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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仲夏过后,平原上的麦子渐渐发黄,人民看到了希望,心里也不再慌张。可偏偏天气预报中传来会有连绵的雨水,十年九旱,而今年却在要麦收的时候,碰到了雨水,而且要持续下了半个月来,刚刚看到希望的目光又暗淡下来。

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让老百姓心慌,风雨前的沉闷空气笼罩中原大地的上空,更沉闷的是区政府的会议大厅内,在内部的人群眉头紧锁,咳声叹气,没有想到和老天斗了这么多年,人们口口声声的科技壮大了,人定胜天,结果在它的面前还是败下阵来。的确,春初的干旱大地让携带水的无人机给克服了,现在总不能再派无人机去抢收雨水吧!如果他们能化为一张遮天蔽日的布该多好,可科技的力量还是无法抵御这暴雨的冲洗。

沉闷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虽说上面挂着“禁止吸烟”的牌子,你总不能让这些农民选出来的代表们禁言吧!况且他们有些还是带着自己卷的土烟,最后就连戒了几个月的朱和勇区长也向旁边的人要了一颗,点燃默默地抽着。他通过烟雾看着对面坐着的科技巨佬们,这时希望他们都暂时地团结起来,打赢这场抢收麦田的攻坚战。

本来做记录的谭颖在会场里坐不下去,她把记录本交给身边的同事,就走了出来,她的肚子已经初现了雏形,但是她还是没有告诉罗阳,那个电话让她的心里很矛盾,尤其随后发过来的那张照片,让她犹豫不决,当时她还不确定这张照片的真伪,当她发给公安系统内做鉴定的同事,答复不是一张合成的照片时,她的心里更加地痛苦。这孩子是否要留下?成了她这些天痛苦的抉择,手机里的那组号码,她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而现在却没有勇气去拨通它。这些日子里,谭颖多渴望罗阳的电话打来,多渴望那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然而等来的只有寂寞和空虚。当肚子现出了雏形,她又想起了自己还未婚,又该如何应付?

“谭秘书长,怎么不进会场呀?”一位精瘦男人犹如鬼魂似的出现在她的身后。

“哦,原来是龙董事长!”谭颖的心愈加地紧张。

“看秘书长有些苦恼呀?是因为那张照片?”精瘦男人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

“没有,里面都是烟鬼,对我来说空气太杂乱。”

“是呀!这些人太粗鲁,怎么不能体谅一下女士们的感受。”精瘦男人转身走了。

谭颖举了举手,还是无力地放下,这鬼魂早点离开也好,反而在自己面前漂着,倒是让人心惊胆寒。

平原上的麦田收获前是姜锦和的生日,按照家乡老算命人的说法,他生来就是一条贱命,那时候老麦已经吃完,新麦还未下来,出生就是一条挨饿的命运。尽管他不信,可这些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一个嗜赌如命的弟弟,把家产输了个精光,也赌掉了父母的命。自己辛辛苦苦地好容易还清了债务,女人又撒手离去,留下了两个年幼的儿子。拉拢着儿子们成了人,二儿子又跟着弟弟染上了好吃懒做的习惯,吊儿郎当的样子恨不得此生没有了他,好在自己的大儿子争了气,在上学和就业上没有让自己操过心,前些年还能每年寄了一些钱给家里,支撑一下家务,但是现在两个人的婚姻又让自己犯了难。人呀!都是一个问题叠着一个问题,什么时候不去思考和烦恼了,也就化作黄土地里的肥料了。

姜锦和的生日即将到来,姜少华想组织一个生日聚会,让父亲在这个四合院里度过最后一个生日。拆迁的工作已经迫在眉睫,姜少华把那套三居室的房子给了弟弟,二居室的写在了父亲的名下,自己现在有了公司送的一套三居室,尽管是这样,年迈的父亲还是过意不去,他把二儿子拉了回来,让他写了保证,自己名下的这套二居室房子,在自己百年后,一定要留给大儿子姜少华。姜少诚有了意想中三居室,也就不做计较,也就写了让父亲心安的保证书,并摁上了手印。

姜家父子圆满地完成了拆迁补偿的分配,另一个人却带着妻儿老小围着四合院落的大门痛哭着大闹起来,那就是他们的二叔姜锦泰,他们大骂长兄的太绝情,独自侵占了祖产,没有给自己留下一滴水喝,他们要为了保护祖产,在这里上吊,抹脖子自杀。最后无奈,他们就报了警,警察们查看了户口本,就带走了无理取闹的一家人,严厉地批评教育后,把他们放了回去,也只能作吧!回去后的姜锦泰把这次教训当成了复仇的火焰,既然哥哥不仁,就不要怪弟弟不义,他要千方百计地寻个机会报复不可。

当姜少华提出要在自家的四合院落里办生日聚会时,姜锦和很是反对,他感激儿子的心思,也感谢儿子的付出,自己没有为儿子留下什么东西?却让儿子惦记着自己的生日。姜锦和又想到了在这个小城里,除了旧舍邻居和一些老同事们,也没有多少亲戚朋友在身边,弟弟一家,刚刚闹得满城风雨,肯定不会来了。金健春一家,自从柳如言生日宴会后,就很少会面,见了面也不过是相互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招呼,自己的请柬给他也会是石沉大海。如果不去办生日聚会,又辜负了大儿子的一番孝心,姜锦和处在矛盾的抉择之中。

同样痛苦抉择的还有姜少华,在他为父亲说出举办生日聚会,并且在秘密策划之时,他接到了陈雯婷的紧急电话,让他陪同自己去区政府参加抢收夏粮的会议。姜少华把写了一半的策划程序放下,急忙地钻进了陈雯婷的那辆凯迪拉克。

自己自从求学离开了家,已经十几年了,以前在父亲身边的时候没有能力去考虑父亲的身边,时间转眼过去了十几年,现在可以说自己有了一定成绩,也能够自豪地向父亲说上一句“生日快乐”,所以这些天姜少华都在私下里给父亲做着一份特殊的礼物,他翻查了家中的抽屉,打算找出一些照片,然后按照自己的追己系统,给父亲做出一份生日礼物,却发现他们的合影寥寥无几,即使是一些单人照片,也模糊得分不清人物背景,这次聚会无论如何也要弥补一下这么多年留下的遗憾,姜少华暗暗地发誓。

姜少华坐在办公室内编写着程序,这是父亲的生日,他希望自己都能给他补全,从今年,到昨年,再到前年,一年一年的。父亲给了自己无私的爱,我要把逝去的岁月找回来,这是姜少华自从回到家乡,第一眼看到父亲,就暗自给父亲的承诺。如今商战也暂时偃旗息鼓,姜少华有了时间,他要把这梦想变成现实,留在这个父亲的生日上,当做一个礼物送给他。

然而现在的姜少华从市政府陪同陈雯婷开会回来,他们科技公司不得不忙碌起来。

市政府要求所有的单位密切配合气象局、农业局等部门的工作,监测暴风雨的走势,合理调配收割机械,定时发布粮仓的储存能力,打好这次夏粮抢收工作。当然这也是他们科技公司对小城农业科技的投入,这是他们的责任,在会上姜少华还提出了一点,运用无人机对麦收工作实行适时检测,凡是成熟率达到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要率先实行机械收割,得到与会者的一致通过。

人在与天赛跑,他们之间的力量比拼在于科技投入,当现场的抢收麦田的场面切回到会议室的大屏幕,旁边的分析数字滚动播放,一台台无人机在麦田上盘旋,一辆辆的收割机通过对讲机传达给现场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每一个粮仓,每一条道路。人是不能胜天,但是人可以与天赛跑,在这个小城的天空下。

姜少华喝了一口咖啡,这是他第三天在值班,他们排了值班表,除了公司内的特殊岗位外,其他的人都参与了值班。

明天就是父亲的生日,也是暴风雨降临的日子,辛苦的父亲终于在生日前等待了麦收,然而这收获的麦子成熟率只达到了80%,这样的代价也是无法估量的。

大屏幕上的机械和数字还在滚动着,危机还在加剧,收割的车辆还在路上,董建雄市长咨询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怎么办?怎么办?办公室内对农业知识一无所知的年轻人,竟然要指挥着打响一场农业的战争,这是豪赌吗?还是一种信任?

姜少华指导明天的任务会更加地艰巨,即使排了班,可好几个同事都没有离开办公室了。

明天父亲的生日怎么办?食言是必然的,又要怎么去弥补呢?姜少华在这个重要时刻,竟然失神了。

“姜总监,我们的无人机有几架由于长时间飞行,发热,电量也不足了,需要马上返航。”助手蔡云龙跑过来汇报说。

“那现场的数字和画面就不能传输回来了?”

“是呀!这怎么办呢?我们就无法再给政府提供准确的数据了。”蔡云龙焦急地说。

“通知他们现场的司机和观测人员,用手机下载我们的追己系统,用我们的系统监测和分析。”姜少华毫不犹豫地说。

“可我们的系统还在调配之中,这可需要大量的程序员进行检测呀!”蔡云龙担忧地说。

“少华,你想一下,还有没有其他途径了。”陈雯婷在旁边问。

“没有了,等暴雨到来后,我们的无人机也是没有办法去跟踪的,所以我们的系统虽然不完善,但也是一个考验的好时机。”姜少华说道。

“随着车辆的增多,那我们的技术人员就不足了。”陈雯婷说。

“向其他科技公司借调。”姜少华毫不犹豫地说。

“你是说我们的技术共享,这套系统可是我们的心血,我不同意。”陈雯婷坚决制止,她知道这套系统如果上市后,自己的科技公司在五年内会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我的专利,我有使用和转用的特权。”这是姜少华第一次在陈雯婷的面前发火,他回身拿起了电话,“路然吗?把你公司的技术员全调过来,好的,我在这边等你。”

“你——”陈雯婷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气呼呼地坐在了姜少华的对面,眼睛里含着眼泪,她知道这个系统费了姜少华的多少心血,现在要义无反顾地和别人技术共享。

姜少华说完了这些话,他知道自己的假期彻底泡汤了,对不起,我的父亲,你的生日在这个夏季恐怕连补救的时间都没有了。

路然最近很困惑,自己在这个小城里,科技公司先人一步成立,启动的资金很多,却抢先了很少的市场份额,就像一个将军,明明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最后用了很大的努力却只攻下了一个小山头。不成比例的付出,让京城的集团总公司,尽管麦祖巫一再想要保护她,但是对金钱和资本敏感的他,此时也现在了她的对立面,把路然召回了京城,在办公室内对她好一阵斥责。私下里并劝说着她,要尽快退出小城市场,把市场拉回到京城来,以减少损失,缩小开支。对着麦祖巫的嘴角,路然很是气愤,她知道这个老板话中的含义,其实自己并没有投资失败,只是市场份额没有预估的价值大,他的意思还是让自己回到他的身边,供他随时驱使,就借故让路然回到京城来。路然很恶心这个丰盈的胖子,每个毛孔里都散发着铜臭,每个细胞里都是势力。但是,此刻自己又离不开他,还要倚仗着他手握的资源去开创市场。天呀!这个社会之大,难道没有容我之地,那些光明的解放者在哪里?

路然从公司出来,她不想回到那间套房里去,那间套房留给她太多的屈辱和泪水,她感觉到在那里每次盖章后,都像完成了一次交易。路然驾驶着车来到了中心大街上的“星点酒吧”,还记得第一次来到京城里,她就在这个酒吧里希望寻找到资金,以挽救她垂垂欲倒的公司,这里也是一处很多投资集团和个人相聚的场所。在每个不开心的夜晚,路然总会到了这里喝一些酒,或者在包厢内放肆地喊叫一阵。这次路然选择坐在了外场,她举手叫来了酒保,要了一杯白兰地,边喝着边向舞台上观看着那时髦女人舞蹈,闪烁的灯光照射着她们的身体,像一层黑纱,让人禁不住地想去揭开。路然觉得如今的自己就像那舞台上的女人,半裸着身体,跳着妖艳的舞蹈,在这些显官富人的男人面前卖力地演出,以祈求得到他们的施舍。

“路经理,你怎么在这里?”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疑惑地问道。

路然回头一看,竟然是罗阳,他好像刚刚送走了一批客人回来。在淮都的汇演会议上,尽管他们没有直接的交集,但是偶尔的相互介绍和简单交流,他们还是彼此有了记忆。

“哦,是罗所长!”路然回头回了一句。

“已经不是了,我已经回来京城供职了,这是我在京城的名片!”罗阳说着,递过来一张名片。

“国家文旅投资集团董事长助理,果然是好公司。”路然不禁啧啧地称赞道。

“路总经理,不是在淮都投资科技公司吗?”罗阳也点手叫了一杯清酒,他刚刚送走了客人,看到路然的背影,就返回了过来,尽管和路然以前没有交集,但是很久没有淮都的消息,他还是有点坐卧不安。

“对,罗助理的记忆力很好!”路然淡淡地回答。

“淮都的市场前景很好吧?”

“怎么?罗助理对淮都那边还很惦念?”

“毕竟在那边工作和生活了将近六年,惦念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自己说不定某一天也要回到那里去。”罗阳喝下了杯中的清酒。

“哦,这个倒很新奇,很多人都愿意挤破脑袋往大城市里钻,罗助理却在大城市的成功后,去往小城里去。”

“你也不是一样吗?听说你在这里也一切安好,为什么还要到那里去投资?”

“在那里有我惦念的人!”路然索性抛出了答案。

“我也是一样呀!”罗阳微笑着回答,“况且有些事,也不是我所做主的,我们公司在那里有项目?”

“什么项目?能否提前透漏给我一下?”路然愈加地好奇。

“我们的分公司淮都科创集团在那里。”罗阳回答道。

“哦,那我们有共同话语了,现在我们两个公司在合作改造皇宫的东、北侧的四合院落。”

“进展怎么样?”罗阳关切地问,这个事情是压在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现在又突然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迁移工作即将完成,改造工作已经进入。”路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却发现罗阳的杯子空着,于是点手让服务人员重新添了酒,二人碰杯喝了下去。

“希望我们今后淮都的工作合作愉快!”路然说。

“对,合作愉快!”罗阳也举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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