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上香
之后虞湘君便去后院看兰缨了，而薛淮云因是外男之故无法踏入黎家女眷聚集之处。
兰缨便是薛淮云的大嫂，因兄长战死如今孀居在家。
黎将军这一支人口简单，但如今支撑台面的男子大都已战死沙场，故处在后院的女眷只能被迫出来主持局面。
以前是黎清苒，现在则是俞夫人。
所以若家中有男客来访，目今都是俞夫人来招待。
俞夫人看着薛淮云神思不属的模样，以为他是舍不得虞湘君。
她也是过来人，小儿女们的心事和眉眼波动，她隐约窥得一二。
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二人还不清楚自己的心事，但她这个局外人却能看出一些了。
说实话，不论其他，这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就很赏心悦目。
她自然也乐意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有时这世事反而困难重重，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呢？
“薛郎君，湘君只是先去看阿缨了，过不了多久她们便会过来......”
俞夫人忽而开口道。
听到身旁温柔的声音，薛淮云蓦而回神，他并没有领会俞夫人的意思，以为她只是随口挑起话题。
薛淮云忙道，“夫人，我明白的......”
见他依旧毫无所知，俞夫人无奈摇了摇头。
片刻后，她又道，“听湘君说薛郎君是要来为亡夫和亡子亲自上一柱香？”
薛淮云点头，“是的。”
俞夫人慨叹道，“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薛淮云于是将曾对虞湘君说的话又说给了俞夫人听。
俞夫人听了顿时怔了怔，她看着薛淮云青涩又坚定的眉眼，心里一时感慨交加。
良久，她才慢慢道，“你这副模样真的很像我的女儿......”
薛淮云霎时一愣。
这边俞夫人似是陷入了回忆，她继续道，“她也是如你一般，将自己父亲兄长当作榜样，希望有一日能追随他们的脚步......”
“我一直不明白她一个女子为何志向这般宏远，什么都要跟男子一样，她父亲也在一旁瞎鼓励，有时候我真拿这对父女没办法......不过后来我也看开了，只要她喜欢，她过得开心，我便心满意足......”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实现自己的愿望便......”
说到这里，俞夫人声音微微地失态。
而薛淮云却如失语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
俞夫人压住眼底的酸意，眼神歉疚地对薛淮云道。
“抱歉薛郎君，我一时说得多了，还请你不要见怪......”
薛淮云垂着眸子，喉咙如被沙砾滚过一般，干涩异常。
最后他张开唇瓣，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夫人，无碍的......”
许是谈及了旧事，接下来两人都沉默异常，没有再多言。
等他们一路行至黎家祠堂，看到祠堂内摆着的几十位黎家先人的牌位时，两人的眼眸都被沉痛笼罩。
祠堂内烟雾袅袅，薛淮云一下就从密集的牌位中看到了父兄的名字。
他二话不说走了进去，停在父兄的牌位前，久久驻足。
看着牌位上刻的黎清平，黎定远几个大字，一阵空茫的悲伤涌上薛淮云的心头。
他不禁想起自己听到父兄战死的消息的那一刻，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消息说父兄死在一场敌我军力相当的战役中。
因北胡准备充足，那场战役梁军打得很艰难，战役中途梁军差点就要被北胡压着打。
但最后多亏父亲力挽狂澜，危急中一箭射中敌方将领的头颅，这样北胡失去了头领，军队阵型一下变得散乱。
可谁都没想到，在最后关头，有一支来自北胡那边的箭忽而射中了父亲，而兄长为救中箭的父亲，一时不察被敌军砍了一刀......
父兄的尸体是他们手下的将领拼死从敌人手中抢回来的，若不是他们，恐怕最后连尸体都看不到......
那时仍在京城中的他只知道父亲被流矢射中而亡，兄长因伤重过世。
他不知道战场上具体的细节，以至于一听到这消息，他下意识不想相信，他要亲自去边疆找父亲兄长。
他不相信那么英明神武的父亲会被一支箭射中，也不相信一向冷静沉稳的兄长会被敌人暗算。
要不是母亲拼命阻拦，恐怕最后他真的会一意孤行跑到边疆，亲自去确认父兄的死讯。
......
薛淮云上完了香，心情沉重地走了出来。
而俞夫人方才一直在祠堂外候着，见薛淮云眉眼沉郁地走了出来，她垂着眸，什么都没说。
在两人准备离开祠堂时，却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
因隔着一段距离，故他们未听清外面在说什么。
见此，俞夫人拧起细眉，许是见薛淮云这个客人在这，她压下了眸中的情绪。
随后目光看向薛淮云时，带着些许歉疚，“不好意思，薛郎君，让你见笑了......”
薛淮云神色也不平静，他安慰道，“没事夫人，你快去看看吧......”
俞夫人点点头，随后快步向喧哗处走去。
薛淮云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一起去看看。
恐喧哗声会打扰安息在此的先灵，俞夫人还未走到喧哗处，便冷声大喝道。
“什么人在此处喧哗，不知祠堂附近禁止大声吵嚷吗！”
此话一出，喧哗声果然停了下来，接着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
“夫人，是奴的错，但奴有要事禀报！”
这时俞夫人和薛淮云也到了这些人面前，只见一个外院的仆从被拦在了祠堂外。
那人一看到俞夫人，又急切喊了声。
“夫人，奴真的有要事禀报！”
俞夫人未看他，而是看向守在祠堂外的守卫，问。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守卫恭敬道，“这人说要找您，但您之前已吩咐此时不要让人打扰，所以我拦住了他，不想他却仍吵嚷着要找您......”
俞夫人看向神情慌乱紧张的仆从，问道。
“你说有要事，是什么要事？”
那人看了眼神情肃然的俞夫人，忙回道。
“夫人，族里的老太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