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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爱恨交织

陈祖望夫妇回到陈家已是下午两点,陈祖望立即唤来办事稳妥的黎绍忠,明日早上起程到惠宁去找赫赫有名的八字先生罗蓬昇。罗老先生看日子,算命,占卦,风水,样样精通,当年自己与夫人的成婚日子,以及陈家的风水,都是出自于罗老先生之手。

多年不见,此时的罗老先生已经年事已高,或者说,不知罗老先生还是否健在?无论如何,都必须劳烦黎绍忠走这一趟。

黎绍忠回到住处,高兴地把明日赴惠宁找八字先生,为陈家大少爷陈世轩看成婚日子之事告诉老伴,老伴彭桂琴听罢高兴不已,陈老爷是自己一家三口的救命恩人,如今,恩人之子就要成婚了,能不欣喜吗?

在屋子里做着女工的黎素锦,听到父母的欢喜言语,骤然惊愕,心神不定,绣针扎指,钻心刺痛,鲜血溢出,滴落在绣着凤凰牡丹的枕巾上,枕巾缓缓落地。

她的心犹如悬挂在峭壁上一样,惊慌失措。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被针扎过的指尖,仍旧刺痛,犹如有人用锋利的刀刃在戳她的心窝那般钻心之痛,她的眼泪奔涌而出,泪眼凝向落在地上的枕巾,栩栩如生的凤凰牡丹,在鲜血的滴染下,变得怪异而丑陋,就好比自己一直期盼的美好,瞬即灰飞烟灭。

她捂着疼痛的胸口,噙着泪水冲出房间,到正屋厉声责问父亲:“爹,你刚才说陈世轩要成亲了,是真的吗?”

“放肆,你既然对大少爷直呼其名?”黎绍忠怒颜:“陈世轩是你一个下人丫头随意喊叫的吗?”

“下人丫头?”黎素锦含泪冷笑:“谁出生就注定给别人做下人的?是因为幼年我和爹娘被迫乞讨,大老爷把咱们一家三口带回陈家,就要咱们一家永世给他陈家做牛做马?咱们一家三口,就要被永久贴上,下人的标签吗?”

“住口,不知恩图报,还强词夺理。”黎绍忠发怒:“大少爷与方宛如小姐,郎才女貌,两厢情愿,你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我和世轩一块长大,青梅竹马。是他教我读书认字,是他教我分辩事非,我和他难道就不情投意合?方宛如一个哑女,话都不会说,她凭什么能得到陈世轩,这不是世轩选择方宛如,是大老爷和大奶奶替世轩做主选择方宛如那个哑女,为什么不让世轩自己做选择,是大老爷和大奶奶在棒打鸳鸯。”黎素锦情绪激动,声泪俱下。

黎绍忠无奈叹息,手足无措的他,从衣袋里拿出烟斗放上烟丝,再从衣袋里掏出火柴缓缓点上火,猛吸几口,连连咳嗽,黎妻轻捶丈夫后背,凝视,泪眼婆娑的女儿,走过去握紧女儿的双手,心痛而由衷地说:

“素锦对大少爷情真意切,天地可鉴,在陈家该干的活儿她一样也没落下,本不喜爱做女红,素锦却不厌其烦地向我讨教,不眠不休地绣凤凰牡丹,十个手指不知被针扎了多少道口子,她都无怨无悔,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与自己喜爱之人,喜结连理,白头偕老。若不是咱们家境贫寒,身份卑微,素锦哪一点比方宛如差,况且,方家那丫头还是个哑女,她哪一点配得上陈家大少爷?”

“素锦少不更事,你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不懂事吗?”黎绍忠吐了口烟雾,语重心长:“大老爷和大奶奶为人处事,一视同仁,在儿子的婚事上,大老爷夫妻二人更是尊重儿子的选择,问题在于大少爷,他向来把素锦当亲妹妹看待,他心里所属的另一伴现在是方宛如,我可听说了,这方宛如一出生就是个哑巴,可前几日,一看到大少爷,就开口说话了,这事得多神奇?重点是,大少爷对方小姐一见钟情,在这件事情上,是素锦一厢情愿。”

黎素锦愤怒甩开母亲的手,对父亲大声咆哮:“我不认同爹说的话,就算是陈世轩倾心于方宛如那个哑女,我也要陈世轩当面给我一个交待,我是不会向一个哑巴认输的。”

“事已至此,你再这样不理智地闹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况且,现在方小姐已经开口说话了,她已经不是哑女了。”黎绍中,沉着嗓子,痛心劝说。

“我认命,但我是不会认输的。”黎素锦咬紧牙根,昂起头,任两行清泪潸然滑落。

黎绍忠欲开口,黎素锦扭头开门外出,黎母彭桂琴追随到门口大声喊叫,素锦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口。

回到屋里,黎绍忠之妻彭桂琴泪流满面:“绍忠,我担心素锦想不开做傻事,咱们出去找找吧,天气又那么冷,她上哪儿去?”

黎绍忠往案台上的烟灰盒敲了几下烟斗,愁眉哀叹:“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忽了对孩子的教导,以至于她拎不清轻重,分不清是非。”

黎妻坐立不安,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掀开帘布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呼啸的北风,她的心被揪得生疼,再次含泪催促丈夫:

“咱俩还是出去找找素锦吧,我的心堵得慌,我害怕这件事会耽搁她的终身大事,素锦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了,死心塌地就喜欢大少爷一个人,别人她就是瞧不上。”

黎绍忠烟斗往案台上一摞,生气道:“简直不可理喻,你倾慕人家,人家就非得喜欢你么?我还倾慕天上的月宫仙子呢?我也要寻死觅活自讨苦吃?让她自个静静,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的。”

“素锦二十五岁了,我像她这般大的时候就已经生下她了,大少爷与方宛如成亲已是事实,素锦心里容不下自己喜爱的男子,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了。”黎妻呜咽起来。

黎绍忠心烦意乱,伸手拿起案台上的烟斗,吸了几口,似乎想到了解决办法的妙计:

“李家村的李老五,他儿子李炳文虽然相貌平平,却勤劳诚实,年龄与素锦年龄相仿,咱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事还宜迟,赶紧提这门亲事,只要素锦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哪里还有心思,再去瞎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

“要是行得通,还等到现在吗?”黎妻流泪道。

“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黎绍忠严词厉色:“等素锦回来,我再好好疏导她,如果她还是执迷不悟,屡教不改,那就请她好自为之,如果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就别怪做父亲的不仁。”

黎妻无言以答,默然缀泣。

黎素锦来到孩童时常来嬉戏的稻田,这一片稻田还是旧模样,收割完稻谷的稻田,光秃秃一片,却是孩童时最欢乐的地方。在一群孩子中当中,以年龄最长的陈世轩为首,带领着大伙儿在这儿玩耍,虽然没有下雪,却也十分寒冷,大家不畏严寒,唱歌,踢毽子,捉迷藏……

孩童时的欢乐时光犹在前眼,那位长相俊美的翩翩少年朗,浅声吟咏的声音,言犹在耳,只是,眼前的一切,已物是人非,荡然无存。

黎素锦忆起昔日的美好,眼泪再一次无声滑落,寒风肆虐地拂着她的脸颊,像刀割一样疼痛,更痛的是她那颗寂静的心。接下来,迎接她的将会是更加残酷的事实,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要和别的女人洞房花烛,自己昼夜绣的大红枕巾,凤凰牡丹,落地无声,却成了自己不知羞耻的摭羞布。

她的心揪得更痛,站在稻田中间,任凛冽的寒风猛烈抽打,穿着白底布鞋的她,双脚冻得麻木。她突然张开臂膀,冲向稻田那头,试着与寒风搏击,她一边跑着,一边在大声呼唤镌刻在心间的名字,她似乎听到了远方传来,那个温润浑厚的嗓音,在浅浅吟诗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曾在那个三月细雨纷飞的下午,他在凉亭的石凳坐着,吟诗、品茶、剑眉大眼,炯炯有神,颌首浅笑。

曾在那个西阳西下的傍晚,他倚靠栏杆,一袭白衫,风度翩翩,手捧诗词,生动剖析,他把自己最爱的红楼梦讲解给大伙儿听。

忆起昔日,无法抑制的眼泪,从黎素锦那俏丽的脸庞哗哗而下,她停止奔跑,倒在稻草堆里,闭上双眼,她的情绪渐渐稳定,她的思路渐渐清晰,她深知,自己与陈世轩今生已无法携手共度此生,自己既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悲情敏感林黛玉,也不是端庄静雅薛宝钗,更不是开朗乐观史湘云,她只是她自己,独一无二的自己,“黎素锦”。

三岁那年,与父母在街市口乞讨,被赫赫有名的陈家香烛厂,大当家陈祖望所怜悯,而救济回家的小乞丐。她知道知恩图报,她知道身份卑微,她只是无法理解情真意切的爱情与这一切牵扯上关系,如果她出身名门世家,如果她是大户千金,一切就会水到渠成。

她只是不甘心,不甘自己倾心的男人,由父母指婚的女子既不是名门,也不是大户,况且是个哑巴的普通女子。即便她现在开口说话,也改变不了,她出生就是个哑女的事实,自己是该写下书信留给父母,独自默然离开这片伤心之地?还是故作洒脱,强颜欢笑,留下来祝福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她倏然起身,拭擦眼角淌落下来的泪滴,整整被寒风刮乱的头发,她顿时清醒,心中的不甘夹杂着憎恨涌上心头,她凝向远处,瞳孔微缩,眸底透着舐血之寒光,嘴角微扬,挤出不甘之冷意。

她默然发誓,从今日起,在陈家做佣人的黎素锦已经死了,自己要做一个隐藏在黎素锦躯壳里的崭新自己,她要笑着目睹,抢走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女人,是如何苟延残喘?她要把自己今日的痛苦加倍偿还在那个女人身上,她今天的痛苦,就是那个女人明天的痛不欲生。

黎素锦泄愤完毕,搓了几下冰冷的双手,再跺几下被冻得麻木的双脚,活洛几下腰板,神色恢复常态,她要若无其事地回去,她要伪装楚楚可怜,她要隐藏今天痛苦,笑看明天的美好。

黎绍忠夫妻瞧着安然无恙回来的爱女,夫妻二人心中石头落地,黎素锦顺着父母的慈爱,把自己所设定的戏码立即呈现,在父母面前她诚恳认错,诚实表态,从今往后,在陈家好好生活,开心过日。

瞧着爱女清醒过来,夫妻二人欣喜万分,黎绍忠终于可以放心,明早就动身去惠宁,找当地赫赫有名的八字,风水先生‘罗蓬昇’,帮陈家大少爷选大喜之日。

黎素锦走进房屋,关上房门,捡起落在地上绣着凤凰牡丹的枕巾,目露寒光,面含冷意,拿起剪刀,剪成无数碎片,她不再流泪,她再次告诉自己,她要笑着在陈家继续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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