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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我的母亲爱不爱我

“哥哥说得对。”章雪鸣屈指敲了敲桌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些改变不了的事,我们知道即可,不必花太多精力在上面。”

“关于瘴气,我有点想法。”她将瘴气形成的原理说了说,又道:“宫门家规中没有不得伐木的规定,想来包围宫门前山的林木与阵法无关。”

“大量砍伐树木会降低宫门的隐蔽性。”宫唤羽提醒道。

“只将过于密集的那些砍掉一部分,让风能够顺畅地吹过来,将瘴雾驱散。”章雪鸣道,“哪些该除、哪些该留,这个我不懂,得让专业的人来。”

“专业的人?”宫唤羽皱眉。

“花匠、各宫负责照料花草的下人应该都能用。”

宫尚角趁机道:“唤羽大哥不放心,亲自接手这件事如何?戴罪立功,总比在地牢里蹉跎时光的好。”

关进去了,心不安分,迟早还要闹出乱子来。左右不到处死的地步,干脆换个名头让宫唤羽出来做事,省得弄出烂摊子来又要他来收拾。

宫唤羽惊讶:“你不怕?”

宫尚角勾了勾嘴角:“实话,我现在巴不得有人肯接手。”

宫唤羽不解:“你不是一向以宫门为重吗?”

“我现在也是啊。”宫尚角淡定地道,“我就是发现我做不到一心为公了,当然应该准备好退位让贤。”

“为何做不到了?”宫唤羽追问。

宫尚角看看冲他笑得甜蜜蜜的两小只,心里软乎乎的。

他冲宫唤羽坦然一笑:“大约因为我也不过是个凡人,会有私心再正常不过了。”

宫唤羽哑然失笑:“我不如你。”

武功不如,见识不如,心胸也不如。

宫子羽看着他们拿起茶盏碰了一下,就这么三两句话好似就尽释前嫌一般,大为惊奇,却只敢默默看着,并不敢开口。

宫紫商见他没了在羽宫仗着醉酒大放厥词的讨嫌样,倒是有点心软,把零食盒子往他那边推推:“吃点东西,别傻乎乎杵着。”

宫子羽眼睛一亮,却见她说了这句就扭过头跟章雪鸣说话去了,神色便又黯淡下来,拿了块枣泥山药糕。牛高马大的,愣是演绎出了小可怜的味道。

章雪鸣等了一会儿不见他们说话,不想奉陪了:“诸位,若无事……”

“我知道你们有清除无锋的计划了。”宫唤羽忙开口,“详细的我就不问了,只一点,你们走的时候别忘了叫上我。”

章雪鸣看向宫尚角,没说话。

宫尚角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点了下头:“那唤羽大哥就安心做事,好好练功。”

宫唤羽心里一松,笑道:“那是自然。”

宫紫商顿觉不妙:“不是,你们都走了,谁管宫门?”

宫唤羽看了看蔫巴巴的宫子羽,摇摇头,又顺着宫尚角和宫远徵的目光看向宫紫商。

饶是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无人可用之际,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宫唤羽挑剔地将这个日常发癫的族妹打量了好几遍,想想金繁已经被送回了后山,宫紫商不可能再追着跑了,而且能让章雪鸣这样的人物为她争取利益,能耐不小。

无量流火代表着他的野心,野心落空,他目前最重要的事就只剩报仇了,旁的事都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既能担起商宫,暂时担起宫门不成问题。白天我要做事,你跟着尚角学习,晚上我给你补课。”

宫唤羽一锤定音,宫尚角含笑点头附议,宫子羽闷头想心事不在线,宫远徵和章雪鸣还对宫紫商报以鼓励目光。

宫紫商揪着自己的耳朵,大叫一声:“天要亡我!”,就往章雪鸣身上扑。

宫远徵眼疾手快一只手按住她的脸把她推开:“恭喜大姐当家做主,届时我们凯旋而归,一定给你带礼物。”

事已说定,该散场了,宫子羽却磨蹭着不肯走。

宫紫商正烦心明天起就要轮轴转的事,没好气地道:“你有事说事,扭扭捏捏做什么?”

宫子羽哀怨地瞥她一眼。

宫紫商一哆嗦,撇嘴道:“噫,受不了你~我困得不行了,先走了。”

当真扭头拎着点心,跟着护送她的侍卫就走了。宫流商被关进了地牢,商宫群龙无首,她还得回去镇场子。

宫唤羽也道:“我还得回地牢去,先告辞了。”

转身出门,跟着押送他的黄玉侍,也一人拎着一包点心走人了。

宫尚角看看他那熊样,料想不是说正事,是以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便道:“我先去沐浴更衣,一会儿回来吃夜宵。”

等他出去了,宫子羽才嗫嚅道:“我就是想问问……昭姑娘,你觉得我母亲是爱我的吗?”

宫远徵一听他果然又在纠结这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见章雪鸣又吐血了,忙前忙后的照顾,倒是把嘲讽宫子羽的心思按下去了。

章雪鸣对这个没眼色的憨公子也是无奈得很,但看在今日他怼得上官浅说不出话来的份上,稍微分了点耐心给他:“羽公子其实并不是流言中不学无术的纨绔,你私下在修习医术,对吗?”

宫子羽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昨夜在地牢前,我注意到我和阿远说起你的狐狸毛挂饰上染有凤萝草的气味,羽公子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宫子羽不好意思地瞥眼面露讶异的宫远徵,点头道:“我也不想总被说不学无术……”

章雪鸣能从那么细微的地方推断出他学医的事,更令宫子羽对她信心大增。

章雪鸣笑道:“羽公子若是看了医书中关于妇人有孕、生产的部分,便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宫子羽窘迫地低下了头:“我还没看到那里。”

“如果一个女人真的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就算有再多高明的医师也保不住那个胎儿。”章雪鸣道,“兰夫人在选婚时拿的定是金牌,才能让你父亲一眼就看到了她,这说明她本来身体是很好的。后来会出现早产,应当是有孕前抑郁所致。但你能平安出生,必是她尽力配合医师才有的结果。”

宫子羽听得呆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竟、竟是这样吗?她没有不想要我……”

“羽公子还该看看医书里,关于情志不畅导致抑郁这种症状出现的部分。”章雪鸣缓缓地抚着宫远徵的后背。被这些话触动的不止宫子羽,他也是。

“抑郁症状严重的患者大多忍受不了太久无望的生活,自戕身亡。而兰夫人坚持了整整十年,是病逝。”

章雪鸣轻声细语。

“羽公子也许会觉得在你儿时,兰夫人不亲近你,是不爱你的表现。可是你想想看,如果你发现宫门的敌人就潜伏在你身边,你的丈夫却选择了包庇她,还让你的孩子也去亲近她……

你还敢放纵自己去疼爱那个孩子吗?你不怕你被他们逼死了以后,孩子因为你跟他们起隔阂,从而受到伤害吗?”

她叹了一声,最后说了一句:“克制自己不去亲近,却教会那个孩子如何保护自己,已经是那个蕙质兰心却无力反抗命运的女子,能送给那个孩子的最好的礼物了。”

【说了多少次了,受伤了要记得马上去医馆。】

【眼泪代表脆弱,脆弱的人是会被欺负的。以后想哭的时候,就把面具戴上,这样就不会被人看见了。】

宫子羽蓦地捂住了脸,痛哭出声。

宫远徵头回没有笑话他,只是给他倒了杯热茶,便拉着章雪鸣离开了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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