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那些所谓的小房间分布在四个角门的两旁,看起来真的是废弃了很久的,门上布满了蜘蛛网,门锁上也满是铁锈,可见已经长时间不用了。
老大爷说的倒是一点儿也不假,那里确实只是堆放了一些破旧的运动器材,还有些旧的桌子椅子什么的。
建在操场座位席下面的位置,有的房间甚至连窗户都没有,灯也打不开,手电筒照过去,偶尔还有老鼠和蟑螂同志巡视而过,从地上布满的灰尘上一个脚印也没有就可以看出许久没有人进入了,想来也没有什么取证的必要。
走了三个角门,最后只剩下靠近主席台附近北边的一个角门,那里除了一些小房间以外。
比起其它的地方,它特殊在这里有全操场唯一的一个厕所,平日里来运动的人或如厕或洗手用水也都会来此,因为在之前安装大广场灯的时候,学校后勤专门在这个门附近的小房间中整理了一个,用来让那些装灯的工人们休息使用。
“师兄,看来这里的房间也没有人进入的痕迹。”
闵行检查了几个房间都没有问题,回到林樾身边说道。
“嗯。”林樾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厕所的方向。
“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闵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林樾摇摇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厕所的方向。那是一个看起来比较老旧的厕所,水泥墙白色瓷砖的地板,因为使用的年月过久而布满了黑色的污渍,虽然也能看出极力打扫的干净,但是缝隙之间岁月的陈垢依然无法根除,铁质的水龙头,砖砌的水池,白漆掉了一块块的木头隔板将便池分成了五六个独立的小房间。
此刻正值夜深人静,空无一人的操场厕所经历了早上的命案,更是呈现一片诡异的安静。
五六的隔间的门都半掩着,从下面的空隙可以看清楚里面确实空无一人的。
但是不知为什么,适才的一瞬间,林樾就是觉得从那无人的厕所里,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转头去寻,却是空无一人的老旧厕所。
“师兄,你没事吧?”闵行看着他的样子,担心的问道。
“没事!别担心,我们到那边那个房间看看。”林樾安抚地冲他笑了笑,收回视线转而向另一边那个给工人准备的房间走去,闵行忧虑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即便听话地快步跟上。
在他们的身后,空无一人的厕所隔间,在窗户与隔板之间不足半壁的空隙里,一道诡异的光点一闪而逝……
工人使用的休息间,在西北角门最靠外的位置,最多十五平米的空间,门边放着一张桌子,南面的墙边放着一些椅子,对面的墙上有一扇小窗户,窗下是一张行军床。
但奇怪的是,那扇唯一的小窗户,竟然用两块木板以‘x’的形状用长铁钉牢牢的钉死在了窗户上,两扇朝内对开的窗户根本无法打开。
林樾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缓步朝内走,门边的桌子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曾经被安装工人使用过的样子,唯一特别的地方,是桌面上竟然还放着一把雕刻的华丽的木剑,通体火红,剑格为火焰形,剑身长而细,剑身中心略带蓝紫色,整体形如焚烧的火焰,不失锐气。
“好奇怪的剑。”林樾走近桌面,看着桌上的东西。
还不能肯定此物和案件是否有关系,他没有随意移动,转移手电的光亮继续打量这个屋子,进入的第一眼没有光亮,只是借着门外的微弱光芒看清大概,此刻手电的光亮照过去,林樾才震惊地盯着自己眼前的一幕,瞠目结舌!
屋内的墙壁全部被涂成了暗红色,四面墙壁上,不知被谁用黑色画满了诡异恐怖的图案,每一幅都是一个恶魔模样的人弓着背,从他的背上,皮肉被生生撕开,血不断滴落,从那撕裂的伤口上,挣脱出一只手臂……一个身子……最后是一个完整的人!
从一个人身体里,分裂出的另外一个人!!!!
一瞬间,林樾心头又再次涌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自刚才从那个空无一人的厕所里莫名其妙的冰冷目光开始,就一直压在他心里的异样感觉!
他放缓了脚步,突觉耳边竟然安静了下来,仿佛自己四周刹那间被笼罩进了一个幽闭的玻璃罩内,唯一清晰地,是一步……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节奏,慢慢靠近……
突然,林樾觉得背后一阵带着杀意的寒气袭来,他本能地转身一个回旋踢,逼得靠近的人退后了一步。
随着视线转移,原本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
黑色的毛衫,暗红色的呢料风衣,黑色牛仔裤,牛皮的短统靴,每件衣服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只愿穿着的人能舒服开心!
“闵行!”
林樾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自己那敦厚善良的师弟,总是有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认真的听着。
可是如今,那双眼却赤红一片,清秀俊朗的眉宇间溢满了慑人的煞气。
“闵行,你为什么又……?”
林樾一直知道自己师弟的‘病’,可是这发病是有诱因的。
多年来,他一直小心保护闵行,尽量让他避免接触诱因。
他不明白,今天这里的一切到底是什么引发了闵行的‘病’。
“你冷静一点,闵行。”
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手里紧握着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那把木剑,林樾慢慢向后退,身体逐渐进入戒备状态,他不怕自己受伤,可他怕闵行会伤到自己。
可是他的话却丝毫没有进入闵行的耳中,他赤红着双目,冷着俊容不断向林樾靠近,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闵行,你醒醒吧!”林樾大喊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闵行已经举起剑朝着他砍了过来,他急忙用手臂去格挡,却没料到看起来木头雕刻的剑,砍在人身上会带着巨大的疼痛感,他顿时觉得手臂一麻,半条胳膊已经失去了知觉。
“闵行!”他急切后退,“我是师兄呀!”
对方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举剑继续砍过来。之前的一下已经让林樾明白那把木剑绝对不简单,不敢在用身体去挡,快速抓起身旁的一把木凳子挡住了闵行挥来的第二剑。
他不愿闵行受伤,便不能用枪,而这个房间能用的东西有限,手中的木凳可以做防御,可是这真材实料的凳子要是用来反击,一下子也能让闵行伤筋动骨。
房间唯一的门被闵行挡的严实,要想越过他,就要考虑到那把诡异的木剑。
正当他无计可施进退维谷之时,小屋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林警长!”
他循声看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法证组工作人员正震惊地呆愣在门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大概操场那边见他们半天不回去,便寻了过来。
幸好……
这个人的出现给了林樾一个时机,突然出现的第二个声音吸引了闵行的注意力,他微微侧首看过去。
林樾看准机会,举手奋力地朝着他的脖子砍了过去,他顿时全身一软,笔直地向后倒去。
林樾一把将人接住,朝着那个工作人员大喊:“快去叫人过来。”
那个工作人员愣愣地点了点头,‘哦哦’的应着朝外跑去。
林樾忍着支撑闵行身体的手臂传来的剧痛,用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崔珏,告诉刘鹏不要睡,闵行‘病’发了。”
*
深夜十一点多,原本该是万籁俱寂睡意正酣的时刻,但如荫巷深处的小楼内却是灯火通明,崔珏和林樾守在二楼闵行卧室的门外,不安地走来走去。
房门突然从内打开,刘鹏揉着太阳穴走出来。
“怎么样?”林樾担心地走上前,急切问道。
刘鹏摇了摇头,“我只是打针让他暂时安静下来,但是第二人格现在还没有消失,我怕对闵行的身体有损伤,不敢用太重的药量,一个小时以后药效过去,第二人格就要清醒了。”
林樾快速越过他走入屋内,崔珏和刘鹏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此刻的闵行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眉头深锁,即使被药物强行陷入深眠,俊朗的眉宇间也满是不安的挣扎,仿佛在睡梦中中也在反抗着什么。
“是我没有保护好他,明明知道他的问题,就该更小心一点。”一贯沉稳冷静的林樾警长,面对着眼前被困锁在睡梦中的师弟,也露出了无措和愧疚的神情。
看的一旁的崔珏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不已,关心则乱,面对任何命案都镇定从容、心智果敢的林樾,一遇到闵行的事情,马上就会失去冷静,慌乱起来。
他看向一旁的刘鹏,心底由衷地希望对方能有好的方法帮助闵行。
刘鹏看了看林樾又看了看对他投来期待目光的崔珏,抿紧唇眉头深蹙思考了半晌,最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解决的方法,不是没有,不过……”
“不过怎样?”林樾焦急地问道。
“这个方法对于闵行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一次还好,但……如果次数多了,对于他的伤害,并不亚于第二人格的发作。”
“什么方法?”林樾和崔珏异口同声道。
“催眠!”刘鹏详细的解释道:“我通过催眠的方式让闵行忘记今晚进入那个小屋内的一切事情,既然林樾你也说了,他所有的异常都是进入那个小屋开始的,那么我们就封闭他的这段记忆,这样就等于取消了第二人格出现的诱因,可以让第二人格重新陷入沉睡。”
“弊端!”林樾幸好还有一丝理智,明白万事有利有弊的道理。他不糊涂,他希望治好闵行,但是也不想饮鸩止渴,最后让闵行更加痛苦。
“催眠只是暂时将一段记忆藏起来,使第二人格重新陷入睡眠。但是如果有一天,有和今天这段记忆类似的场景或事件再次发生,第二次诱导出了第二人格,那么闵行那一次的发病就会变本加厉,更加严重。”
他此言一出,林樾和崔珏都陷入了犹豫。
饮鸩止渴,催眠的方式虽然这一次帮了闵行,可如果以后再有诱因出现,只会让闵行更加痛苦。
救还是不救?!
“好!我同意给闵行催眠。”最终,林樾下定了决心。
如果连眼前的困境都渡不过去,眼看着第二人格伤害闵行以及祸及他人,那么之于闵行又或者之于他们彼此,又何谈以后。
刘鹏眼看着林樾强忍着内疚和心痛做出决定,心里也不觉暗暗叹息……
“让我准备一下,等一个小时的药效过去,我来为他催眠,不过……”他环视了身旁的两人,接着道:“这里不能有第三者在场。”
“嗯!”林樾心思恍惚地点了点头,自顾在床边坐下,握住闵行置于身侧的右手,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忧虑以及愧疚。
刘鹏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不忍,不觉开口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之前在美国见到过一种通过暗示和诱导来解除第二人格的案例,之前和导师也针对这个方法研究了很久。这次闵行好起来以后,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试试这个方法对他进行治疗,也许……能有意外的效果也未可知。”
“真的吗?”听到他这么说,林樾不由心中一喜。
刘鹏肯定地点了点头,眼底一片宁静却诚恳的光芒。
莫名的,林樾就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年轻学者的话意外的让人觉得可靠,就愿意相信他一定可以给闵行也给自己带来希望。
“真的谢谢你了!”
“嗯。”看着林樾的情绪已经好转,刘鹏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笑着转过头,就看到身旁的崔珏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谢谢你!’他以口型对自己道了一声谢。
可对刘鹏来说,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平日里听惯的话,被这个人以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方式说出来,竟让自己感到两颊发烫。
他露出羞赧的一笑,抿了抿双唇微低下头,涩于迎视自己前方那股炙热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