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最后的执着

迪亚波罗狰狞地咧起嘴角，流露出就好像阴谋得逞似的狞笑。

而洛娅的脸上则泛起苍白和恐惧，她颤栗地卷起舌根。

没错，其实迪亚波罗说得一点也没错，只要再等五分钟，所有被压缩的时空就会再度分开，而到那时候强烈的时空乱流会吞噬一切。

除了超越者本身的能量特质，没有任何人能够承受时空乱流的侵袭，就算洛娅凭借贤者之眼可以进行抵抗，但时空乱流持续的时间很长，原本就已经严重超负荷的贤者之眼，她无法保证能够维持数小时之久。

心里不停涌动着复杂的思绪，而这些杂乱的想法，也令洛娅的动作无意识地乱掉，迪亚波罗则找准机会，毫不留情地给予她重击。

“怎么了，这样也太难看了，你恐怕连一分钟就坚持不了！”

耳边迪亚波罗张狂得意的笑声依然不停作响，显得有些随意的攻击疯狂地蹂虐着洛娅，鲜血飞溅而去，仿佛一瞬间夺去了她的呼吸和热度。

身体东摇西晃，视野以诡异的角度偏转，无法稳定下来，在持续遭受到猛烈力道的攻击，用作抵挡的左臂立刻嘎吱作响，发出了悲鸣。

看着洛娅露出的惨状，迪亚波罗不依不饶，宛如浊流般的攻势倾泻过来，大力挥动的拳头令大气低吼，咆哮的烈焰像饿兽啃食着骨髓紧追着不放，

身前响起爆碎声，淡淡的烟尘弥漫出去，被砸碎的锋利石片陡然击散到空中，而脚边裂开的地缝则令洛娅一阵战栗，她拼命地与傲视着自己的迪亚波罗拉开距离，像弹簧一样弯起膝盖，然后往旁边一滚。

但迪亚波罗的表情依然不变，他立刻地朝洛娅横跨过来，踩着地面深陷的泥土，然后大步上前，以通过洛娅上半身原本的所在位置，削下几根头发。

雪银的白发飞散在空中时，洛娅以毫厘之差跳上高处。然后不断向后滑翔，她望着距离拉远的迪亚波罗，顿时脸色惨白，身体簌簌地发起抖来。

内心的焦虑令她进行任何思考，仿佛置身死地而逐渐丧失理性。

洛娅阴沉地低着头，紊乱的呼吸自不待言，大颗汗珠好几次滑过面颊，喉咙的干渴就要濒临极限，油煎火燎似的感觉令她痛苦不堪。

然而，眼前张牙舞爪的迪亚波罗不会放弃任何进攻的机会，他一而再地瞄准洛娅身上的破绽，化作一道道凌厉的风暴震撼着虚空。

伴随着不断奏响的战斗余波，掀起巨大波动，在无数稀疏光线穿透地面之时，所有的声音就此断绝，只有两个模糊的影子在平地上移动。

但最终，像彻底筋疲力尽了一般，洛娅的腿脚一阵酸麻，无法向前踏出一步，她无力地使左腿的膝盖撞击着地板，然后艰难地抬着头。

她激动扭曲的双眸，与迪亚波罗的锐利两眼产生交错。

“可恶，这样下去根本就赢不了！”

洛娅痛恨地握着拳头，拧出血液，随着恐惧感压榨着心脏，体内各种感情绞在一起，仿佛进去自暴自弃的境地，最后乱成了一团。

“可是，我……”洛娅苍白地咬紧嘴唇。

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少女放着急促的呼吸不管，向着面前凶相毕露的男人奔跑。

打算凭借最大加速绕到刚进行过一次攻击而造成姿势前屈僵直的迪亚波罗的侧面，那是对方的死角，也是唯一能够造成伤害的机会。

而当她一脚踏入该处的瞬间，迪亚波罗的眼睛，发出了锐利的光芒。

“可恶！”被预知到进攻的路线，洛娅被迫又停了下来。

不行，就算击中个一两次也没有意义，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击倒他。

已经无计可施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此时，随着气势高涨而被忽略的实力差也开始无限放大，当洛娅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遍体鳞伤，这是忘我地思前想后，在地板上到处翻滚的代价。

暧昧不明的未来景象开始带有现实感，在脑中疯狂闪烁。

一瞬间，绝望的末路像一道闪电劈过脑海。

“不行，时间……完全不够！！”

洛娅痛苦地摇着头，而在接下来的一两分钟里，又变回了之前的局面，完全束手无策地被迪亚波罗单方面蹂躏，一阵猛烈的拳打脚踢擦过她的身旁。

而迪亚波罗的气势更盛，仿佛胜券在握般挥霍着攻势，不需要多么精准，而是如大刀阔斧，因为他明白此时的洛娅方寸已乱，再也构不成威胁。

洛娅身形狼狈地在地板上摩擦，然后从高处往低处滚落，

背部撞击着地面，惨叫窜过全身，手脚丑陋的痉挛着，一波波袭来的疼痛更是令洛娅发出颤栗的哀嚎声，她不禁皱起眉头，紧闭双目。

但是，透过躺着的地面，不一会儿便再次传来了迪亚波罗的脚步声。

洛娅顿时寒毛直竖，喉咙大声喘着粗气，目光激烈摇摆着。

而就在这时，突然能听得到声音，那是声嘶力竭地呐喊。

“洛娅，不要输！我们大家都相信你！！”

听完，洛娅的瞳孔立刻收缩了，，她看到远处被抽光力量而倒在地上的一群人，，虽然他们连站起来都很勉强，但嘴边浮起的笑容却满怀了对洛娅的信赖。

“对不起……最后，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洛娅卑微地摇头，显得无比内疚，她尽力地将身体蜷起。

“结束了！”迪亚波罗无情的声音传到耳边。

他迈着无比沉重的脚步，踏碎了地面，犹如巨人一般的恐怖压迫感冲击过来，他低头望着侧趴在地上的洛娅，脸上忽然泛起轻蔑地笑容。

他伸出手，手中聚集着无比强大的原力，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光芒。

洛娅则蓦然抬起了头，耀眼的磷光灼烧着眼睛，她紧盯着迪亚波罗，然后，忽然看到了他胸口燃烧着的鲜红气焰，同时也是心脏的位置。

于是，在他攻击之前，洛娅本能地伸手朝他一拍，将他推飞了出去。

“呃啊！什么？”

迪亚波罗脸色一变，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滑翔，然后摩擦着地面，撞进了一片坍塌的废墟中。

“怎么回事，这是……偶然的吗？”

迪亚波罗睁大双眼，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再次望向远处的洛娅，她就好像完全抛去了迷茫，目光无比锐利地瞪着自己。

“啊，我早该想到的啊！”

洛娅懊恼地拍着脑袋，顿时一目了然。

迪亚波罗的实力的确深不可测，但他原本的实力即使算上时间超越者的能力，也只是堪比洛娅和克罗索德两个人联手便足以压制的程度。

而现在的他之所以变得那么强大是用誓约而交换得来的力量，不遵循能量守恒，完全来源于誓约，是从外部而产生的特异能量，

这份力量虽然让迪亚波罗变得无比强大，但并不能当作他本身的力量，而是身上外带的能力，遵循某样规则才能发挥作用的外附型武器。

“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了呢！”

只要明白迪亚波罗的力量并非来源于他本身，而是誓约，那么只要斩断连接，就像当初拯救洛岚的时候将他体内的誓约之力彻底消除。

“誓约……消除！”

贤者之眼忽然大放光彩，鲜红色的光芒蓦然放大，最后凝滞而出，一横一竖两道红线顿时散发着极为恐怖的威能，向迪亚波罗飞了过来。

迪亚波罗脸色剧变，表情惊恐地抽搐起来，但还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身体就被那两道斑驳的红线击中，他的意识也随之荡漾了起来。

没有声音，也没有感觉，亦感受不到一切。

就好像没遭受到任何攻击似的，但那股极度的违和感却充斥着内心，就好像被打上象征着错误的烙印，脑袋里顿时变得一片虚无。

身体软绵绵的，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剥夺了最重要的东西，但思维却逐渐变得清晰，原本由誓约而分割出去的灵魂也趁机完成了修复。

迪亚波罗的目光一震，迅即被染上苍白，化作白色火焰焚烧着视野，直达到根部，而疼痛感愈演愈烈，它仿佛永无止境，它仿佛转瞬即逝……

等到迪亚波罗意识过来的时候，他风雨飘摇地站在原地，就好像一座不倒翁似的摇动着，变得涣散的瞳孔失去了所有光泽，渐渐收缩为一点。

而此时，原本借由誓约而获得的强大力量就像瀑布一般从体内泄露出去，浑身精壮的肌肉也变得干瘪起来，这是他不顾一切透支身体的代价。

他回到最开始之前的状态，也就是发动誓约前身负重伤的状态，而且由于之后他又持续战斗的缘故，伤势比之前加重了好几倍。

但洛娅的滋味也没多好受，她在消除誓约之力后，贤者之眼更是耗尽它的最后能量，右眼的眼球再度不堪重负地爆开，流出大量鲜血。

她无力地颤抖着身子，然后半跪了下来。

迪亚波罗一脸呆滞地趴在地上，不管如何使力，都无法给他任何支撑。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我消除了你的誓约，这样你就不能再随心所欲地行动了！”洛娅微微喘气，然后艰难地抬起了身体，走到迪亚波罗的面前“这场战斗，是你输了！”

说完，洛娅将手一伸，天元力凝成的锁链朝迪亚波罗飞了过去，将已经无力反抗的他束缚了起来，而他也没有再吐出半句言语，仿佛认同了这个结局。

“洛娅，你成功了！”艾兰的声音忽然传来。

在贤者之眼耗尽能量而关闭后，原本从同伴们身上借来的力量再次回到众人身上，他们顿时恢复了体力，而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洛娅脸上浮起浅浅地笑容，她努力地用最后的力气高举着右臂，而这一姿势就好像挥舞着飞扬的红色旗帜一般，向众人宣告着胜利的凯旋。

然而，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很快就迎来更加惨烈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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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波罗的意识不断变得模糊，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地下坠，所有的感觉到从指尖末梢开始，逐步地消退，就仿佛，灵魂都被逐步抽离了一般。

而寒冷，在这份无限寂寥的黑暗中，慢慢腐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在这阴暗的世界里，从心头渗出，融入了天际那无边的黑暗，更让人觉得一片死寂。

无法逃避的现实，像肮脏的泥泞般包裹着身体，令他感到麻木。

真的已经到此为止了吗，我……

软弱无力的话语缓缓落下，迪亚波罗闭上了眼睛，在变得脆弱的心跳快要停止之时，他就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疯狂地挣扎着扒开这片黑暗，并发出了怒吼。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还没有结束！没有结束！！我绝不认可这样的失败，绝不容忍我将以这样的方式迎来结局，我无法认同啊！我……还能够继续！！”

此时，迪亚波罗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一般发出崩溃似的嚎叫。

而接着，无数的流光溢彩窜过眼前，与卡珊德拉一起度过的回忆忽然涌入，痛苦地翻搅着脑海，而同时响起的，还有令他感到无比熟悉、无比深爱的声音。

“啊……啊啊～是这样啊！”

望着那些回忆画面，迪亚波罗的眼底忍不住流出热泪来。

［所谓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划脚的拙劣伶人

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

这是一个愚者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和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

重新作为迪亚波罗的时候，他就注定将要藐视命运，唾弃死生。

超越一切的情理，排除一切的疑虑，执着于他的不可能的希望。

以不义开始的事情，就必须要完成，即使是用罪恶将它巩固。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

毕竟，从来都没有计划，有的就只是超越一切的执念和执行力。］

迪亚波罗顽固地抬起头，脸色忽然变得坚毅，而眼神则充满了决意。

随着意识回归现实，迪亚波罗蓦然爆发出难以想象地强大原力，束缚在他身上的锁链就像丝线般被扯断，他阴沉地盯着地面，双手激动地紧握。

“我已两足深陷于血泊之中，若不涉血前进，那么回头的路也是令人厌倦的！”

“因为从一开始，我就只是盼望着光明的殿堂，渴求着站在殿堂中央祷告的名为卡珊德拉的圣女，若没有她在的世界，也不可能拥有存在的意义！”

“既然世界只留给了我一条路，那就不要怪我会清除掉所有的障碍物！”

“即使是我自己，也不可能阻止这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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