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趴窗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沈玄度不再喊绥宝哥哥,天天挂在嘴边只剩“李绥宝”三个字。
但有一种情况除外,就是她弄不到的玩意儿求到李初跟前,会装模作样的胡乱叫上一串“绥宝哥哥、绥宝哥哥……”。
李初在学塾里备受先生夸赞,文章在同龄里也是上乘。皇帝为皇孙刘宣选陪读,选了五人,李初是其中之一。巧的是,林霁尘也是其中之一。
从此之后,李初便时常出入皇宫。但他更想像祖父,父亲及兄长那般上阵杀敌,故而习武不辍。事情多起来后,与沈玄度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直到某一天,沈玄度突然发现李初身量拔高许多,每每都要仰头才能直视他,这才惊觉这个人有那么些不同了。
自从回到乾京,齐望舒忙过最初的那阵,管过沈玄度一阵礼仪,但发现无大作用,便一时作罢。但这两年开始,不仅过问沈玄度的各种杂事,并专门请了宫里的老嬷嬷来教她礼仪规矩。
沈玄度很是不解,追着娘亲问为什么,娘亲笑着点她鼻子,说她心思还跟个小娃娃似的,但十六岁了,得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沈玄度抬着下巴,问:“大家闺秀的样子能打跑北州的那群蛮子吗?”
娘亲狠狠的用指节敲她脑门,又抱住亲了亲。
被请来的老嬷嬷是伺候过贵人的,对礼仪规矩甚是严厉,也曾教导过公主。可见齐望舒是真的下了血本,满心希望有人能将沈玄度的自由散漫治上一治。
这厢的沈玄度知道母亲心思,倒也不较劲,嬷嬷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但学的像不像样另当别论。
坏就坏在她太听话乖顺,嬷嬷教了半个月的行走坐,硬是没教出个模样。想训她,又找不到理由。最后只得无奈的去跟齐望舒道别,道:“沈夫人,实在是老奴无能,没能教的沈姑娘变化一二。”
齐望舒满脸尴尬,只得道:“有劳嬷嬷半月的辛苦,这孩子冥顽不化,怪不得您。小女这样,还望嬷嬷不要……”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嬷嬷连声回答。
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各勋贵世家间开始有关于沈家女的传言,说沈家嫡女愚顽不灵,是个什么都教不会的石头。
有看笑话的,到沈洛白跟前儿,说什么沈将军战功赫赫,真是为国牺牲了一切。开始沈洛白只以为是同僚互捧,还连连回礼。知道原委后,气的脸色发青,对那几个同僚开始横眉冷对。
经此一遭,不仅京里很多人知晓了此事,就连皇帝都知道了沈将军家有个不甚聪明的女儿。
齐望舒怎会不知沈玄度是故意的,气的将她禁足房中,什么时候肯好好学了,什么时候出来。
禁足期间,林霁尘总是偷偷来找她,也不进屋,两人隔着窗户聊上几句。林霁尘会给她带各色京里时兴的小吃玩物,也会跟她讲一讲遇见的奇闻异事。
有一次林霁尘又从墙外翻进来,敲了敲窗户,等沈玄度开了窗,从怀里掏出只浑身乌黑的哈巴狗。那狗应当刚满月,被他抓在手里吓得呜哇乱叫。
沈玄度很是开心,手里摸着软乎乎的小奶狗道:“林霁尘,还是你够意思,有好事总想着我,”
“那是。”林霁尘见她有了笑模样也跟着笑了,“这狗你先玩着,若是嫌烦了告诉我,我再拿走。”
沈玄度点点头,道:“我挺纳闷,你这文文弱弱的,怎么爬墙进来的?”
林霁尘得意道:“我有的是办法。”
沈玄度口里嘬嘬嘬的逗弄小狗,随口应:“是啊,林大公子的办法多的是。”
“我跟你讲,现在京里对你的传言可太多了,都说你是个傻丫头。”林霁尘正色道,“有人说你这辈子算是完了,正值说亲的年纪,偏偏得了个蠢笨的名头,怕是嫁不了什么良人了。”
“随他们怎么说。”沈玄度毫不在意。
“诶呦,小姑奶奶,别怪哥没提醒你,乾京的人最会拜高捧低,现如今有沈将军坐镇,那些人自然不敢怎么你。要是……”林霁尘觉得后边的话实在晦气,停住话头后,又道,“哎,我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这么担心我?”沈玄度看向他,玩笑道,“这么担心我,若我嫁不出去,你娶我得了。”
林霁尘大叫起来:“你快闭嘴吧,我娶不了,我们是朋友,我只把你当妹妹!此话休要再提!娶了你,怕不是要被你打死呦!”
沈玄度哈哈大笑:“看把你吓得,谁要嫁给你!其实我娘给我定了娃娃亲,非要嫁人的话,也不是嫁不出去。”
“娃娃亲?谁?”林霁尘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件事,脸上满是惊奇。
“李初啊。”沈玄度重新逗弄手里的小狗,“再说了,传言传去呗,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知道。”
“李初?”林霁尘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沈玄度翻了个白眼,道:“你赶紧回吧,一会儿被我娘发现了,只怕我这辈子都翻不出这间屋子了。”
“不行,这不行。”林霁尘喃喃道,“怎么能是李初,他跟安城公主……”
话还没说完果然见齐望舒端着餐盘过来,林霁尘忙躲开。
齐望舒进屋见沈玄度手里的小狗,皱眉问:“哪儿来的?”
“娘。”沈玄度撒娇,“你看这小狗多可爱,方才我听见它在窗外叫,实在可怜,这才想办法把它弄进屋的。我保证,我一步也没离开房间。”
齐望舒也不与她争辩,将餐食放下后便起身离开。
期间李初来府里送东西,得了齐望舒的允许,进到房里看她。
沈玄度拿着针坐在绣布前,抬头见他进来,忍不住抱怨道:“李绥宝,我娘非让我学这些个玩意儿,无聊的很。实在是没意思,哎……”
李初这阵子身量窜高,只得弯腰仔细瞧她的绣品,低沉的嗓音道:“我还以为针脚会七歪八扭,这一看,也不错嘛。这个,是不是麻雀?”
沈玄度脸垮了下来,从绣架上把布扯下。劈头盖脸的扔到李初身上,呲牙道:“鸳鸯!我绣的是鸳鸯!”
李初成功把人惹的急眼,慢悠悠的赔罪,“错了,我错了。看出来是鸳鸯了,是我不对,不该故意说是麻雀。”
“真的?”沈玄度不信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比金子还真。”
沈玄度稍微消了气,不满的瞪他,“你近来吃什么灵丹妙药了?还有,你那嗓子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