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夫结婚,新娘不是我
陶若筠站在长兴县县衙门口,手中攥着一张请帖。
今日县衙极为热闹,长兴县新任知县陆离大婚,新娘子是京师户部侍郎之女。
一时间,长兴县的各路官差、富商俱都过来庆祝,就连门口的乞丐都比以往要多。
陶若筠走向门人,将请帖和装好礼金的封袋交由那人,那门人见封袋上写着“礼金 五两”的字样,立刻眉开眼笑,心想这是哪家的女儿,如此大方。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重量不对,轻飘飘的。
陶若筠没有解释,冲那门人淡然一笑,便随着其他人一起走进衙门里,穿过仪门,走向县衙内宅的西花厅里等着。
新任知县是长兴县青山村人,在县里目前并没有私宅,因此婚礼地点便放在了县衙内宅。
此刻吉时未到,新郎新娘尚在路上,大部分人都围在老夫人老太爷身边恭贺着。
陶若筠远远坐着,并没有过去凑热闹。
她无心聊天,可是旁边的声音却传入她的耳中。
有人说:“听说新娘子是京师户部侍郎的女儿呢,居然肯嫁到长兴县来,看样子真是情意相投啊。”
另有人说:“哎哟,你别说,如今县太爷可是今非昔比了,我前几天见过一面,穿的,那叫一个光鲜。”
还有人说:“我看将来更光鲜,这次是攀着高枝儿了。知县三年一任,我看不过就是过来走走过场,将来早晚要被岳父大人调回京师的。”
更有人说:“你看看陆家二老,如今成了官老爷的老爷,哎哟,架子大的嘞。”
在一众恭贺羡慕嫉妒声中,还有一种声音悄悄的传入陶若筠的耳朵里。
“哎,你们看那个,是不是陶家女儿?之前跟陆知县订过亲的那个?”
“还别说,好像真是,以前订过亲,怎么今天还来吃席呀?”
“哎,我听说,陆知县回来第二天,就带着媒人和当时做见证的人一起去的陶家,当时我还以为终于要回来迎娶她,毕竟都订亲四年了,结果今天成亲,新娘居然不是她......”
“听说照顾陆家二老四年,自己爹都没了,陆家二老还健康着,也是苦......”
\何止啊,当初陆知县去京师读书,纳捐和生活费用,我听说都是陶家供的,这陆知县一回来就翻脸......\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陶若筠端起茶杯,淡定的喝着。
她和陆离定亲是四年前的事情,退婚书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那天陆离穿着青袍大帽,腰板挺直,气宇轩昂,和当时正在桃林里除草,身穿粗布衣衫,发丝被树枝勾乱,面色晒到潮红的陶若筠,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与京师户部侍郎的女儿情投意合,她愿追随我到长兴县,她的父亲会保我将来平步青云,阿筠,请你不要拖累我。”
四年供养,只换来一句不要拖累我。
陶若筠没有挽留,这样无情的人留了也无用,她只有一个要求,按照退婚的规矩,必须请当日立下婚书的人在场,一起立下退婚的字据,方能退回婚书。
等退婚人员到齐时,她也没有客气。
四年间的金钱付出,一一算过,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换来了一张借契。
七百两银子,三分利,一年内还清,在场人作保。
一群人立刻炸了锅。
要知道一个知县,一年俸禄不过区区二十几两,别说还要养家了,就是全部拿来还债,也不够利息的部分。
可是陶若筠不管,要么立下字据,要么她就告到州里,总之她得拿回钱财来。
陆离与陶若筠订过亲的事,户部侍郎柳家全然不知,陆离怕了,签了字据。却在第二天老太太派人送来一份请帖,要她来观礼。
还说什么照顾四年,就是阿猫阿狗也有了情分,理应请这一遭。
陶若筠没有拒绝,当下就打定主意,写了一张五两银子的还款收据放入封袋,作为礼金在今日一并奉上。
她想,要是新娘子见了,肯定惊喜。
就在她在一边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有小厮来请她。
“这位姑娘,我家老夫人请你过去。”
陶若筠有些疑惑,这请帖就是陆母送的,送贴的衙役话说的难听,摆明了就是要羞辱她,现在请自己过去吵架么?难道这会儿礼金就拆了?
她看着满场宾客,起身随着小厮走到陆母身边。
陆母见陶若筠过来,笑着站起身来,拉住陶若筠的手往一边无人的角落里走去。
“筠姑娘,今儿的情形,你也见了,这么多人来恭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要是在从前,哪里敢想?”
陶若筠静静听着,不言语。
“那天呢,你陆伯父说话难听,你也别介意,死老头子就是那个性子,你都知道的。我们还是很喜欢你的,过去几年,你伺候我们两个老人家,又照应离儿,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陶若筠淡笑着,并不接腔。
“那天回来之后我们想了想,你都等了离儿四年了,虽然离儿另娶贤妻,但是你们好歹有四年的深厚情谊,怎么能说舍就舍掉了。”
陶若筠听了心中发笑,当日订婚后陆离便往京师读书,二人见面的次数还没有送银子的次数多,哪里来的深厚情谊。
要真是深厚,陆离怎么会一回来就要退婚。
“虽说这知县夫人你是当不上了,可是这知县的小妾也是好的呀。”
陶若筠闻言,一下明白过来,这是要纳她为妾啊。
陶若筠一把反握住陆母的手,抢过话来:“伯母,今日是陆知县大婚,新妇还没过门,您就同我说这些,他们可知道?”
陆母讪讪笑道:“无妨,这事我们做主就好。”
“伯母,这恐怕不太好吧。陆知县读的是圣贤书,这说书先生都说了,坐怀不乱柳下惠,闭门不纳鲁男子。陆知县一向品行端正,这新妇还未过门,您就要给他纳妾,他定然不会同意的。再说了,我听闻这新妇是从京师嫁来,千金贵体,要是让她和她的娘家人知道了,怕是要说伯母办事不周,不给侍郎大人脸面。这要传出去了,要陆知县在同僚中如何立足呀?”
陆母面色尴尬道:“我们可以先不说,等过些时日,一顶轿子抬你过门,也是一样的。”
陶若筠无心继续谈论下去,她觉得恶心,便拉着陆母的手往人群的方向走去:“伯母,既已退婚,纳妾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万一被新妇知道了,这新婚之夜怕是不好过了。”
说着拉着陆母的手,将她送回人堆里,很快陆母便被其他人团团围住。陶若筠抽身,转头就要离了县衙,却在这时吉时已近,新人进了门来。
陶若筠站在人群中抬眼看去,只见陆离头顶乌纱,身穿大红圆领吉服,胸前缀着补子,肩上披红,脚上穿的是皁皮靴,手中握着同心结。
满脸堆笑,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而同心结的另一头正是今日的新娘。
那新娘穿着大红通袖袍,身披霞帔,头上盖着红布绸,看不清面貌的新娘子在婆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陶若筠见了,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