会武功,安慰道:“木姐姐本领高强,她自有办法脱身。”
胡枫却坚定地说:“她是为了救你而来的,如果我们就这样舍她而去,于心何安?我们不能抛弃她,必须想办法帮助她。”
“你这书呆子,留在此间,又怎能助木姐姐一臂之力?唉,只可惜我的闪电貂仍未归来。“钟灵跺脚叹息道。
此时,瑞婆婆与其他二女二男正与木婉清激战正酣。瑞婆婆的铁拐与那老者的铁铲舞动间风声呼啸。木婉清耳听四方,胡枫与钟灵的对话也清晰传入她的耳中。
“钟姑娘,你先行离去吧!我若背弃与木姑娘的承诺,便非为人之道。即便她难以抵挡敌人,我在旁以善言相劝,或许也能化解这场冲突。“胡枫看着交手的几人道。
“你若执意送死,又有何用?还是速速离去吧!木姐姐不会责怪你。“钟灵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
“若非木姑娘仗义相救,我这条命早已不在。即便现在死去,也已经是多活了片刻,但对我来说,这便是赚了。“胡枫的声音坚定而洪亮。
“你这笨蛋,真是说不通!“钟灵急得跺脚,尝试抓住胡枫的手臂,想要强行带他离开。
“我不走,我绝不走!“胡枫的回应中充满了坚决。钟灵吃惊于他的固执,尽管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依旧无法撼动他分毫。
就在这时,木婉清的声音突然尖锐地响起:
“钟灵,你自己给我快滚,不许拉他。”
钟灵将胡枫拉得更快,突然之间,只听一声嗤响,她的头髻微微颤动,一枚短箭稳稳地插入了她的发间。木婉清厉声喝道:
“你若再不放手,我便真的射你眼睛。”
钟灵深知木婉清的决绝,知道她说到做到。尽管两人相识以来,木婉清对她颇为照顾,但真正深厚的交情并未建立。面对木婉清射眼的威胁,钟灵不敢有丝毫犹豫,只得松开了胡枫的手臂。
“钟灵,快回到你爹娘身边去,快走,快走!你若再逗留此处,误了大事,我便真的射你三箭。”木婉清的声音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口中说话,手上不停,连续架开袭来的几件兵刃。
“钟灵,你速去前方小镇的客栈,将这断肠散的解药亲手交给二弟。“胡枫将解药郑重地交到钟灵的手中,暗中又叮嘱了几句。
钟灵接过解药,心中既喜又忧。她欣喜于能有机会帮助段誉解除痛苦,但又忧心忡忡,担心胡枫将面临的危险。
“胡大哥,你一定要小心。“
“钟灵,要切记切记,一定要叫二弟独自过去,一定要准时,否则胡大哥必定身陨。”
钟灵点了点头,知道木婉清的命令不可违抗,于是掩面疾走,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木婉清让钟灵独自离去,她身形矫健,在四人之间穿梭,受伤的腿部疼痛不断,却并未影响她的剑法。剑招忽变,犹如流星划过夜空,又如柳絮随风飘舞,变幻莫测,让人目不暇接。
忽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是老者的声音,他的肋下已经被利剑刺穿。木婉清的身形如鬼魅般飘忽,手中长剑连挥三次,逼得瑞婆婆和那使剑的汉子不得不跳出战圈,躲避这凌厉的攻击。
剑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瞬间又将平婆婆卷入其中。只见平婆婆身上连续挨了三剑,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然而她却恍若未觉,如同疯狂的猛虎一般,毫不畏惧地向木婉清扑去。她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倾泻在这位冷酷的对手身上。
在这生死交关的刹那,木婉清的眼神却冷静得如同冬日的湖水,她身形一侧,巧妙地避开了平婆婆的扑击,同时手中的长剑再次挥出,剑尖直指平婆婆的咽喉。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目标的一刹那,她却又突然收剑,格挡开瑞婆婆一击。
余下三人再度交锋,平婆婆敏捷地滚到木婉清身边,手中短刀狠辣地朝她小腿削去。木婉清反应迅速,一记飞腿将平婆婆踢得翻滚一圈。而此刻,胡枫已悄无声息地发动攻击,他瞄准平婆婆的落点,如猛虎般扑去,牢牢扣住了平婆婆。即便平婆婆未受伤,以胡枫的有备而来和算计经验,她亦非其对手。更何况此刻她已受伤,胡枫占据绝对优势。
平婆婆被牢牢制住,无法动弹,她眼中怒火中烧,正欲破口大骂,然而话语尚未出口,胡枫已悄然催动北冥神功,开始吸取她的内力。平婆婆脸色骤变,心中涌起无边恐惧,她想尖叫,却被胡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捂住了嘴巴。
片刻之间,平婆婆毕生内力被吸得一干二净,胡枫面无表情地抽出一把匕首,轻轻划过平婆婆的脖子,鲜血如注。
与此同时,木婉清一脚将平婆婆踢飞,瑞婆婆的铁拐已直逼她的眉心。木婉清身形一闪,长剑疾挥,精准地格开铁拐,顺势一剑刺向敌人。剑尖所指,正是敌人的要害之处。
瑞婆婆身形一斜,巧妙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同时将铁拐横握保持防守。木婉清见状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变换招式,突然间一声闷响,她的左肩上传来一阵剧痛。原来那老者虽然受伤,但依然顽强,他拔出钢锥,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趁木婉清不备,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肩头。
木婉清痛得差点叫出声,正欲反手回击,突然听到一声震天的怒吼:“啊!”她转头一看,只见胡枫挣扎着站了起来,满脸痛苦之色。木婉清心中一紧,担心他的安危,忍不住回头望去。就在这时,那老者趁机拉开与木婉清的距离。
几人好奇为何平婆婆躺着不动,定睛一看已经被割喉。瑞婆婆等人愤怒难抑,他们误以为平婆婆是被木婉清的暗器偷袭致死,却未曾想到真正的凶手其实是胡枫。
那老者怒吼一声:“这小贱人受伤了,不用留活口了,直接杀了就是。”瑞婆婆等人闻言,立刻再次发动攻击。
胡枫眼见木婉清受伤,心中涌起一股担忧。他本打算效仿先前的手段,将平婆婆的身体扔过去,但发现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扯下身上的斗篷,猛地冲上前去,使劲挥舞,用斗篷罩住那老者。
那老者眼不见物,大惊之下,急忙伸手去扯然而,胡枫却趁此机会,一个猛扑将他再度掀翻在地。他运转内力,如法炮制,将老者的内力一点一滴地吸走,直至老者体内的内力被完全吸干,最终无力反抗,胡枫同样用匕首结果了他。
木婉清此刻无暇顾及左肩上刺入的钢锥,咬紧牙关,忍痛向瑞婆婆发动了两波凌厉的剑攻,同时又对持剑汉子精准地刺出一剑。这三剑去势迅猛而巧妙,瑞婆婆的右颊瞬间划过一道血痕,而持剑汉子的颈边也险之又险地被剑锋轻轻擦过,差点当场毙命。尽管两人所受的伤势并不严重,但伤口却位于要害之处,不禁大惊失色,同时向旁跃开,伸手轻抚着剑伤。
木婉清心中暗叹:“可惜,未能一举除掉这两个家伙。”她心中有些遗憾。
深吸一口气,木婉清纵声呼啸,黑玫瑰如离弦之箭般奔涌而来。见状,胡枫身形一展,迅速自地上起身。与此同时,木婉清身法灵动,一跃而上,轻巧地拉住胡枫的后颈,将他稳稳地提上了马背。二人并骑,毫无迟疑地向西疾驰而去,留下一串飞扬的尘土。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瑞婆婆二人才惊觉四人中已去其二,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恼怒,两人异口同声地大喊:“留住他们!”
然而,胡枫和木婉清并未停下。他们奔驰未出十余丈,树林后突然响起一片整齐的呐喊声,十余条身影如狼似虎地窜了出来,横亘在前方道路上。其中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面容狰狞,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他大声喝道:“小贱人,老子在此等候你多时了。”声音中充满了狂妄与狠戾。
他迅速伸手,企图抓住黑玫瑰的缰绳。然而,木婉清的反应更为迅捷,她的右手轻轻一挥,三枝短箭如流星般射出。人群中三人应声而倒,他们的惨叫声在空气中回荡。老者惊愕之余,木婉清已经紧握缰绳,黑玫瑰骤然跃起,从众人头顶一跃而过,消失在夜色之中。
众人虽然愤怒,但也被木婉清的毒箭所震慑,只能手持兵刃,小心翼翼地追赶。然而,他们与马上的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只能无奈地怒骂:“这个狡猾的丫头,又让她跑了!”
“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一定要抓到她,让她尝尝抽筋剥皮的滋味!”
“大伙儿追啊!”人群中的愤怒和决心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无形的风暴,席卷着整个夜色。
胡枫此刻端坐于木婉清身前,闭目调息,专注于体内内力的炼化。随着北冥神功的运转,他感到吸纳而来的内力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真元之海。如今的他,内功修为已非昔日可比,短短片刻,便已将吸纳的内力完全炼化。
北冥神功的奇妙之处在于,功力越高,其吸力便越大,炼化速度也越快。对于胡枫而言,吸纳两人的内力就如同江河汇入大海,虽然波涛汹涌,但在他深厚的内力面前,却已不再掀起任何波澜。
胡枫微微感受了一下当前的状态,心中暗自惊讶。他发现自己此刻的内力修为,已然达到了修炼北冥神功十五年有余的水准。这让他对接下来的应对充满了信心,从容而淡定。
木婉清任由黑玫瑰在山中自由奔腾,她们来到一处山冈,只见前方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幽谷,只得无奈地调转马头,朝着山下蜿蜒曲折的小径深入。在这无量山中,道路如同迷宫般迂回曲折,时而向东,时而向西,让人难以分辨方向。
突然,前方传来人声鼎沸,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山中的宁静。
“那匹马奔过来了!”
“快,向这边追!”
“那小贱人又回来了!”
木婉清心中一紧,知道定是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她紧握缰绳,催动黑玫瑰加速前行,试图在追兵赶到之前逃离这片险境。
木婉清身负重伤,再无余力争斗,慌忙之中,急忙拨转马头,自右侧斜斜驰去。她此刻心乱如麻,已无暇分辨路径,幸得座下黑玫瑰神骏非凡,即便在遍布乱石的山坡上,依然奔行如飞。又奔行了一段距离,黑玫瑰的前蹄突然一屈,右前膝在坚硬的岩石上撞了一下,步伐顿时变得蹒跚起来,一瘸一拐,颠簸不已。
胡枫见状,心中不忍,试探着开口:“木姑娘,让我下马吧。你独自一人,脱身更为容易。他们与我并无仇怨,即便被他们捉住,也无大碍。”
“你又能知道些什么呢?”木婉清冷声问道,“你和我在一起已经有数日,要是被敌人抓住了,只怕一刀便送了你性命。”
胡枫闻言沉默,木婉清则因左肩伤势疼痛难耐,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肩头。她紧咬牙关,用力抓着,胡枫此刻不敢运功相抗,任由她捏着,好在他内力深厚,即便不运功,现在也只是略有痛感。
两人又奔出了几里路,黑玫瑰带着两人踏上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山岭。山路逐渐变得崎岖难行,黑玫瑰的步伐也不得不慢了下来。而背后,隐约可闻的呐喊声如同催命的符咒,不断提醒着他们追兵已近。
胡枫眉头紧锁,开始思考对策,嘴上焦急地催促道:“黑玫瑰,我们得加快脚步了!那追兵已经越来越近了!”
又行了一段路,回头望去,只见刀光剑影闪烁,追兵越来越近。木婉清不断催促着:
“快点,再快点!”
黑玫瑰似乎感受到了紧迫的气氛,奋蹄疾驰,速度愈发加快。然而,突然间,前方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涧,宽度约有数丈。黑玫瑰一声惊恐的嘶鸣,猛然收住了蹄子,倒退了几步。
木婉清看着前方无路可走,后方追兵将至,心中暗自焦急:难道今日真要葬身于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