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就在千凌想办法之际。
另一边,早在贵公子下令后,其中两个手下便闻声而动。
他们粗鲁上前扯住戚新亦的肩臂,欲将他按到桌面先制住。
遽然间,被按住的人眼神一变,一脚用力踩上其中一人的鞋面,趁人受疼松手之际,快速挣开束缚。
手肘后顶,打中另一人的肋骨,再无束缚。
他直起身,背向准备再次动手的两人,双臂向后如大鹏展翅,以小臂击中两人的咽喉。
'镗啷' 两声刀具落地。
在他们低下头捂住脖子时,戚新亦转身扯住两人的头发,将人拎起,掷出几米远。
不待停歇,戚新亦利落翻过桌面操起餐盘,扔向另外冲来的持刀手下,正中对方脸面。
汤汁淌了那人一脸。
接着他又跃回去,往对方胸口直接一肘,猛烈的气劲将人全身一震,鲜血从嘴角溢出。
那人失了力松开刀柄,受到冲击后身体不受控地向后腾起。
戚新亦扯过对方的腿,将人横起,手带内劲,扔向再次冲来的人,将他们压倒在地上。
无形的力道将桌椅一同带断在边上。
趁着混乱范围扩大,无人注意,千凌悄然飞向掌柜桌面。
用爪子抓起一铁壶凉水,飞到最高处往那个 '禽兽' 身上丢下去。
对方将人压得死紧,肚兜的布料何其轻薄,被濡湿后就紧贴其上,越挣扎瞧着就越淫靡。
那人嘴忙手乱,正迫切地撕扯着她的下裳。
水壶直线抛落,千凌还用了点力,'嘭' 的一声撞在正在作恶的男人背上,又摔落至地。
伴着忽然被砸的疼痛,凉水眨眼浇了一身,熄掉半数火气。
“嗷!谁,是谁干的!?”
被吼的千凌已经回到横梁上,重新隐匿起来。
尤依人还没失去抵抗力,在对方分神之际,使力推开人,捂紧胸口不再多言,起身就跑。
她鬓间的珠钗摇摇欲坠,发髻松散,几缕青丝自额角泻开,连着裙摆皆被撕得不成样。
平日娇生惯养、怕苦怕累拒绝修习功法的劣势在此刻展现,她红着眼,往戚新亦身边跑去。
那贵公子顾不得再抓人,望着场面惊得面无人色,随意拢了拢衣裳,连忙往墙角躲藏。
似觉得没脸面,他显得气急败坏: “快,站起来继续打!”
戚新亦见到尤依人的模样,飞身跃至她面前,褪下轻薄的外衫将人裹住。
他身体偏寒,大热天穿了两三件,遂不在意。安抚地拍了拍尤依人的背,任人抱着腰啜泣。
正要给始作俑者一点教训。
听到后边追赶的声响,戚新亦将怀中人揽至一边,回过身一脚踹出去,来人顿时被踹飞数米远,撞到墙面滑下。
沿途的桌椅板凳碎裂一地。
再次冲来的人被如法炮制,一脚,两脚......仅片刻功夫,屋内几个人就躺在一片废墟里。
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
戚新亦瞥了眼墙角方向,当务之急,是先将人安顿好。
心中是这么想。
他揽着人侧过身,看似欲走,却抬腿钩起地上一根断裂的桌脚,奇巧一踢,迅疾的木条携过风声直击角落——
“啊!!!”
魔教中人,向来睚眦必报。
江湖不比武林,毫无规矩,泥沙俱下考验人性,处处充斥利益和危机,更有人为虎傅翼。
正派虚虚实实,表里不一,少数还讲究因果,手软心慈。
趁这会功夫,戚新亦抱起人往门口飞跃而去,临出门,状似无意往梁上扫了一眼。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前。
墙角的人缩着身体痛嚎许久,他忍痛拔下木条,捂着下身的指缝间血流如注。
见这情形,那贵公子忍痛嘶声: “追......必须、必须逮到他们!”
本还害怕的男人,被自己的惨状激出复仇的心理,阴着脸不时呼痛,指使一人背他去医馆。
其余手下互相搀扶、捡起刀,强行振作起来往外追赶。
千凌望着那些远去的身影,大概清楚这是个什么世界了。
现代法治社会虽然也有霸权,但好歹没这么直接,且还能半点不担心被制裁。
人清空后,柜台下此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他们给钱了没?”
“给了,给一锭银子。”
“好好,快拿来。”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哎!是真的,够翻新了。”
大概是楼下声响太大,容澄在那伙人刚出门,仅着单薄的亵衣就匆忙寻了出来。
千凌望向他,感觉他就像步步来迟的民警。
从走廊望向梁顶,容澄眼神对上千凌,才放下心。余光瞥见一楼乱糟糟一片,面色没变。
旁人的事情他不太关心,返身折回房洗漱换衣。
而后收拾好简单衣物,背上小竹篓出门。
客栈显然不适合再留下用餐,容澄招呼下来千凌,带着她从无人的废墟中穿行过去,行到外面,解下马匹。
路过一家馄饨小店,容澄望见里面只两三个寻常百姓,便带着千凌入店就餐。
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袖子卷起小半,露着微黑的小臂,头发被一条暗红色布巾包裹住。
虽其貌不扬,一双眼却如初冬暖阳,见人三分笑,说话语气和煦自然,带着舒适感。
见到男子带着白鸦占了两个位,也没好奇打量,只是热切的询问要几碗。
热食上桌后收下钱,就自行坐回角落里擀面皮。
小店的馄饨做得咸香入味,荠菜搭了少量肥鸭肉作馅,材料简单,香而不油,汤汁也十分清爽可口,老板看来是个手艺人。
千凌一只鸟喝汤算是极慢,偏容澄一边吃一边还拿着本册子在翻,显得更拖沓些。
百无聊赖之下,千凌看向店门口,这家店是以招牌作幌子。
房柱上横着一条铁棍儿,与木牌上端的铁钩衔接,木底黑字,为防风坠了颗石头在地面。
字体简繁并用: 宫庭馄饨。
千凌别过脸,雾灰色的眼观察着里边安静做活的女人,手脚麻利,做事全神贯注,精细入微,确实像受过精心教导。
穷乡僻壤照样有人才定居。
待容澄吃完,又置备了些干粮和水,一人一鸟才骑上马,继续上路往药谷的方向疾驰。
离北地越远,人就越多。
这次不像上回连着三日,路上未曾碰见他人。
从小道转大道,官道宽敞,身边逐渐越过几个同样骑马的人,也有穿着残破的难民驮着包袱,徒步迁徙远方。
烈日当空,他们身上的汗水几乎浸湿了整件衣衫。
越过他们。
前方有马车行走,车轮轧过沙地,耳边还能听见打马时清脆的鞭响声。
亭午剧晒,千凌一身长羽,又被抱在怀中,实在闷得不行,她用喙啄了啄容澄的手臂。
容澄观眼天色,似有所感地掉转马头,来到一处荫蔽的树林内休息。
千凌刚被松开,抖擞了几下身上层叠的长羽,张了双翼飞到大树上,找了最粗的一根枝干纳凉歇息。
底下的容澄望着树上场景,弯了弯唇,他看了看四周,将马儿绑到树干上,找块干净的地面坐下。
他从竹篓中翻出先前采摘的药草,洒了点水润湿根部的泥。
蝉鸣阵阵,偶尔夹杂着几声鸟叫。
容澄细心地挑拣出着掺杂在药草内的,枯黄的草碎。
“驾!”
不远处的大道上奔腾过好几匹快马,只当路过没人在意。
然而就在下一刻,官道就有百姓尖叫声传出,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一些人开始慌不择路,往容澄这处乱跑。
“啊,杀人啦,杀人啦!”
......
一对贫苦夫妻互相纠拉着对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正当绕过容澄之际,还不忘提醒一声:
“快走吧,公子!”
“魔教出来杀人了!”
两夫妻边跑边说,尽管此类事情一再发生,但寻常百姓哪里见得惯那样血腥的场面。
随着他们身影远去,后方始终无人追来,容澄从一开始好奇,想到江湖之事又不以为然。
千凌站得高,闭目养神被惊醒,她极目远眺,能清晰望见外面的事情。
外面官道上。
马上女子一袭艳红薄衫,峰峦魅骨,一颦一笑动人心弦,她从教众护卫中下马,漫步上前。
折起细长的软鞭,收束成一团,抵住被拦停马车,推搡下地的男子下巴上。
“怎么,这会儿看见我,不上来抱我了吗?”
女子便是一早狼狈离去的尤依人,不过几个时辰,竟搬了一伙救兵过来复仇。
“有话好好说,哈哈,我那是一时冲动,姑娘生得貌美如花,总会令人遐想万千。”
黄绿衫公子伤势未愈,着急返回城内寻找更好的大夫,未曾想会被半路拦下。
同样是换了一身衣裳,被拉扯一番,腹下又开始疼痛。
对方人多势众,尽管不再有那个功夫一流的男子,他依然不能轻举妄动。
此刻是僵着面皮赔笑,心中恨郁难消。
“本姑娘天生丽质,自有意中人,岂是你这种宵小能碰的,今日,我定要出了这口气。”
尤依人极其委屈,虽不至于真的被辱了清白,但全身上下无处不被这人又看又摸,还是当着戚新亦的眼皮下。
倘若对方从此厌了她,这让她如何不酸涩难受,内心绝望。
见示好不成,黄绿衫便试图讲理: “身为女子,应当端庄贤淑,温柔善良,你这样装扮,不就是刻意引诱吗?”
男人少不了有几分劣根性,富贵人家出身的黄绿衫,更是对自己的恶意袒露无疑。
说着,他还兴起成就感来了,“我家财万贯,行止由心,你若从了我,那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一番话说得甚为真诚,瞧着连他本人都被自己感动了。
回应他的是一应教众押着他手下后退,迎面袭来一条长鞭——
“本姑娘就不稀罕。”
黄绿衫骤然挨了一鞭,刺骨的痛感顺着血液流下蔓延,他捂住脸,“第二次了!”
难以置信他今日被一个女人打了两次脸,还没占得多大便宜,黄绿衫怒了,直起带伤的身体就要反抗。
然而,手里有武器的尤依人再不复之前模样。
在对方冲上来时,一手长鞭圈住对方的腰,灵巧一甩,将人重新摔落地面。
紧接着就是她一个人的炫技表演,只见她手腕上下翻飞,一手长鞭舞得出神入化,抽在人身上,脸上,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动作既优美又利落,技巧娴熟,虽无内劲却角度刁钻,精准打击痛点。
纵打一线,横打一扇,收到手中是一团,抡将出去是一片,打得黄绿衫攻不进,躲不及只能痛声大喊。
两人的情况和清早形成强烈的反差,仿佛角色互换。
将人折磨得进气少,出气多后,尤依人才算解气,重新恢复心境。
她勾起红唇,走到无法动弹的人面前。
俯身在对方耳朵吹起兰花气,“嗯? 这就忍不住了,我可还有万般把式未曾施展呢~”
拖长的尾音连着无限媚意,尤依人面容娇艳,笑声勾人。
却吓得皮开肉绽的男人魂不附体,断断续续告饶: “......饶了我吧,我、我再、也不敢了。”
他长发被打得散乱,长长盖住耳际旁,低着头掩下阴戾的表情,在心里发誓,只要他活着!
“带走,我记得爹爹好像有条长虫缺试验体呀。”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且有可能是恐怖之事,黄绿衫又恨又怕,都来不及将背景讲出,当场就晕死过去。
“其他人嘛,放他们走喽,让他们去转告咱们魔教的事。”
魔教行事乖张,肆无忌惮,且性情大都残忍,尤依人甚至想借机,屠戮黄绿衫一家人。
能教养出这种人能是什么好的,不如让他们行一行正派之事,看不过眼就替天行道。
事情安排完毕,她才重新上马,哼起悠悠扬扬的小曲儿,掉转马头,带着众人往前方大道远去。
千凌站在树枝上,有种自己活成看戏鸟的错觉。
事情没发生在她身上,她却看了一场又一场,还是连续剧,世界果真太小。
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这反转的 '剧情' ,吹着清风,陷入短暂的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