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 章 青梅竹马
许聿这一生的遗憾,是他的妻子与一双儿女。
祁聿与他的妻子霓蔷是青梅竹马。
祁家是南城第一世家,而霓家是那个年代的外来富豪。
有钱,但没权。
那时候的祁家一手遮天,霓家作为外来家族,被排外其实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在那个年代,有再多的钱,没有权都是罪恶。
霓家因为丰厚的财富,被南城各大家族盯上,试图将霓家的财富分而食之。
霓家家主本就是因为能力不足家族在他手里没落,才带着钱逃到南城,面对各大世家的围攻毫无反击之力。
所有人都以为霓家会被瓜分殆尽,祁家却出了手。
祁家老爷子向来看不惯这些世家欺软怕硬的嘴脸,带着年仅十岁的祁聿去到霓家,亲自出面将霓家家主扶了起来。
当时的霓家内部已经被洗劫一空,霓家主毫无还击之力,被打的头破血流,妻子与两个女儿被他护在身后,满眼惊恐。
祁聿也是在那时候,看到了年仅八岁的霓蔷,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躲在角落里,分明害怕绝望,却还是下意识将刚学会走路的妹妹护在怀中。
柔弱之下是倔强与坚强。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霓家被当时是祁家家主的祁家老爷子护了下来。
原本只是动动手行行好,可霓家主却对祁老爷子感激涕零,连夜把私藏的各种老古董用卡车拖着送到了祁家。
祁老爷子才发现,霓家主不是傻子。
霓家露出来的财富不过是冰山一角。
看着一脸真诚的霓家主,祁老爷子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然而,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祁老爷子发现,霓家主他是真傻。
懂得狡兔三窟不是因为聪明,而是被抢的多了,有经验了。
那个年代尔虞我诈,偏偏是霓家主的赤诚让祁老爷子决定深交。
久而久之,霓家主与当时的祁家主祁老爷子成了至交,而霓家在祁家的帮助下逐渐在这南城站稳了脚跟。
霓蔷小时候喜欢跟在祁聿屁股后面,软软的一小只,后来长大些了,骨子里的倔犟逐渐显现。
上高中时甚至与祁聿唱反调,傲娇又霸道。
奈何祁聿早已经心悦于她,各种宠着哄着,直到大学,他入伍前,犹犹豫豫的不敢表达爱意。
霓蔷看不下去,抓着他的衣领吻了上去,直白开口:“祁聿,你要不要娶我?”
她眼神霸道,带着威胁,仿佛只要祁聿敢摇头,分分钟锤爆他的脑袋。
祁聿犹豫道:“我以后想做缉毒警察,与我在一起,会很苦。”
霓蔷傲娇:“老娘是怕吃苦的人吗?”
后来,霓蔷怀孕。
祁聿担心她,想着请假回来陪她。
她却捡起拖鞋砸他:“瞧不起谁呢?”
“这是我的孩子,我自己一个人美滋滋,不用处理婆媳关系,还不用担心你孕期出轨,不要太自在。”
“你老老实实在部队待着,若是敢出来我弄死你。”
她表现的强悍,完全没了儿时受惊的模样。
哪怕知道她只是表面要强,为了不让他担心,可依旧会在无数夜里想她想到哭。
分明是个柔弱的人,却为了他生下一儿一女,对霓蔷,祁聿只有亏欠。
他总想着以后用一辈子去弥补,总想着以后一定陪她花前月下一日三餐。
可结局,终究是他负了她。
霓蔷到死,也不曾埋怨过祁聿,她说,他是她的英雄。
然,心疼姐姐的沈夫人却不甘心。
她的姐姐性子温顺柔弱,怀着孕夜里哭成泪人。
每日为他担惊受怕,半夜孕吐到昏厥,一度产后抑郁,甚至为了不给他招惹流言蜚语,她放弃了作为富太太的荣耀,平平淡淡的过着日子。
可原本,她应该如同公主一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磕着碰着都哭着有人疼的。
沈夫人怨,怨祁聿娶了她的姐姐,却不懂得疼爱和珍惜。
明明姐姐是霓家的掌上明珠,明明她生来高贵。
霓蔷本人却很满足,她记得祁聿对她所有的好。
祁聿参军期间,所有的假期都用来陪她。
节假日,这么多年,哪怕他身在敌营,也会有人为她准时送上一束花。
他一有空,就会给她打电话,铁血战士,面对她时却满眼温柔。
她甚至会骄傲的告诉孩子们,他们的父亲、姨夫是一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所以,沈聪和祁聿的儿子从小就有英雄梦。
祁聿打电话也会不吝啬的与他们分享各种趣事,彻底让两个男孩子迷上了部队的生活。
哪怕见证了祁聿一家的惨烈。
长大后的沈聪依旧坚定不移:“总要有人去做,为何不能是我?”
因为一个信仰,因为一份责任。
无数人前仆后继,在边境用身体血肉筑起城墙,将历史曾经的艰苦绝望用身体隔绝在外。
沈夫人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宁愿,他们是一群自私的人。”
她这话,悲痛却又庆幸。
虽然说着宁愿他们自私,可沈夫人分明是以他们为荣,包括老馆主。
南倾一直觉得老馆主那双眼睛太过平静。
平静到仿佛看破了世间悲凉,无论是什么样的死者,生前经历了怎样的故事,在他那儿似乎都掀不起波澜。
他说,人来这世间一趟,何为善,何为恶?
他说,人死,一切归零,少一分恶灵,至少这世上未来多一分清净。
或许他自己都不确定,超度有没有用。
但只要有一点可能,他都会去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像是执念,更像是赎罪。
这顿饭,三人都没怎么动筷子。
气氛早已经一塌糊涂。
南倾心头的震撼难以言喻。
沈夫人却逐渐平静下来。
送她回到沈家时,沈夫人甚至看向南倾和祁郁,主动开口:“有时间陪陪他。”
“他身体不好,别让他拖着,该看就去看。”
终究,沈夫人还是打从内心希望老馆主能好。
他们都是困在过去走不出来的人,一层一层的经历,得与失,似乎也没那么绝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