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夫人

这些结论都是基于他过去的表现推断出来的，像是用扑克牌割破人的喉部、吐出口中的牙齿穿透敌人的头骨、把纸飞机扔到远处的屋顶以及用一根牙签在一百码（约91米）外击中窗户并杀死一人。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现象，他本身具备一种特殊能力，如果要用潮流些的说法，可以称之为矢量瞄准，或者说精准定位。

这项技能使他在百米之外能用一根牙签精确地扎中苍蝇的翅膀，但这全都建立在能够锁定目标的前提下。

周扬站立在那里，但无论是靶眼的精准定位能力，或是所谓的矢量瞄准，都无法对他起作用。

既不能锁定，也无法瞄准，就算手中握有万千武器，如何去对付敌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拥有强大实力的对手呢？在这个关头，明智之举就是果断投降。

尽管周扬看似在使用枪械，但靶眼深知这只是他掩饰实力的方式而已。

能在瞬间精准消灭他手下十多名精英枪手，并在他尚未作出反应之际便出现在他面前，随后又使其无法反击的人物，估计也就只有暴风女这类高级别的强者才能做到了。

靶眼自认非常厉害，若是在混乱的战场，他有信心狙击暴风女，但面对周扬，他却没有丝毫胜算。从靶眼想动手却又始终无法出手的那份压抑感来看，这就足以证明周扬的实力有多么深不可测。

或许是习惯使然，每当靶眼看向周扬时，仍然有一种想要动手的冲动。虽然他现在手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丢出去了，但他身上仍藏匿了不少暗器。

这时，周扬的声音悠悠传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靶眼的脸颊不由得抽搐了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这还轮得到他来决定吗？于是他垂下手，恭敬回答：“我听你的，你有什么指示？有什么安排，我都照办。”

如今他的生死都掌握在别人手中，哪里还能讲什么条件呢？

不过他明白，无论对方是谁，只要对方对自己有所了解，就不会放心让自己留在身边，最终还是会找个时机放自己离开。只要他愿意付出一定代价，总能从对方手中逃脱出来，这场遭遇终究会变成一场交易，只是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而已。

果不其然，正如靶眼所料，周扬实际上对这个家伙也并无太多应对之策。他此刻连自己身份的掩藏都忙不过来，哪里还会带着这么大的麻烦到处走？

“这样吧，你帮我做三件事。首先，关于今晚你要刺杀菲利西亚的事，设法让艾丽卡知晓。”说到这儿，周扬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想艾丽卡今晚的事情应该毫不知情吧？”

靶眼紧握了一下拳头，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沮丧地说：“没错，今晚的事情她完全被蒙在鼓里，你全猜对了！”

“别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第二件事，我要金并手下的财务主管的名字。”周扬此言一出，靶眼不禁全身颤抖，难道周扬是要全面与金并对立吗？

在一个地下组织内部，最重要的人物并非散落在外的小兵，甚至连中级和高级干部都不关键，真正在核心位置的，既是其他组织垂涎三尺的，也是警方渴望得知的——那就是掌控组织财务的那个神秘人物，他的真实身份。

这里所说的并非会计，因为会计仅仅是过手之人。这其中涉及的不仅是黑色资金的流通，还包括如何将非法所得转化为合法清白的资金，这才是至关重要的。

这样的人才才是一个组织的真正核心，但恰恰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出现问题，就会导致整个组织瞬间崩溃。

而对于那些庞大复杂的组织来说，一旦突发性地崩溃，其后果将更加严重。显然，周扬是要彻底摧毁金并。

当然，金并非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就算周扬具备着强大的超自然力量，要把金并彻底摧毁，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然而，不论如何，在暗处潜伏、且拥有强大力量的周扬显然有着更大的成功概率。

更何况，背后还有靶眼的背叛。也许金并从未真正信任过他，但他也未曾料到靶眼会如此迅速地背叛自己。一场惨烈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周扬的一句话让靶眼满脸震惊：“你别多想，我现在并没有对付金并的计划。”紧接着，他继续说：“我需要你帮我做第三件事，就是密切关注手合会，紧紧盯着金并与手合会的合作动态，我需要确切了解到手合会高层及其居所的信息。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切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知为何，周扬说出这些时，靶眼全身发抖，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实事求是地说，即使是靶眼自己，对手合会与金并的合作了解也并不深入。若非偶然撞见，他甚至永远不会得知金并在跟一个叫做手合会的组织秘密合作，甚至在此之前，他压根儿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组织。

毋庸置疑，手合会是个极其庞大且强大的组织，那位看似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只需轻轻一掌，就能将一个两百斤重的壮汉推出几十米开外——她还能算是人吗？

手合会的根源在日本，而据靶眼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该组织不仅仅强大，而且还得到了日本政府的全力支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在日本的力量之大令人恐惧。

然而，这里毕竟是美国，这里是纽约，就算是龙也要屈尊盘卧，虎也要隐匿安卧。像手合会这般强大的组织，要在这座城市里立足，就必须与金并这样的势力联手。

靶眼深知此事的艰巨与危险，但他最终选择了答应下来。因为他如果接手此事，至少还能留有转圜的余地；但如果他此刻当面向周扬直言拒绝，那么下一秒，他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要锁定别人固然难比登天，然而别人想要取他性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我会尽全力在最短时间内把这些情报交给你。”靶眼道。他知道这件事的风险，但他还是决定承担下来。

周扬淡然一笑，看向靶眼，平静地表示：“你无需亲自对付手合会，虽然对他们来说你犹如待宰的小羊羔，但如果太过靠近，他们就会把你当作甜点消灭掉。因此，你可以慢慢来，小心翼翼地搜集情报，这同样可行。”

周扬眼神中流露出对靶眼实力的蔑视，但既然并无迫切之事，靶眼也无需急于行动。时间充足的话，他会做得更好，做得更为隐蔽，悄无声息，不让任何人察觉，这样他自己也会更安全。

“我知道该怎么做。”靶眼此时心中已有了定数，周扬给他安排的任务虽然充满危险，但他终究挺过了今晚，活了下来。

“好的，我相信你总有办法找到我。那么，再见了。”周扬话音未落，他怀抱着菲利西亚·哈代的身影就在转身之际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炮弹般瞬间蒸发。

靶眼根本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刹那间，他感觉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淋下，整个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好歹是走了，总算熬过了今晚的危机，至于今后的事情，周扬的实力的确强劲，但如果哪一天金并发现了他对自己的企图，那时靶眼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周扬的对立面，毕竟，人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周扬突然折返回来，突如其来的声音令现场所有人脸色剧变，他们分辨不出他是刚刚回来，还是其实一直都在。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人不寒而栗，也让靶眼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宛如梦境一般。总之，那个人离开了，无论是怎样的情况，他都已经从今晚的危机中脱险而出。至于未来，无论何时，只要金并发现了周扬的阴谋，靶眼将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周扬的对立面，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把这个挂件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能帮你挡掉一些要命的攻击。”周扬手中的木雕忽然飞向靶眼，并随意地说：“这个物件有点用处，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你乖乖听话。”

话音刚落，木雕竟瞬间爆炸开来，紧接着，一个庞大无比的金色魔法阵围绕着靶眼迅速扩散又骤然收束，化作一道金光直射靶眼胸口。靶眼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昏倒在地。

靶眼猛地惊醒，刺骨的冷空气让他全身颤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朴素的白墙、铝合金制的衣柜、橱柜、餐具、餐桌以及桌上零星的小装饰品，还有倒在地上的旋转吊灯，构成了一间极其简朴的居室，厨房、客厅与卧室融为一体。

其实只要细心观察，你会发现屋内的每一样物品几乎都可以拆卸，细分成一条条、一片片、一块块，甚至是衣柜、橱柜、餐桌这类大家伙也不例外。

房间里连一把椅子、一个凳子都没有。窗户并非常见的落地窗，而是均匀分割成十六个小方格，而且每个窗户的厚度和颜色还不尽相同，很容易造成偏光效果。

靶眼平时并不习惯开窗透气，但此刻窗户却不知何时已被完全推开，寒风呼啸着灌进房间，一夜下来，他似乎已经有些受凉不舒服。

他从地板上直接起身——没错，就是在地板上，这间房子里连张床或沙发都没有。靶眼历来就习惯直接在地上睡觉，这样一旦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即清醒过来。

这套生活习惯是从日本人那里学来的，日本人睡在地上是为了应对频繁的地震，而靶眼则以此防范那些可能随时对他进行报复刺杀的仇家。

作为金并的手下，靶眼这些年干过许多丧尽天良的事，也得罪了不少人。不论是替金并做事，还是为了自己，都有无数人在寻找机会除掉他。

然而靶眼本就是顶尖的刺客，他的住处本身就布满了精心设计的陷阱，更何况他自己也不会轻易让人知道住址。

可是等等，既然没人知道他的住址，那昨晚他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呢？

思绪至此，靶眼立刻想起了昨晚发生的所有事，艾丽卡、菲利西亚·哈代，尤其是那个深不可测且强大的周扬。

只听“刺啦”一声，靶眼奋力撕裂了自己的衣服，赫然发现心口位置嵌入了一个宛如魔鬼之眼的黑色魔法阵。

他盯着那只魔鬼之眼，那眼睛仿佛也在注视着他。

没错，昨晚是周扬将他送回家的，这点毋庸置疑。但现在的问题是，周扬是如何得知他的住址，又是如何在不惊动周围众多守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把他送回房间的。

要知道，靶眼的住所并非由他自己安排，只是他对内部装修做了一些个性化改造，但实际上这房子归金并所有，坐落在金并管控的大楼内部。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便于金并随时召唤他执行任务，二是出于保护和监控的需求。

然而看着胸口的那只魔鬼之眼，靶眼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原来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他不仅未能成功围杀菲利西亚·哈代，还反被她身边的周扬生擒，更糟糕的是对方还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恐怖的控制手段。

说实在的，靶眼自己也没料到，在真正面临生死关头时，他会选择举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