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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退一步,从容布局

夏想心目中理想的企业,就是远景集团现在所走的一条道路。比如远景集团在承建下马河时,主动承担了全部费用,而且提出的条件非常优惠,只要几百亩的地皮以及一处游乐场的场地。其他各项优惠政策,都没有向市里提出苛刻的要求,让不少人不敢相信。

谋划

陈天宇提议由谢源清对口负责两百亿投资的问题,摆明了是让谢源清不断地去找白战墨的麻烦,让白战墨尽快落实资金的问题。因为在陈天宇看来,白战墨的资金一天不到位,就有欺世盗名的嫌疑。

夏想赞同地点点头:“提议不错,我表示赞成。这样,先将源清同志叫来,我们开一个碰头会。将你和源清的分工安排好之后,再安排其他副区长的分工也不迟。”

作为常委,陈天宇和谢源清的地位要比其他副区长高一些,优先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陈天宇点头说道:“我去请源清同志。”

夏想一摆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源清同志也该到了。”

话音未落,就响起了敲门声,果然是谢源清现身了。

谢源清今天在常委会上突然表态大力支持夏想,确实是得自于吴才江的授意。

吴才江也是因为吴才洋对夏想的出手,感觉有些过意不去。正是他出面请求夏想说服连若菡带着孩子回国,结果闹了一出闹剧,导致夏想在仕途上遭遇了小小的挫折。尽管在吴才江看来,夏想一步到位担任书记其实还是有些冒进了,容易根基不稳,但毕竟最后当上区长并非夏想所愿。他心中有愧,就想着运作一下,也好对夏想稍有补偿。

吴才江叫来谢源清,板着脸十分严厉地教训了他一顿,告诫他如果想要在下马区有所作为,就必须和夏想保持高度一致,紧跟夏想的步伐,在常委会上和夏想一个声音说话。谢源清还想反驳,吴才江就封死了他的后路,告诉他,如果他和夏想不是一条心,以后他的路自己去走,别想让吴才江再出手相帮。

一句话让谢源清没有了脾气,只好同意。因为谢源清也知道他目前最大的依仗就是吴才江,没有了吴才江的帮助,他以后在官场上绝对前途有限,说不定还会陷在燕市,再也回不了京城。

不过吴才江也不是不懂驭人之道,大棒打完之后,又给了谢源清一个胡萝卜,承诺只要他配合好夏想的工作,三年之后保证让他升到副厅。谢源清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答应一定事事听从夏想的建议。吴才江却又交代他,不是只听从夏想的吩咐,而是要学会见机行事,以配合夏想的工作为主,以打击白战墨的实力为辅,要主动出面替夏想分忧,而不是被动等待吩咐。

谢源清一一应下,不敢说半个不字。

打发走了谢源清,吴才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分析了一遍,又和夏想通了一个电话,完全确定付先锋在其中起了幕后黑手的作用,对付先锋也是深恶痛绝。

不过身为吴家人,他不好出面直接指责付先锋的不是,也一直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给付先锋敲敲警钟,不料夏想却说自有主意,不用他多操心。吴才江现在对夏想的本事深有体会,能在老爷子和吴才洋的先后出手之下,不但从容逃过,还能只是小小地后退一步,担任了下马区区长,让他再一次对夏想刮目相看。

对于夏想如何出手敲打付先锋,他没有多问,也知道夏想必有主意。敲打付先锋只是第一步,只不过是小小的开胃菜而已,以后在下马区的较量,才是真正的刀光剑影。什么时候夏想压下了白战墨,就代表什么时候获得了初步的胜利。

吴才江也暗暗下定决心,他说服不了吴才洋,但至少可以在他的权限之内,尽最大可能给夏想照顾。毕竟夏想此次被打压得不轻,不但让连若菡动了真火,差点带着孩子飞回美国,也让夏想险象环生,差点连前途也丢了。想起上一次他也曾经出手打压过夏想,加上现在他看夏想越看越欢喜,还有夏想对他也十分恭敬,两重内疚之下,他一心认定此次事件的根源是因他而起,他要对夏想负责。

吴才江的心思谢源清当然不会知道,他只知道不照吴才江的吩咐办,他就会没有前途,所以才有了他在常委会上对白战墨的主动挑衅。谢源清或许本事不大,但脾气不小,一向傲慢惯了,对夏想还不放在眼里,对白战墨更加不屑。加上有吴才江的承诺,他更觉得在地方上不必谨小慎微地做人做事,所以对白战墨也就没有多少尊敬的意思。

他此次前来夏想的办公室,也是想和夏想碰个头,就下一步配合夏想的工作当面表个态。

谢源清一见陈天宇也在,只看了陈天宇一眼,连点头打招呼都没有,就直接来到夏想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夏区长,以后我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只要您开口,我保证完成任务。请问,我具体分管哪些工作?”

陈天宇惊讶地皱了皱眉,他还以为谢源清在常委会上的表现,是配合他在外围旁敲侧击的聪明做法。不想听谢源清一张口,他才心中一凉,似乎谢源清是一个刺儿头一样的角色。

夏想却丝毫没有不快,笑道:“源清来得正好,天宇也在,我们三个人就开一个碰头会,讨论一下具体分工。我的初步想法是,天宇作为常务副区长,协助区长日常工作,分管人事、规划、市政建设、水务、国土房管以及达才集团的项目。你分管财政、审计、国有资产经营管理,联系国税、地税、侨联,负责联系区委两百亿投资的落实情况……怎么样,天宇、源清,你们有什么意见没有?”

陈天宇心中暗喜,夏想分配给自己的工作都是重中之重,显然,对自己的信任远在谢源清之上。虽然谢源清分管了财政和审计等关键部门,但因为将联系区委两百亿投资的工作交给了他,等于是给了他一份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也给谢源清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落实得好,资金到位后,未必会由谢源清负责;联系得不好,可能会落一个工作不力的评价。不管联系得好不好,根据上一次常委会上谢源清对白战墨的态度来看,白战墨对谢源清也不会有好脸色,陈天宇基本上可以断定,夏想是拿谢源清当枪使了。

夏想其实并非如陈天宇所想的那样,也并没有拿谢源清当枪使的想法,而是在现在的形势下,由谢源清出面针对白战墨,是最佳的选择。谢源清来自京城,并非燕市的本土势力,在燕市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正是因此,他才没有束手束脚的顾虑,更不用瞻前顾后,可以直截了当地和白战墨面对面争论。

反正常委会上的一幕已经奠定了谢源清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

夏想话一说完,谢源清就点头说道:“我没意见,服从组织的安排。”

夏想对谢源清的态度还算满意,比他预料中好了不少,只要他能进一步提高政治智慧,经过一段时间的成长,或许还能在和白战墨的对抗和斗争之中,快速地成熟起来。

陈天宇也急忙表态:“我也服从夏区长的安排。”

夏想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定了。剩下的三个副区长的分工,天宇就辛苦一下,拟一个方案出来,到时我们三个人再碰个头,研究一下。”

下班后,夏想接到了赵红江的电话,说是江山房产的一帮人已经在酒店设好了酒席,只等他大驾光临。夏想本不想去,但又无法拒绝大家的好意,只好打电话回家请假。

曹殊黧的预产期快到了,现在正在家中静养。除了蓝袜寸步不离地照顾之外,夏想的老妈张兰也从单城市来到燕市,不离左右地照看曹殊黧。本来还有一个保姆,老妈却不放心,事事都要亲自动手,夏想劝也劝不住,只好由她。

结果曹殊黧的妈妈王于芬反而成为了局外人,回来一次看到曹殊黧被三个人照顾得舒舒服服的,根本没她什么事,只好说了曹殊黧几句有福气,又返回了宝市。少年夫妻老来伴,王于芬还是放心不下曹永国,非要在身边照顾他才安心。

因为曹殊黧待产在即,夏想想多陪陪她。不过江山房产的一帮人有事相商,也不能不理。打了电话请假,是蓝袜接的电话。听到夏想不回家吃饭了,蓝袜十分温柔地说道:“放心好了,有我在,有阿姨在,你家黧丫头跟宝贝似的,比熊猫的待遇还高。记住,少喝酒,多吃菜,多用耳朵少开口,听老婆的话跟党走……”

放下电话夏想还有点纳闷儿,难道蓝袜最近总跟曹殊黧在一起,变得也有点曹殊黧的风格了?

酒席设在下马区新落成的豪门酒店里面——豪门酒店是齐氏集团的产业,是所有下马区的投资商之中,最先动工也最先竣工的酒店之一。当然,也是因为夏想的面子够大,齐亚南才放下手头所有项目,全力以赴投入到豪门酒店的项目之中,终于赶在区委区政府成立之前,正式落成并对外营业。

夏想赶到时,萧伍、孙现伟、赵红江、齐亚南、朱虎都已经到齐,夏想刚坐下,沈立春也急匆匆来到了。

江山房产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会聚一堂了,作为局外人的齐亚南负责免费提供场地和酒席。他很高兴夏想能给这样一个和大家接触的机会,因为在座的众人,都是夏想最亲近的人。夏想让他入座,等于是默认了他嫡系的身份。

齐亚南亲眼见证了夏想成长的足迹,迅速、坚定并且步步为营。他对夏想以后的远大前途已经不只是满怀希望了,而是一心认定夏想早晚会成为一方大员。

夏想坐在最中间,看到他一手打造出的江山房产,看着核心人物相聚在一起,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江山房产在下马区成立之初,第一时间和高海接触,拿下了百余亩地皮,立刻着手动工兴建经济适用房。现在新建的小区已经初具规模,有数栋多层住宅已经封顶,销售前景良好。

因为江山房产最早介入经济适用房的建造,市政府给予了不少优惠政策,也让江山房产赢得了良好的名声。尽管相对来说利润微薄,但胜在量大,还是大赚了一笔。当然,这也和江山房产最早出手,占据了有利的地点有关。

因为江山房产打着经济适用房的名义,确实房价不高,均价控制在两千元以内,赢得了市委市政府和社会的双重好评。随后江山房产又拿下了三百余亩的地皮,按照规划,其中一半用来继续兴建经济适用房,一半用来投资高档住宅。

孙现伟的天安房产也投资兴建了一处新型绿化的住宅小区,主打生态牌,前景也不错。因为下马区的天然优势,现在下马区的房地产市场初显兴旺,已经惊动了京城不少炒房团,正准备组织看房团来燕市投资。

京城房地产业的动向瞒不过肖佳,夏想对京城几大有实力的炒房团的一举一动,基本上了如指掌。

不过孙现伟对江山房产的现状不太满意,他想说服夏想,让江山房产介入高档豪华住宅市场,最好能上别墅,也好从市场上赚取更多的利润。

还没有开始吃饭,孙现伟就说出了他的想法,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领导,我们的步子应该再大一些,现在太谨小慎微了。你看达才集团动作多大,两处豪华别墅和一处高层住宅同时开工,太有魄力了。其实以我们江山房产的实力,现在开发高档住宅问题不大,资金链也不会有问题。不用领导出面寻求贷款,实在资金跟不上,我从天安房产拆借过来一部分也行。问题是现在必须趁机坐大,抓住眼下的机遇,否则错过机会,等别人都占领了市场,我们下手就晚了。”

“就是,就是。”赵红江也是踌躇满志,对江山房产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就连乔白田的吉成地产也拿了几块地皮开发起了高档住宅,虽然销量不如我们,据说利润比我们丰厚多了。听说乔白田私下里还笑话我们,说是我们赔本赚吆喝,看着挺热闹,其实钱没赚几个。很气人呀领导,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江山房产开发高档住宅?”

也不知何时起,江山房产的所有人都对夏想用上了尊称,一口一个领导叫得亲热。也怪难,毕竟夏想现在身份不同了,是名正言顺的副厅级实权人物,是下马区区长。

赵红江虽然在宋朝度打了招呼的情况下,如愿以偿坐上了二建总经理的位置,但他不过是处级干部,还是企业的处级,在党政机关是不被承认的。所以他在夏想面前,从来没当自己是干部。

萧伍最听夏想的话,从来不争也不想,他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道自己的不足。虽然他是名义上的江山房产老总,但公司的发展规划,从来都是夏想指出大方向,具体由孙现伟和赵红江实施,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就由朱虎出面。实际上,萧伍反而是江山房产最轻松的人,他由衷地感谢夏想对他的照顾。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才能担任老总的职务,是夏想扶他坐在了位子上。

夏想没有回答孙现伟和赵红江的质疑,而是反问沈立春:“立春,你说说看,江山房产下一步应该开发什么?”

沈立春也摸不透夏想的想法,如果夏想确实是基于为政府分忧的想法,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而以江山房产目前的实力,完全可以一边建造经济适用房,一边开发高档住宅,互不耽误,可以保障经济和社会效益双丰收。但夏想一直不松口,就是让江山房产将主要精力放在经济适用房上面。或者说,除了经济适用房之外,不将主要精力放在高档住宅上面,也是让他不解。

市场不怕竞争,就怕没有购买力。现在正是居民购买力释放的大好时机,又有各项贷款的优惠政策扶持,开发高档住宅基本上是稳赚不赔。夏想是不想让江山房产赚钱,还是另有计划?沈立春也知道肯定是后者。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领导肯定有想法,说不定还有一个非常宏伟的计划。”沈立春就含糊其词地说道,顺便拍了一下夏想的马屁。

夏想哈哈一笑,说道:“立春说对了,对于江山房产的下一步,我确实有一个计划,不过不是宏伟计划,也不是万全的计划,而是一项风险计划。成功,有可能立赚一百亿;失败,有可能江山房产就此破产!”

夏想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话一出口,在场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惊呆了。

玩大发了,要赚就赚一百亿,要赔就赔个底朝天。夏想平常总是谨慎再谨慎,怎么一下就弄险了,还是天大的风险?

还手

夏想见众人的样子,就知道吓住他们了,又笑着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决定干不干,不干的话,就按部就班地发展好了,反正钱赚得也不算少,足够大家花销了。”

“干!为什么不干?”孙现伟首先惊醒过来,一拍桌子说道,“江山房产现在总资产不过二十来个亿,就算全赔了,相信我们从头再来,趁现在房地产市场大好的时机,两三年又能重新打造一个江山房产。但要是赚了,最少等于预支了五年以上的利润。一百亿,算算看,得盖多少栋经济适用房?”

朱虎立刻接话说道:“我们的经济适用房每平米的利润控制在三百元以内,一百亿,就是三千多万平米,差不多几十个小区了。值,太值了。”

沈立春还是稳妥一些:“是不是赌的有点太大了?领导,可否透露一下到底有什么计划?”

夏想微一沉吟,还是稍微透露了一点内情:“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近期将会有两百亿热钱涌入下马区的房地产市场,江山房产就是要扯虎皮做大旗,拿两百亿热钱开刀。”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以二十亿搏两百亿,就像小孩和大人打架一样,胜利的希望太渺茫了。

不过既然夏想信心十足地说了出来,众人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夏想,听他进一步详细说明。

夏想基本上可以肯定付先锋所谓的两百亿投资,应该就是热钱,通俗一点讲,就是游资,并不是实打实地来下马区做实体和不动产来了,而是席卷利润来了。

夏想有意联合江山房产和肖佳,再借助达才集团的力量,三方联合,互相呼应,将两百亿游资死死套牢在下马区,让付先锋赔个血本无归!

付先锋费尽心机扶白战墨上位,一开始夏想弄不清楚他的真正目的,但因为现在两百亿的游资,他慢慢摸到了真相。如果运作得当,两百亿游资从下马区席卷过后,卷走三五十亿的利润不在话下。为了几十亿的利润,又有借吴家之刀杀他之计,付先锋不惜血本扶白战墨上位也就可以讲得通了。

而且付先锋的聪明之处还在于,他借吴家之手打压自己,只是不想让自己当上书记,所以陈风妥协重新提名自己担任区长时,他立刻表示了赞成,显示出了一个初具雏形的政客的潜质。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白战墨只要当上了***,就可以配合他用两百亿的热钱以合法的手段卷走别人的利润,赚取暴利。

只可惜,他遇到了夏想。夏想对游资炒作之事深恶痛绝,现在既然让他遇到,既然敢来他主政的下马区撒野,那就放马过来,他的利剑已经高高举起,就等手起剑落……

要报付先锋的一箭之仇容易,但因为他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想将他打得落花流水很难。现在好了,付先锋想充分利用市场经济的优势,想利用热钱合法地来下马区轻松赚取暴利,在夏想看来,就是将白战墨连同付先锋在内,打个一败涂地的大好时机!

不过其中内情还不能向在座众人透露,他想了一想,就说:“具体策略,等我有了把握之后,和大家再开会商讨一下。眼下大家所要做的就是,尽快将第二期经济适用房开发出来,与此同时,也要开工兴建两处中档住宅小区,争取在两三个月之内,有上万平米的房子预售……”

说着,夏想转头对沈立春说道:“回头你对成总说一声,说有时间我要请他喝茶,商量一下文州两百亿资金的相关注意事项。”

沈立春基本上清楚夏想打的是文州两百亿资金的主意,但究竟如何实施,又有什么周全的计划,夏想不说,他也不好意思追问。现在夏想不比以前了,虽然在座诸位之中,夏想的年纪最小,但他级别最高,又是核心人物,似乎总有一些秘密不向人透露,关键时刻却往往有惊人之举,而且还总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沈立春相信夏想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几年来的合作证明,夏想出手,从未失手。哪怕只是小有收获,也比他预想中大了许多。

他就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成总一定期待和领导的会面。”

齐亚南听夏想言谈之间,敢以二十亿去搏击两百亿,不由心向往之,说道:“领导,齐氏集团投资将台酒厂,现在前景大好,资金运转正常,已经不需要再追加投资,只等坐收赢利了。如果到时需要动用资金就说一声,齐氏多了没有,筹集出来三五亿资金还是问题不大。”

夏想却没有一点用别人钱的觉悟,反而十分坦然地笑道:“亚南放心好了,有好事忘不了你。光凭江山房产的实力,还玩不转这一次的正面对撞。我估计至少要动用上百亿资金,除了江山房产之外,还有来自京城的几十亿资金,还需要借助达才集团的几十亿流动资金,齐氏再出几亿,就差不多了。外人想拿钱挤进来,没门。大好的赚钱机会怎么能送给外人?”

众人大笑,知道夏想此举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准备打此硬仗,不由个个摩拳擦掌,战意高涨。

夏想却及时给大家泼了一盆冷水:“世界上的事情可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如果谁不想冒险,现在提出来还来得及,可以退股,让现伟负责分现金给他。如果现在不提,我要是在外面听到谁走漏了风声,别怪大家做不成朋友了。”

夏想只不过是故意给众人施加一下压力,让他们冷静一下,他也知道在座几人都是心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果然,众人都嚷嚷说道:“领导说的什么话,不相信我们不是?”

“就是,钱赔光了可以再赚,朋友做不成了就是一辈子的损失。”

夏想笑着压了压手:“我知道你们都可靠,就是跟你们开一个玩笑,不过一定要记住了,此事对外谁也不能说,就连自己的老婆也不能说。”他故意用手一指孙现伟,“尤其是你,好几个老婆的人,对哪一个都不能透露半句,否则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几个老婆凑在一起给你打麻将。”

孙现伟哭丧着脸说道:“领导,我好不容易让几个老婆相安无事,谁也不知道谁,您非要让她们凑一桌打麻将?那她们打的不是麻将,是麻烦,而且还会把我打得稀巴烂。”

众人哄堂大笑。

夏想结束聚会之后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家里人都已经睡下。他轻手轻脚地回到书房,不由暗暗感慨,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还真多,真是累人。

位置越高,权力越大,事情越多,责任就越重。他阻止付先锋的游资,所图可不仅仅是为了向付先锋还回常委会上的失利,也是出于为国为民的想法。

因为游资的危害不可小觑,小,可以让一个地市几十年的努力成果毁于一旦;大,可以让一个国家的国民经济倒退数年。因为游资发展到最后,不仅仅只是国内的资本,还有国外别有用心的金融巨头想来国内乘机大捞一把。

他正想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觉——只要他回来晚一点,蓝袜就会陪曹殊黧先睡下,他就只能睡书房了——忽然电话响了。

都深更半夜了,谁会来电话?夏想拿过手机一看,出乎意料,是吴才江的电话。

吴才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响亮,或许是他有点兴奋的原因,反正震得夏想的耳朵嗡嗡直响。

“小夏,付先锋回京城了,被他老子狠狠地骂了一通。是不是你背后下了黑手?”

付先锋上午还在参加下马区的成立仪式,晚上就回了京城,可见事情确实紧急。不过吴才江怀疑他下了黑手,夏想就不同意了:“看,三叔的话就有点不太讲究了,我可从来不在背后阴人,付先锋被他老子骂,是他的家事,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夏想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肯定是他的计策奏效了。

付先锋在背后阴他一手,借机扶白战墨上位,夏想当时来不及还手,只求自保。不过等任命尘埃落定之后,他怎能任由付先锋逍遥无事?

尽管夏想没有猜测到吴老爷子出手背后有没有什么玄机,有没有另外的目的,但他心里清楚一点,吴老爷子如果知道是付先锋从中捣乱,故意混淆视线,好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肯定会不高兴……他就让连若菡转告了老爷子一句话。

连若菡很快就给了夏想反馈,说是老爷子听了之后,大怒,将他最心爱的杯子都摔碎了。老爷子是真动怒还是有表演成分在内,夏想不愿意费心去猜测,他只知道老爷子不会善罢甘休。

因为他转告老爷子的话是:“付家点火,吴家放炮,梅家煽风,邱家热闹。四家闹罢,付家欢笑。”

很明显,他的话的意思是,四家联动,最后只有付家大获丰收,其他三家都白忙活一场。当然,至于三家有没有达到心理预期上的收获,夏想并不清楚。他只需要提醒老爷子知道,别让付家得了便宜又卖乖。

同时,夏想也没忘再打电话给邱绪峰,向他表示了谢意,同时也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因为我的事情惊动了不少人,实在心里有愧。不过经过一番深思,我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特意提醒你一声。作为好友,绪峰,我感谢你的帮助。同样,也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友情,我想有个问题你必须要慎重对待。付先锋从文州拉来两百亿的巨资投入到下马区,极有可能会获取丰厚的回报。付家之所以要拿下下马区书记的位置,也是为了保证两百亿的投资可以得到回报。据保守估计,付家会从下马区获得百分之三十以上的利润。”

四大家族之间的利益错综复杂,总体来说竞争多于合作,是此消彼长之势。夏想对邱绪峰实言相告,是提醒邱绪峰,付家闹腾一场,三家都陪着看了热闹,付家最后收获的不仅仅是一个下马区区委书记的宝座,还有两百亿投资带来的巨额利润。如此一来,付家的实力就会大涨。

付家实力上升,相应的,几家的实力对比就会有所变化,吴家心中不快,邱家也会心中不喜。尤其是排名最末的邱家,最不乐见的就是付家的实力上升过快。

如果单单是付家闷声发大财还好说一些,关键是付家此事惊动了所有人,最后别人都是作壁上观,只有付家一家得了实惠,别人陪着付家看了热闹,肯定会心中不痛快。夏想相信,就算邱老爷子不会勃然大怒,也会心中气愤难平。说不定会找付家老爷子说道说道,然后旁敲侧击地敲打敲打付先锋,别太得意就行了。

反正不管是不是和夏想猜想的一样,也不清楚吴老爷子和邱老爷子如何动了一动,今天听到吴才江的好消息,他就知道,老爷子们的怒气还是很有威力的。

吴才江见夏想不愿意承认,就打了个哈哈,笑了一声:“行了,不问你了,知道你没实话。上次老爷子和二哥的事情,你也别怪他们。老爷子你怪不着,也没资格。我二哥你怪也白怪,再说你也没理由怪他。要是你女儿这样跟了别人,你也生气。不过说到底你也算做了坏事之后又做了好事,要不是小连夏,老爷子说不定还挺不过这场大病。虽然若菡跟了你,惹了老爷子生气,但她要是没跟你,也没有连夏出生逗老爷子开心。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有利有弊,我替老爷子承你的情了。”

吴才江能含蓄地说出对夏想抱歉的话,实在大大出乎夏想的意料。夏想想说些什么,不料吴才江不给他机会,话题一转,又说到了付先锋的事情上。

“我听说付先锋被严令在家反省,估计一周之内回不了燕市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力打力,妙。”吴才江哈哈一笑,“不过小夏,小手段终究治标不治本,你还得想法拿出强有力的反击手段出来,要打到付先锋痛,打到他怕,他才会老实。否则说不定他什么时候还会出手段在背后阴你,因为他和你的仇怨已经结下了,而且因为白战墨的关系,你和他之间势同水火,没有合作的可能。”

吴才江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夏想放下电话之后,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吴才江清楚地告诉他,让老爷子接受他暂时没有可能,更何况吴才洋现在对他还是恨之入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气。而吴才江也不方便出面帮他,基本上现在一切还要靠他自己在燕市拼搏,不过吴才江也相信以他的能力,能够做好所有的工作。

夜色已深,夏想却没有睡意,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北方,心想也不知在京城之中,付先锋正在饱尝什么样的煎熬。

付先锋确实正在被老爷子责骂。

付老爷子一头白发,穿一身唐装,精神矍铄,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却依然没有丝毫困意,反而怒火中烧,用手指着垂手而立的付先锋,“你你你”地说不出话来。

在燕市市委一副镇静自若,向来眼高过顶的付先锋,现在却是一脸惶恐,低着头,不发一言,任凭老爷子的怒火发泄到他的身上。

“你个混账东西,斗争就斗争,为什么非要惹吴老头儿?你不知道他最护短?他表面上收拾了夏想,但现在知道是你暗中推动,不恨死你才怪。吴家的家事,犯得着你一个外人去插手?你就不会用别的手段去对付那个什么夏想,为什么偏偏借用吴家的力量?”付老爷子气得连喘几口粗气,一下坐回到椅子上,还是余怒未消地训道,“惹了吴老头儿还不算,还惊动了邱老头儿,你本事还真大!让两个老家伙找上门来,明是和我聊天,暗中敲打了我半天,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吴家和邱家两个老头子拿话挤对我,我偏偏说不出话来,两个和我争了一辈子的老家伙总算找到了攻击我的理由,都是你惹的祸!”

付先锋知道老爷子的脾气,他骂人的时候不能反驳,不管你有多大的理由,也只能受着。等他骂完了,气消了一半,再解释清楚,或许还有可以寻求原谅的余地。

付先锋对夏想更是愤恨无比,他没有想到夏想会来这一手,暗中鼓动吴家和邱家两位老爷子来找事,才惹得落了面子的付老爷子大为恼火,非得急急连夜召他回京,当面痛骂他一顿!

来而不往非礼也

夏想还真是阴险,居然也会迂回之计,想到利用几家之间的明争暗斗来让他吃瘪,付先锋就大为恼火。他也想过吴家知道真相之后,肯定会记恨他,却没有想到不但吴老爷子亲自出面来理论,连邱老爷子也跟着凑热闹,是个什么道理?

也难怪老爷子会生气,邱老爷子明明和付家是亲家,却和吴老爷子一起前来兴师问罪,肯定让老爷子觉得大失颜面!

付先锋对夏想深恶痛绝,认为夏想确实可恶之极,手段之恶劣,手法之恶毒,是他生平仅见。

老爷子一连骂了付先锋十几分钟,才算消停下来,但还是十分严厉地说道:“必须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否则的话,你在家待一周思过。为什么付家要和邱家联姻,就是怕在大事上邱家和吴家联手。你倒好,因为一个下马区区委书记的位置,得罪了吴家不说,还让邱家也不满,和吴家站在了一起,你还有没有政治头脑?是一个区委书记的位置重要,还是吴家和邱家一个鼻孔出气的后果严重?你说你怎么年纪越大越不长进,分不清轻重?”

付先锋被老爷子骂得一无是处,敢怒不敢言。当然他的怒气也是针对夏想而发,不敢针对老爷子。老爷子骂得越狠,他就越恨夏想,一想到夏想此时有可能正躲在背后暗笑,他就恨得牙根直疼,恨不得立刻告诉白战墨,让白战墨在下马区处处制约夏想,不让夏想有所作为。

只不过当他想到在来京路上接到的白战墨的电话时,不由更加头疼了。

失策了,失算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系列事件发生得太快了。何江华落马之时,只顾将目光放在市委之中,却忽视了陈天宇的重要作用。结果倒好,费尽心机为夏想作了嫁衣,陈天宇竟然成了夏想的人!

付先锋暗暗咬牙,夏想还真是难缠,还击的手段层出不穷,不但让人防不胜防,还总能打到人的痛处,让人十分难受。

不过为了两百亿资金所能带来的巨大收获,一切都先忍了。他之所以冒着得罪吴家的风险,冒着被陈风敌视的后果,非要借助吴家之力强行将白战墨扶上位,还是为了付家的重大利益,为了两百亿的风险投资!

付先锋不是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他心机深沉,步步为营,非有重大利益不肯出手。

只不过夏想和陈风的联手果然威力无比,付先锋接连失利,自是心情郁闷,十分不快。不过他也没有灰心失望,燕市的局势现在一片混乱,他的力量虽然因何江华的落马而削弱,但因胡增周和陈风现在已经背道而驰,相比之下,陈风才遭受了最大的损失。而胡增周性格不强势,背景也不深厚,不足为虑。

只是让付先锋深思之后大惑不解的是,吴老爷子的出手似乎不合常规,有点过于兴师动众了。按说以吴老爷子的政治智慧,犯不着大动干戈,他有的是其他手段让陈风或是胡增周屈服。难道吴老爷子早就察觉自己是暗中推手,所以故意借出手打压夏想之机,搅乱燕市的局势?

问题是,吴家对燕市乃至燕省一向不太关注,刚刚空降来的省纪委书记李言弘是吴家提拔上来的,但也仅此而已,更不用提在燕省待了两三年的副省长高晋周,现在几乎快被人遗忘了……对燕市,吴家更是向来没有正眼瞧过。

吴老爷子此举是不是说明,吴家以后的重点也有意放到燕省和燕市了?这念头只在付先锋脑中一闪而过,就被许多琐事给冲淡,进而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今天被老爷子紧急召唤回家,被老爷子痛骂一顿之时,才又灵光一闪,再次想起了吴老爷子异常的出手。

付先锋思忖再三,见老爷子渐渐消了一半气,才敢大着胆子说道:“爷爷,您听我说,先别急。”

老爷子冷哼一声:“先别急?都急了半天了,你说这废话有什么用?”

付先锋只好尴尬地一笑:“先不管吴家和邱家的怒气,他们生气是他们的事情,是因为他们忌妒我们付家在此次事件之中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他们心理不平衡罢了。我倒想请教请教您,您说吴老爷子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让燕市过半常委一起反对夏想的提名?如果仅仅是拿下夏想的前途,他完全有别的手段可以施展,这么做,是不是另有深意?”

付老爷子立刻被付先锋转移了视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让我猜的话,老吴家想把燕市的局势搅乱,肯定是想向燕市安插自己人了。陈风太强势了,必须首先削弱陈风的影响力,打破胡增周和陈风之间的合作。借打压夏想的机会,让燕市的势力分散之后,好再重新整合……吴老头还是和以前一样老谋深算!”

付先锋暗喜,成功地转移了老爷子的注意力,他身上的压力陡然减轻。

不料老爷子说完,又一脸怒气地质问付先锋:“吴家怎么样是吴家的事情,我只问你,你扶白战墨上位,到底是什么打算?说给我听听,满意的话,我就先不骂你了。不满意的话,你在家思过一周,燕市市委,我找人替你请假。”

文州的两百亿资金,是付先锋自己的手笔,并没有告诉付家的任何人。付先锋的想法是,他现在是燕市的副书记,实职正厅,用不了多久或许就能担任***,应该有自己的执政理念和施政方针,不能再受家族的制约,不能事事听从家中的建议。两百亿资金完全是他自己操作,没有动用任何家族的力量。

而且他的打算是,等事成之后再让家族知道,肯定会让他在家族之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并且让所有人都对他高看一眼。他可不像邱绪峰一样,在安县混了那么久也没搞出什么名堂,太丢人了。

不过形势赶不上变化,现在必须要向老爷子交底,否则老爷子这关过不去,真把他关在家里几天,就坏事了。

“白战墨上位只是一个幌子,其实我是看中了下马区的房地产市场,已经准备了两百亿资金,有望在白战墨的配合之下,用两百亿资金横扫下马区的房地产。据保守估计,少说也能赚五十亿以上。”付先锋一脸坚定地看着老爷子。

付老爷子一愣,微微动容地说道:“两百亿资金赚五十亿的利润,先锋,你是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爷爷,您就放心好了,我一不贪污受贿,二不权钱交易,肯定会在合法合理的情况下赚钱,不但不让人抓住任何把柄,而且还会打着为下马区拉来投资的名义。您想想看,为了五十亿的利润,就算得罪了吴家和邱家,值不值?”

老爷子动心了,付家再家大业大,五十亿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能轻松到手五十亿,吴家和邱家的火气再大也无所谓。相比之下,面子哪里有实在的经济利益重要?况且还是五十亿巨资!

五十亿到手,付家的整体实力就能小幅迈进一步,甚至有隐隐直逼吴家之势,让邱家更是望尘莫及了。怪不得两个老头子拉下老脸来找他兴师问罪,原来他们都发觉了不对。闹了半天,吴家和邱家看了热闹,而付家却大大地得了实惠,才让两个老头子心理不平衡。

付老爷子想了一想,还是不太相信地问了一句:“你有十足的把握?”

“当然,资金的来路很正,而且操作手法也绝对让人挑不出任何过错,最后资金及时撤离也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这件事情我已经筹划很久了,不会有错,难道爷爷对我还不放心?”付先锋心中还是小有得意的,因为他确实从下马区一立项开始,就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并开始着手准备投资事宜。

付先锋也确实够聪明,他近一年来对燕市房地产市场十分关注,从销量的火爆以及价格持续上涨之中,发现了巨大的商机——炒作商机。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分批分次将新开发的楼盘好楼层、好户型全部买进,什么都不用做,半年之后价格自然上涨,就足够大赚一笔了。如此轻松的赚钱大计,何乐而不为?

当然前提是,必须有雄厚的资金和敏锐的眼光,能够发现哪一处房产的升值潜力最大!

现在的房地产市场正处于蓬勃向上的时期,只有升值一说,没有贬值的可能。而且下马区是新兴城区,提倡的又是人文和居住,再加上下马河的缘故,下马区的房地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将是燕市一个巨大的聚宝盆!

两百亿资金已经筹集完毕,是由文州当地一个人牵头,从民间募集的热钱。付先锋已经和他达成了协议,就如何运作、如何分成完全谈妥,几日之内就有望以投资的名义来到燕市。有了资金,有了稳赚不赔的市场,就必须有一个心腹在下马区担任***,否则下马区的书记不配合工作,也无法达到付先锋想要的利润最大化的效果。

打压夏想只是他庞大目标中的一部分,扶白战墨上位也只是为他的经济利益服务,付先锋是什么人?他从小在家族之中长大,目睹了利益至上的你争我夺,虽然他看夏想不顺眼,但也不会仅仅为了不让夏想上位而大张旗鼓地打压。打压夏想只是他经济计划的副产品,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夏想上位,担任了下马区区委书记,他的计划推行起来可能十分困难。

付先锋也不认为夏想的经济头脑会出色到能够看清他的意图,因为此时虽然在房地产市场已经有了游资介入,但因为全国房地产市场都呈现出一种畸形的膨胀式的发展,游资在一个地方的介入和撤离并不明显,甚至引不起什么人注意。即使是有心人或是个别经济学家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也会被淹没在一片上涨的房价浪潮之中。

夏想再聪明再有经济头脑,他的眼光也局限于燕市和京城,怎么可能知道在南方的游资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以及在资本市场有多么精妙的资本运作?夏想并不是真正的经济学家,就算是经济学家,也往往是后知后觉。等真正察觉到游资在房价上涨之中推波助澜的作用时,真正的游资早已如吸血虫一样赚足了利润,转身去炒作别的市场了。

所以付先锋在最后一刻因为陈风的力挺,也因为胡增周提议夏想担任区长,常委会中也有几名常委对夏想担任区长持赞成态度,他就顺水推舟投了赞成票。他不认为担任了二把手的夏想在白战墨的阴影下,还能对他的两百亿投资有什么阻挠。现阶段下马区的一切工作重点以招商引资为主,夏想巴不得投资越多越好,怎么会想到两百亿投资背后有什么猫腻?

而且投资是以白战墨的名义拉来的,理应由白战墨出面负责。***主抓的资金项目,夏想更不敢名正言顺地插手,否则就会被人说成不懂事,乱了规矩。

天大地大,利益最大,正是因为看中了下马区所蕴含的巨大经济价值,付先锋才一直隐忍,在关键时刻一举出手,终于达到了他精心策划半年之久的目的。

经济利益,政治先行,付先锋的手段再一次验证了政治和经济之间密不可分的孪生关系。

付老爷子听付先锋详细地汇报了事情的起因和内情,沉思了良久,抬头看向了窗外,见外面露出一丝亮色,他呵呵一笑:“天亮了,不知不觉黑夜过去了……好,好,先锋,你要是困的话,就先睡一会儿,不困的话,就即刻动身返回燕市!”

付先锋会心地笑了,知道他打动了老爷子,过关了。

夏想也能猜到,其实他的计策并不能给付先锋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付家的家事,只会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他要的不是让付先锋挨一顿骂那么简单,而是要在付家、吴家和邱家之间制造一条裂痕,或者说,主要是不让付家和邱家之间因为联姻而真正联起手来。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相信他的目的达到了。因为如果不是感受到了邱家和吴家的压力,付老爷子也不会第一时间就紧急召唤付先锋回京。

好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也算是暗中还了付先锋一手,接下来,就该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了。

第二天一上班,夏想就召开了政府常务会议,讨论了副区长的分工问题。三位副区长之中只有齐欣华是女性,就由她主要负责妇联工作。刘大来和冯安涛两位副区长也各有分工,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意见,听从了夏想的安排。

齐欣华和曲雅欣的性格有点相像,为人比较干练。刘大来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话直来直去。冯安涛如同一个白面书生,话不多,说话时细声细气,甚至还不如齐欣华声音响亮。

夏想对三位副区长第一印象还算不错,三人都十分配合工作,没有提要求摆困难。至于以后如何,只能边走边看了。

下午夏想就听到了付先锋返回燕市的消息,一笑置之,不再理会。他还没有急着定下秘书人选,就让傅晓斌再担心担心也好。

下班的时候,傅晓斌果然按捺不住,找上门来,提出要请夏想吃饭。

“虽然有点冒昧,不过我感觉夏区长很亲切,好像老朋友一样,就想和您坐一坐,您有没有时间?”傅晓斌还是一成不变的笑容,他的笑容和蔼中透露着热切,让人一见之下就很容易心生好感。

夏想却淡淡地摆了摆手:“傅主任不必客气,有事说事,没事的话,我还要急着出去办事。至于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到时我请你也行。”

夏想的话让傅晓斌无可反驳,只好笑着说道:“那好,那好,夏区长您忙,我先走了。”

等傅晓斌走到门口的时候,夏想假装才想起什么一样说了一句:“对了,两个秘书人选都不错,我还没有拿定主意,等有时间还请傅主任帮我推荐一下。”

一句话又燃起了傅晓斌心中希望的火焰,他忙笑着应道:“没问题!”

不料夏想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今天康书记也无意间问起此事,我也没有细听,只听他似乎重点点了一下汤文举的名字……呀,时间到了,先不说了,再见傅主任。”

夏想就是故意给傅晓斌留一个悬念,他拿起公文包,冲傅晓斌微一点头,转身离去。

夏想离去很久,傅晓斌还站在原地未动,脸上神色变化几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想下班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直奔下马区远景大道而去,他另有要事要办。

尽在掌握之中

远景集团作为下马河拓宽工程的承包商,又因为修建了森林公园的缘故,在市委市政府之中,形象非常正面。远景集团承包了下马河的拓宽工程,负责全长一百多公里的下马河的河道拓宽,并且铺设防水层,工程量浩大,工期十八个月。一期工程当然是先行拓宽位于下马区之内的八公里河道,现在基本上已经全部竣工,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预计半个月内就能通水。

作为对远景集团致力于公益工程的回报,市政府特批将位于下马河南岸的一块三百亩的地皮给远景集团进行开发,并且将下马区一条主干道命名为远景大道。

远景集团的初步规划是将三百亩地皮一分为二,一半用来修建水景公园,一半用来建造私家别墅区。高老征询过夏想的意见,夏想并无异议,也觉得这么安排很不错。其实他也能猜到大概,连若菡想要修建水景公园,恐怕也有效仿森林公园的初衷,想要在其中再建一座类似莲居的别墅。

就由她去,夏想才懒得操心这些小事。

他沿远景大道一路向北,看着眼前宽阔平坦的双向六车道的公路,心中微微有些激动。下马区是他的心血,是他心目中的如画江山。现在江山就在眼前,任由他尽情挥洒,也是平生快事。

只不过上有白战墨的制约,暗中又有付先锋的手段,前路并非一帆风顺,相反,或许还会十分艰难。但不管如何,夏想有信心排除一切阻力,在下马区完成心中的大好画卷。

下马区此时初具规模,放眼望去,到处是施工的脚手架和高高架起的塔吊。有许多主体刚刚完工的大楼正在进行外装修,还有许多正盖到一半的楼房在日夜不停地施工,以争取早日竣工。远景大道两旁,林立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商铺,初步展现出一个新兴城区的活力。

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城区,一种自豪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

下马区现在就如同一个蹒跚走路的婴儿,正在迅速地成长壮大起来。夏想有幸亲眼目睹这场盛事,并亲手勾画出其中的点睛之笔,有一种生逢其时的庆幸。

夏想还是开着连若菡送他的路虎,尽管有点旧了,但陪伴了他几年,也有感情了。区里给他配了专车,是一辆帕萨特,他私人时间才不会用公车,也不想和司机有过于亲密的关系。

过于年轻的夏想虽然是副厅级高官了,而且还是堂堂的一区之长,却没有一点高官的觉悟,情愿自己开车。

一路北行约两公里,来到弄潮大厦。肖佳的分公司在弄潮大厦八层租了一层用来办公。据说当时李沁作为分公司的负责人前来和弄潮大厦的物管人员谈判,一开口就提出租借一层,差点没把对方逗乐。

燕市的写字楼市场一向不太发达,弄潮大厦是燕市一个不太出名的开发商承建的,建好之后一直没有客户上门。毕竟下马区是新区,前来投资的都是房地产商,很少有租住写字楼办公的,开发商后悔莫及。

突然有客户上门,而且还是大手笔,一出手就是一层,惊笑之后才知道对方没开玩笑,顿时忙乱成一团,手忙脚乱地招待李沁。李沁却一摆手,说出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钱,一口价就谈妥了生意,并且二话不说就交了一年的租金。

直把开发商乐得找不到北。

说来也怪,自从李沁租了弄潮大厦之后,弄潮大厦门前冷落鞍马稀的景象一去不复返,很快就不断有客户盈门,立刻扭亏为盈。自此,开发商视李沁为财神和幸运星,还亲自提着果盘和花篮送给李沁。

李沁也确实能干,入住下马区以来,一个月内就将下马区所有在建的住宅以及规划中的中高档小区,都摸得一清二楚。她甚至还专门建造了一个下马区的沙盘,上面清楚地标明了所有重点小区——所谓重点,就是夏想特意叮嘱要加以留意的几种类型。

一是经济适用房,起价在一千五左右的密集型小区。二是中档住宅,起价在两千元左右的多层小区。三是高档住宅,起价在两千五以上的高层小区。至于别墅和超豪华住宅,暂时不需要关注。

李沁作为海归女,对肖佳和夏想之间的关系虽有猜测,但绝不多问,也不关心。她在国外多年,养成了尊重别人隐私的习惯,只一心工作,从来不过问老板的私事。既然肖佳吩咐说到了燕市一切听从夏想的指挥,她就照办,并不多问一句。

不问,不代表李沁心中没有疑问,她一直不明白的是,分公司成立有一段时间了,业务开展得还算顺利,但远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尽管已经开始赢利,不过基本上收入和支出持平,对她来说,这样的业绩就是耻辱和失败。

不过夏想却不让她继续到整个燕市拓展业务,只让她将精力放在下马区,就让她颇为不解,夏想的安排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下马区虽然是新区,房地产市场前景广阔,但分公司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制定出针对整个燕市的计划,一个下马区,不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现在几乎所有的人手都放在了下马区,等于是大材小用。

李沁今天接到夏想的电话,他下班后要来找她商议事情,她特意留下来等候,一边又仔细研究了一下下马区的房地产市场,到底有什么值得夏想全力以赴应对的玄机。

李沁越研究越觉得找不到方向,下马区的房地产市场虽然一片繁荣,但因为都在初始阶段,一切都比较透明,所以没有太多可以操作的地方。

李沁摇摇头,干脆将手中的材料扔到一边,不再费心去猜,就等夏想来了直接问问他。

夏想在楼下停好车,直接上楼。刚到八楼楼口,却意外地遇到一个熟人。

当时夏想正走到佳诚(燕市)分公司的门口,突然有一人推门而出,和夏想面对面相遇。夏想一见她,不由愣了一愣,顿时站住。

她也一脸惊慌地看着夏想,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是别人,竟然是丛枫儿。

朱纪元被判处死刑之后,贪污的财产被全部没收。丛叶儿也被另案处理,具体判了什么结果,夏想也没有关心。不过他倒是听说丛枫儿免于刑事起诉,没有追究她的任何责任。

夏想以为丛枫儿已经远走高飞,不在燕市了,没想到今天意外在肖佳的佳诚分公司相遇——八层只有佳诚一家公司。丛枫儿手中抱着一堆资料,显然,她是分公司的职员。

丛枫儿先是慌张了片刻,然后又慢慢地镇静了下来,一脸倔强地看着夏想,说道:“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陷害了你。现在被你抓住,你想怎么样随便你,我自作自受,认了!”

夏想早就把丛枫儿的陷害抛到九霄云外了,他不是记仇之人,就算记仇,也记不到她的身上,就笑着一闪身走到一边,说道:“女士优先,请。”

丛枫儿愣住了:“你,你不想报复我?”

“报复你什么?”夏想明知故问,又摆手说道,“事情都过去很久了,再说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怎么,你还不走?”

丛枫儿脸上的倔强又消失了,变成了一脸疑惑,半信半疑地看了夏想几眼,然后轻轻向前迈出一步,小心地问道:“你别后悔,我可真走了?”

夏想笑而不语,只是点点头。

丛枫儿突然飞一样地跑掉了,跑去很远,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夏想,似乎生怕他反悔一样。不料回头看时,夏想早已走进了办公区,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丛枫儿又站住不动,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心中怅然若失。

夏想在京城已经见过李沁,今天再见到她,还是为她的端庄和古典之美而赞叹。

李沁长得很有古典美的味道,柳眉弯弯,下巴尖尖,还有一张十分标准的瓜子脸。她的嘴型长得最好,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平白增添了俏皮可爱之意。最让夏想感到不解的是,在国外多年的李沁说起普通话来是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如同播音员。

她的声音也十分动听。

八月的夏日夜晚,李沁穿一身职业套装,束腰紧身上衣,一步裙,既有白领丽人的严肃,又有制服诱惑的活泼。

偌大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李沁一人坐在电脑面前,微蹙蛾眉,陷入了沉思之中。夏想推门进来,轻笑一声,说道:“还没有吃饭吧?下去一起吃饭,边吃边谈。”

夏想和李沁下楼,随便找了一处干净整洁的饭店坐下,点了一些小菜,就聊了起来。

夏想最欣赏李沁的一点就是,办事干脆,从不拖泥带水,也不矫情,说吃饭就吃饭,说工作就谈工作,不虚伪客套。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非要让你将所有力量都放在下马区,而不是去发展整个燕市的市场?”夏想首先问了一句。

李沁点头,干脆地说道:“是不明白,还请夏区长明说。”

“现在还不太好明说,我只想告诉你一点,如果未来有两百亿游资进入下马区的房地产市场,你如何利用手中的房源信息和几十亿资金,对两百亿的游资展开一场阻击战?”夏想直接给出了难题。

李沁放下筷子,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想。夏想迎着她的目光,坚定地点点头。

李沁又重新拿起筷子,吃了几粒花生米,忽然抬手拢了拢头发,笑了:“想要阻击两百亿游资,就算有占据本土优势和掌握一手房源信息等条件,也至少还要有一百亿的流动资金。而且最关键的一个环节是,要有其他房地产商配合行动,否则成不了事。”

夏想点头赞许:“不错,你的话都说到了点子上。你的思路很清晰,也很有见解,我放心了。等到时机成熟,说不定我会让你亲手操作百亿资金大战。”

李沁一直很平静,直到夏想最后一句话一出口,她终于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夏区长您真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夏想直接给出了李沁想要的答案,“但有一点,你从现在开始就要研究美国游资的性质和惯用的手法,再深入研究一些真实的案例,以便做到心中有数。”

“嗯!”李沁虽然是女人,但骨子里也有弄险的性格,听到有上百亿的资金大战,自然非常兴奋,又因为夏想对她的信任,更是动力和信心都十足,才明白夏想在下马区谋划着一场空前的大战,“我有职业操守,更有职业道德,请您放心。”

谈完话,夏想临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丛枫儿,就随口问了一句:“丛枫儿在公司担任什么职务?”

“行政助理。”李沁答了一句,便不再多说。换了别人,肯定会追问一下夏想和丛枫儿之间的关系。

行政助理相当于秘书和文员,夏想听了,只是点头一笑,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果然担任了区长就不一样了,公务确实繁忙,才上班两天,就感觉有无数事情要忙。夏想心中十分愧疚,总无法回家陪曹殊黧。晚上到家中,家人又都睡下了,他轻手轻脚地到了书房,刚打开台灯就看到书桌上有一纸便笺。

勾画了了、秀美纤细的字迹正是曹殊黧的手笔:“坏人,熬夜不好,早点睡。我最近一门心思全在孩子身上,对你疏远了,你可别生气。你要是生气,就是生你儿子的气,等他出生后我就告诉他,让他揪你的耳朵……”

夏想会心地笑了,小丫头就算生了孩子当了妈妈,也是他调皮可爱又有一点小性子小心思的小丫头,似乎永远也长不大一样。

儿子……夏想脸上浮现出一丝父爱的笑容,似乎在眨眼之间,他就成为三个孩子的父亲了,想想也有点不可思议。小连夏都一岁多了,会叫爸爸妈妈了,可惜最近见不到他。梅亭也半岁多了,听梅晓琳说,也在咿呀学语。小女孩向来说话早,说不定八九个月就会叫妈妈了,只是不知道梅晓琳会不会教她叫爸爸。

正式的儿子,也是即将出世的夏东——曹殊黧还是迫不及待地找人做了B超,知道了胎儿性别,还高兴地为他起了名字。别看这孩子最小,但却是几个孩子中最幸福的一个,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父爱,可以随时和夏想撒娇,可以骑在夏想的脖子上打闹……不管是连夏还是梅亭,都不能名正言顺地和他分享父爱。

夏想一个人想了很多,想起上一次市委常委会的斗争传到曹永国耳中之后,他特意打来电话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夏想只好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不搪塞不行,有些事情他知曹殊黧知,哪怕邱绪峰也知,就是不能让曹永国知道。

尽管夏想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在修修补补之下,也可以建造一堵足够结实的墙,在很长时间内实现密不透风也不是难事。

胡思乱想一番,想起以后下马区的局势,夏想的思路越来越清晰。

第二天一上班,康少烨来到夏想的办公室,一进来就关切地说道:“夏区长,不是已经给您配备了专车和司机?刚才我在楼下看到司机张良,还批评他怎么不知道准时去接您,还让您自己开车上班,太不像话了!”

夏想清楚康少烨不过是借司机之名,行假装关心之事,进而从侧面提到秘书的人选问题。他就笑着摆摆手,说道:“多谢康书记关心了,不妨事,我习惯了自己开车,是我让张良不用接我的。”

说完之后,也不再问康少烨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康少烨挺尴尬,心想夏想果然滑不溜手,说话留一半儿,明明就可以脱口而出问他有没有别的事情,结果就是不说,非等他主动开口不成?

不过事到临头,不开口又不行,要不万一夏想定下晁伟纲就晚了。现在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正好有正式编制,身为副厅级领导,夏想可以配备一名秘书。借此机会进入区政府,等于一步迈入了官场,至于以后是不是一直在夏想身边就再说,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只有夏想点了头,才能进人。

康少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愣了愣神才说:“就是替夏区长物色秘书的事情……不知道夏区长有没有定好人选?”

如果夏想不知道汤文举和晁伟纲的身份,也许凭感觉随便指点一人就了事了,也没有现在的举棋不定。当然,夏想的举棋不定只是假象,他心中早就有了人选,只是故意不早早点明罢了。

要的就是康少烨和傅晓斌都争来争去的效果,因为夏想想起了一个典故:二桃杀三士。

拉拢和分化

夏想见康少烨努力保持着平静,还摆出一副超然的态度,好像随口一问一样,他也就恍然大悟地假装刚想起一样,说道:“秘书人选我还没有定好,主要是傅主任送来的两份材料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看,只扫了一眼,就记住了晁伟纲的名字……怎么,康书记认识晁伟纲和……”

夏想假装想不起汤文举的名字。

康少烨心中妒火中烧,明白傅晓斌肯定在材料的顺序和精美程度上做了手脚,幸亏夏想还没有细看,否则只凭第一印象,肯定是晁伟纲占优。

康少烨心中气愤难平,怪不得昨天傅晓斌还专门找到他,提出要一起坐坐。幸好他没有答应,傅晓斌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心中生气,表面上还要装成若无其事,康少烨摇头一笑:“不认识,我也是听傅主任说过,两个人选一个是晁伟纲,一个是汤文举。好像听谁说起,晁伟纲是傅主任的亲戚?未经证实,也许是传言,呵呵。不过好像还听慕部长说过,汤文举各方面条件更优秀,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比较适合担任夏区长的秘书。”

借组织部长慕允山的面子向他暗示,夏想心中暗笑,却直接说了一句:“秘书的挑选要慎重,既要符合国家干部的用人要求,也要符合我的个人要求,所以不急,我再斟酌一下。另外,我还要参考一下金红心同志的意见。”

金红心是区政府办公室主任,是区政府的大管家,按理说区长的秘书人选应该由他推举才对。但下马区刚成立,一切还不太正规,再有夏想的秘书涉及人事编制问题,由区委方面推荐人选也说得过去。

但不管最后定下是谁,都要过金红心一关,哪怕是走走形式。

康少烨心中来气,一点小事怎么惊动的人越来越多?他倒没有想到是夏想知道了其中内情,故意折腾他,就把一切都归罪到傅晓斌身上,心想好一个傅晓斌,来日方长,一点小事你就和我作对,以后走着瞧,总有让你落在我手中的时候。

汤文举是康少烨一个故交的儿子,他满口答应故交要帮汤文举进入区政府,然后在夏想身边待一段时间,有了跳板,以后再调到区委就容易多了。没想到节外生枝,傅晓斌和他打的是同样的主意,还借工作之便,暗中做了手脚……康少烨对傅晓斌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康少烨决定再找傅晓斌理论理论,同时再和金红心沟通一下。

夏想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等康少烨一走,他才第一次细致地打量起他的区长办公室。办公室面积不小,足足有五十平方米,加上外间的话,恐怕有七十平方米也不止。严格来说,有点超标。但建造的时候,陈风亲自指示要将下马区的书记和区长的办公室建造得豪华大气一些,就是要有一个良好的对外形象,有利于招商引资工作的开展。从长远考虑,下马区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燕市的一个对外窗口。

办公室宽敞而明亮,崭新的桌椅和全套的名牌办公家具,颇显高档。不过布局比较简单,夏想不喜欢太复杂的办公环境,也不喜欢房间里东西太多,就让人清理掉许多杂七杂八的摆设,只留下书柜和电脑。

甚至连一些花草都没有摆放。

简洁的环境有利于专心办公,夏想对办公室的布置还算满意,站起身望向了窗外。

临近九月的燕市,正是建筑市场的黄金时期,天气虽然炎热,但暑气渐消,到了晚上依然可以施工,工程进度很快。窗外,到处是在建的高楼和热火朝天的景象。

下马区并非全部位于荒地之中,有一大部分是旧城区和城乡结合带,还有一部分是常山县的农田。前期,市政府也做了大量工作,征地和搬迁还算顺利,村民比市民还要好说话一些。

不过回迁和安置问题,就交到了现任区委区政府手中。夏想之所以让江山房产开发经济适用房,也是真心出于为村民考虑而做出的决定。

原有的村民因为下马区划归为市区,便由村民转变为市民。他们的土地被征用,补偿是实物或是现金——大多数要的是实物,就是房产。夏想身为建筑专业毕业的人士,对建筑业的内幕十分了解。开发商承建的回迁工程,或者说所有给回迁户建造的住宅楼,绝对和正常商品房的质量大不相同。

钢筋达不到标号不说,甚至连混凝土也会用低标号的水泥搅拌,更不用提大到外墙所用的保温砖,小到门窗的一根钉和窗户的密封条,都会选用最便宜的那种!最后再在外墙装修上稍微下一些功夫,看起来就和其他的商品房没有两样,实际上不管是抗震能力还是保温效果,以及门窗的使用年限,都没有正常出售的商品房质量好。

开发商为了利益,为了满足搬迁户的各种有理或无理的要求,或是为了满足市里提出的各项条件,绝对会严格控制回迁户楼房的成本,其中的内幕要是全部揭露出来,绝对令人触目惊心。所以夏想出于长远考虑,不仅仅是他身为区长的责任,也是他成立江山房产的初衷之一。他让江山房产开发经济适用房和回迁房,并且严令萧伍控制工程质量,绝对要对所有楼房一视同仁,不以次充好,不偷工减料,等等。

既然他当上了一区之长,就是一个真正的父母官了,就要为治下的百姓谋取福利,尽可能地照顾到方方面面。就算因为能力的原因,有的地方无法顾及,他也要努力一把,至少也要问心无愧才好!

夏想心潮起伏,由现今百姓被新三座大山压得气喘吁吁,几乎没有一天安宁想起,深感肩膀之上责任重大。他无力改变体制,无力改变大方向,但至少能在他的任期之内,在他的辖区之内,不让教育改革产业化、医疗体制商业化、房地产业商品化三种重担压倒每一个家庭卑微的希望。

正浮想联翩之时,有人敲门。

是区政府办公室主任金红心。

金红心年纪不大,三十三岁,人长得挺有官相,走路时也是昂首阔步,给人的感觉很威武。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很真诚,总之是一个让人第一眼就感觉良好的人。

金红心作为区政府的办公室主任,在工作上是和夏想接触最多的人之一。一般而言,政府办公室主任都是政府***的人,即使不是心腹,也会是十分信任的人,如果得不到区长的信任,要么被架空,要么会被换掉。

金红心里深知他想要坐稳办公室主任的位子,就必须获得夏想的认可。他暗中已经做了许多工作,比如替夏想安排好司机和专车,替夏想布置好办公室。总之夏想想到的,他一定得提前想到;夏想想不到的,他也得想到。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很关键,也很难做,最考验一个人承上启下的能力和八面玲珑的眼光。用一句形容就是,左手拎茶壶,右手拿文件,随时看领导眼色行事。

金红心刚才被康少烨叫去谈了谈话,副书记有事召唤,他不敢不听,虽然康少烨并不是他的直接领导。谈话的内容出乎他的意料,康少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暗示金红心,让他在夏想面前推荐汤文举担任夏想的秘书,只要金红心能递上话,康少烨的意思是,会记住他的好。

金红心知道他该跟紧谁的步伐,更知道在夏想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夏想有没有深厚的后台他不管,他只知道的是,才二十八岁就担任区长的人,肯定是一个极有政治智慧的人。而且如果他讨不了夏想的欢心,就别想坐稳办公室主任的宝座。

所以金红心一见夏想的面,就委婉地说出了康少烨找他谈话的事情。

夏想早就猜到康少烨会找金红心暗示什么,他故意向康少烨提出金红心的名字,就是有意让康少烨替他试探一下金红心。因为他不清楚金红心的立场,是跟紧他的脚步,还是别有用心?

基本上,一个简单的秘书人选问题,在夏想出神入化的点化之下,成功地离间了康少烨和傅晓斌之间的关系,还借康少烨之手让金红心表明了立场,完全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夏想对金红心的表现还算满意,就点了点头,说道:“红心,看你年纪不大,名字起得挺有意思,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含义?”

金红心吓了一跳,不明白夏区长此话是拿他的名字开玩笑,还是另有所指,暗示他立场不稳?金红心就忙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爸说,当时给我起这个名字,确实是想让我长大之后,在面临重大选择的时候,要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不过经过我自己的成长和感悟,我总结出一个道理,就是一颗红心,坚定立场,认准方向才能保证不会走错路。”

夏想点点头,终于笑了:“说得好,说得很好,红心,你的看法很正确。”

金红心见夏区长对他表示了赞同,知道夏区长已经初步认可了他,微微有些激动。

夏想不等他说话,又说:“帮我一个忙,去楼上通知傅晓斌一声,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金红心一愣,区长找区委办主任商量事情,有什么内情?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他该问的就绝对不能问上一句,就连忙答道:“好,我马上去。”

走到门外金红心才意识到夏想为什么非让他亲自上楼请一趟,一个电话,傅晓斌再是常委,也得立刻下来面见夏区长。难道说,夏区长此举大有深意?

金红心猜对了,夏想确实是故意让金红心上楼去请傅晓斌,也是一举两得之计。

金红心不明就里,并不清楚夏想的用意。他来到楼上,来到傅晓斌的办公室,敲响了门。

傅晓斌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请进。”金红心也未多想,推门进去,一抬头,才发现康少烨也在,不由愣在当场。

傅晓斌也愣了,他没有想到是金红心来找他,微一失神脸上又堆满笑容,问道:“金主任有何贵干?”

金红心看了康少烨一眼,迟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金红心并不知道一个秘书人选问题牵动了许多人的神经,幸好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多事,在康少烨的要求之下,也没有向夏想说出不该说的话。

他并不知道夏想请傅晓斌所为何事,所以微一犹豫,先冲康少烨微一点头,还是说出了实情:“夏区长请傅主任过去一趟。”

傅晓斌一听喜出望外,夏区长有请,肯定是秘书人选选定了,只是现在的场面有点尴尬,本想立刻动身下楼,偏偏康少烨也在场,就让他有点为难,不由多看了康少烨一眼。

康少烨心中一瞬间也明白过来,顿时火冒三丈。

他来找傅晓斌就是想谈谈条件,看看傅晓斌能不能退让一步,他可以在别的方面给予补偿。不料话一开口,就被傅晓斌否定了。康少烨还想和傅晓斌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时,金红心就来到了。

康少烨自认好歹也是副书记,是区里的三号人物,主管人事,大权在握,金红心不过是一个区政府办公室主任,肯定会被他的许诺打动,会为他美言几句。不承想,前脚冲金红心许诺完,后脚金红心就受夏想之托来请傅晓斌,很明显,金红心不但没有在夏想面前替他说话,说不定还替傅晓斌说了情。

康少烨在恼怒之余,连带对金红心也恨上了。

他又见傅晓斌和金红心二人看他的眼光有异,知道他再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就对傅晓斌说道:“傅主任,恭喜了。”然后不动声色地看了金红心一眼,轻哼了一声,又说:“金主任,好一个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也恭喜你了。”

傅晓斌知道康少烨的恭喜是什么意思,笑着点点头,没有接话。金红心也知道康少烨的恭喜是什么意思,是暗指他没有替康少烨在夏想面前美言几句。只是金红心不理解的是,康书记埋怨他也就算了,怎么听康书记的语气,好像对傅主任也大有不满?

不等金红心弄清状况,康少烨就拂袖而去。

傅晓斌并不清楚康少烨找过金红心的事情,他和金红心一起下楼,拍了拍金红心的肩膀,说道:“红心,以后区委这边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在能力范围之内,没有二话。”

金红心是区政府的大管家,他和夏想之间的关系肯定不错,以后晁伟纲担任了夏想的秘书,许多工作还得由金红心负责安排。而且夏想特意让金红心上来请他,傅晓斌为人机警,立刻猜到了什么,就当即决定要和金红心处好关系。

金红心见请傅晓斌态度热切,丝毫没有架子,也热情地回应道:“好说,好说,说不定以后还真有麻烦傅主任的地方,到时领导别不给面子就成。”

同是办公室主任,不过傅晓斌却是区委常委,是区领导,他无法与之相比,姿态放低一些也正常。

“一定,一定,我老傅最重朋友最重交情了。”傅晓斌高兴之下,和金红心大拉关系,“以后晁伟纲成了夏区长的秘书,有什么不足之处,工作上有什么不利的地方,金主任替我好好批评批评他。”

金红心脑子一顿,瞬间明白了什么,惊讶地问道:“晁伟纲是傅主任的……”

傅晓斌笑着点头,他也知道如果真想让金红心关照晁伟纲一二,就得说实话,否则什么时候等金红心从别人口中知道了真相,绝对会埋怨他,就说:“是自己人,红心知道就行,别说出去。”

金红心才明白过来夏区长让他上来请傅晓斌的真正用意,是不是让他故意惹康少烨不高兴他不敢妄加猜测,但肯定有让他和傅晓斌走近的意思,或许还有让他替夏区长拉拢傅晓斌的暗示。

掌控和远景

金红心知道,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明白了,明白了,傅主任尽管放心。”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四周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幸好我没有多嘴,否则还真得罪了你。”

傅晓斌一惊:“怎么了?”

“康书记刚才到我办公室,让我替汤文举在夏区长面前美言几句……我没说!你想夏区长是什么人,领导决定的事情我敢乱讲话?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康书记的用意不仅因为汤文举是他推荐的人,还因为晁伟纲是傅主任的关系。”

傅晓斌本来对康少烨已经大大的不满了,没想到康少烨还在背后来了一手阴的,更是勃然大怒,站在台阶上喘了几口粗气,怒道:“康少烨真不是东西,为了一个汤文举还敢在背后算计我?行,算他狠,他的好处我都记下了,以后算账。”

金红心和傅晓斌不一样,他不是不怕得罪康少烨,而是知道他想坐稳位子,就必须跟紧夏想,站好队伍。区长明显和康少烨不是一路人,他得罪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夏区长显然是有意拉拢傅晓斌,分化区委几个常委之间的关系,他当了马前卒,也间接证明了夏区长对他的信任。

当然,也是夏区长对他的试探和考验。

到了夏想的办公室,夏想见金红心的表情就知道金红心领悟了他的意图,心中高兴,知道金红心可用,也就不再多说,直接拿出晁伟纲的材料往桌子上一放,说道:“傅主任,就定晁伟纲好了,经过比较,还是他比较符合我的用人标准。”

夏想强调是他的用人标准,是给傅晓斌一个强烈的暗示,就看傅晓斌能不能领会了。

傅晓斌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就说出了晁伟纲是他的关系的内情。他刚才和金红心透露真相之时就已经决定,康少烨步步算计他,甚至还拿副书记的权威压他,一番周折下来,他和康少烨之间就算不是势同水火,以后也再难和平相处了。

目前看来康少烨和白书记关系密切,傅晓斌知道,他想左右摇摆已经不可能了,只有站好队伍才能保证不被康少烨欺压。他也知道在白战墨眼中,他的地位肯定不如康少烨,就是说,白战墨很有可能会因为康少烨的搬弄是非而对他疏远和不信任,与其如此,不如早早向夏区长表明立场。

而且夏区长也早晚会知道晁伟纲的真实身份,早说比晚说好。

傅晓斌诚实地说出了晁伟纲是他的亲戚,甚至连在材料上动了一点心思也交代了出来。

夏想听了,半晌没有说话,不过脸上始终挂着笑,心想傅晓斌果然是聪明人,识时务,如实说出了小手段,完全表明了靠拢的意思,他就冲金红心使了一个眼色。

金红心知道夏想的暗示是什么意思,就说:“刚才在路上,傅主任已经向我说明了情况,而且我和傅主任一见如故,谈得十分投机。”

夏想满意了,非常满意,借一个秘书的人选问题,效仿二桃杀三士之计,不但成功地获得了傅晓斌的靠拢,也试出了金红心的办事能力。经此一事,他在区委常委会中,已经接近了半数优势。

以他为首,区政府有陈天宇和谢源清,区委有卞秀玲和傅晓斌,已经有了五票,只要再拿下两人,就可以完全将白战墨的书记光环遮盖。

当然,夏想并不仅仅是为了斗争而斗争,因为白战墨是付先锋的人,而付先锋肯定在借两百亿资金酝酿一次大动作。如果白战墨占据了书记的优势,又掌控了常委会,在重大事件上他将失去发言权,有可能会让付先锋的行动落到实处。

夏想一定要阻击付先锋的游资,在他掌控了常委会的情况下,在取得了达才集团的协助下,来一场漂亮的阻击战!

傅晓斌的靠拢和金红心的忠心,让夏想一举掌控了区委和区政府的两大管家,可以说,区委和区政府的一举一动都将难逃他的目光!

拿下傅晓斌是夏想计划之中最开始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还好,和他预想中差不多顺利。

为了进一步给傅晓斌吃一颗定心丸,夏想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笑,说道:“晁伟纲和汤文举是什么来历,我拿到材料的时候,就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傅晓斌还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他以为夏想年纪轻,官场经历少,一些小手段小手法能瞒过去。没想到,夏区长心如明镜,事事都在其掌控之中。他还天真地以为都瞒过了夏区长,以为事后说出真相已经表示出了十足的诚意。

好厉害的年轻人,有手腕也有魄力,还有容人之量。傅晓斌就下定决心,以后一定紧跟夏区长的步伐,相信夏区长以后一定前途远大,他也会因为现在站对了队而获益匪浅。

和傅晓斌想法相同的还有金红心,金红心算是真正见识了夏想运筹帷幄的手腕,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周后,夏想在常务副区长陈天宇和区政府办公室主任金红心的陪同下,冒着细雨视察了下马河局部八公里河段,并出席了建成仪式。

秘书晁伟纲胳膊下面夹着皮包,手打雨伞,紧跟在夏想身后,想要替夏想挡雨,却被夏想摆手制止。雨不大,毛毛细雨,连衣服都打不湿,正好雨中漫步,夏想哪里会矫情到非让秘书打一把雨伞的地步?他可不是电视上经常露面的大腹便便的中老年官员,不但要有人打伞,还非要有人伸手搀扶一下好像才能显示出官威一样。

晁伟纲如愿以偿当上了夏想的秘书,算是正式迈入了官场,便对夏想十分感激。又见夏想才二十八岁就是副厅级高官,而且还是一区之长,只比他大了五岁,就更对夏想既佩服又崇拜,把夏想当成了他的人生偶像。

晁伟纲今年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一年,原本在燕市的一家国有企业工作。他长得还算不错,人又勤快,又会说话,既有眼色又会来事,就一心想进入官场发展,可惜一直没有机遇。

现在不比从前,想有一个正式的机关编制很难。他托了傅晓斌很久,要么有编制没好位置,要么位置不错,但不是机关编制,就一直苦求不得。

正好下马区成立之后,新任区长需要一名秘书——区长秘书可是香饽饽,绝对是抢手的好位子。晁伟纲就求了傅晓斌,无论如何也要帮他进入下马区。

整个曲折的真实过程晁伟纲自然不太清楚,只是听傅晓斌转述说,经过傅晓斌艰苦卓绝的努力,再有夏区长慧眼识珠,终于让他脱颖而出,成为了夏区长的第一任秘书。傅晓斌千叮嘱万嘱托,郑重其事地告诉晁伟纲一定要努力服务好领导,要有眼色,要心到眼到手到,少说话多办事,一定以领导的喜好为第一要旨。

不过经过几天的接触,晁伟纲发现夏区长很好打交道,事情不多,也没有太多的讲究,更没有官架子,而且喜欢事事亲为,晁伟纲第一次对官员有了正面的评价。以前他总在电视上见到各级领导视察工作的时候,背着手,让秘书打着伞,乱走乱看乱发表意见。夏区长视察工作,不但轻松随意,还很少发表意见,一旦发言,绝对言之有物,一语中的。

果然是有水平的领导,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了区长。

夏想却没有猜测晁伟纲对他的看法,他对晁伟纲的表现还算满意,虽然有时稍嫌毛躁了一点,但只要指出不足,改正起来也很快。谁初入官场都是新手,都有一个学习的过程。能在学习中进步的,就会慢慢站稳脚跟;始终无法改正缺点的,就会慢慢被官场淘汰。

被官场淘汰,其实就是被人淘汰了。没有一个领导喜欢一错再错的下属,但每个人也都有容人之量,允许下属偶尔犯一些小错。知错必改,才可堪造就。

夏想站立在河岸之上,放眼望去,雨天一色之中,下马河河水荡漾,一片碧波。因为细雨纷飞的缘故,天色虽然阴沉,但更衬托得下马河如诗如画。

下马河以后将会成为燕市人最喜欢的游乐场所。

下马河现在只通水了八公里的河段,也是为了让下马河名副其实。有河有水,更是为了以后招商引资工作的开展,所以才提前通水,而不是等全部河道都疏通才通水。

夏想对远景集团加班加点地施工表示了感谢,回头对高老说道:“高老辛苦了,下马河这么大的工程,也只有高老亲自监工,才能保证各项工作如期完成。”

夏想视察下马河工程,作为远景集团的负责人,高老自然全程陪同。不过要是换了别人,比如说白战墨,高老才不会露面,随便找一个副总就可以了。但夏想来了,他就忙不迭地主动陪同,也是想和夏想畅谈下一步的规划。

高老亲眼目睹夏想一步步实现了梦想,也是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笑着连连摆手:“小夏说的哪里话?我还得感谢你,不是你,我怎么能在燕市先建造森林公园,又开发珍藏苑和典藏居,再到现在下马河的拓宽,还有水景公园和水景别墅……看到一幅幅蓝图在燕市大地上变成真实的场景,我感觉又年轻了十几岁,又回到了以前热火朝天的岁月。”

高老的感慨也确实发自肺腑,他在燕市实现了许多以前的梦想,甚至还有许多看似不切实际的想法,也在燕市这个新兴的城市变成了可能。没有什么比一个设计师看到自己的作品一件件由图纸变成实物更激动人心的事情了,他感谢夏想,是因为有了夏想的帮助,才让他能够尽情在燕市大地上挥洒才情。

陈天宇和晁伟纲都不知道高老的身份,听他不尊称夏想为夏区长,都略带不满地看了高老一眼。

夏想不理会二人的不解,不提高老是高晋周副省长的父亲,就以高老和他之间的忘年交,就算他当上了市长、市委书记,高老叫他一声小夏也没什么,他才不是一上位就忘乎所以之人。

夏想和高老沿着河边,边走边谈,就下一步下马河的开发交换了意见。

下马河八公里河段,在北岸有两公里、南岸有一公里,共计三公里河段给了远景集团。南北两岸都算起来有十六公里,远景集团一家就占了近五分之一,条件可谓得天独厚。北岸两公里长的河段,其中一公里用来修建水景公园,一公里用来开发水景别墅。

南岸的一公里河段,就用来开发游乐场,准备投资兴建一座大型的主题公园。和水景公园的免费、休闲性质不同的是,主题公园以娱乐为主,全是收费项目,同时也提供游船项目。

总之,单是目前八公里河段的通水,就已经大有可为,等以后一百多公里的河道全部通水之后,光是环城游船一项,就有十分广阔的市场前景。

其余的河段,分给了包括达才集团在内的十几家开发商,其中江山房产分得了一公里,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夏想一行人一直沿着河边行走了将近一公里,夏想没有什么疲惫之意,高老也是兴致勃勃,状态很高。陈天宇和晁伟纲跟在身边,走得腰酸腿疼,不由暗暗佩服夏想的好身体和高老的好兴致,两人都深感惭愧。

雨,渐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晁伟纲想替夏想撑伞,夏想却不让,和高老一人打了一把,继续乘兴聊天。一老一少意犹未尽,说个不停。

夏想此次视察其实只带了陈天宇、金红心和晁伟纲三人,对了,还有司机张良。公事上,夏想还是坐了区里的二号车,一是显示重视程度,二是也不至于显得过于另类,官场上有些规矩必须要遵守。

张良本来将车停好,在远处等着,一见雨越下越大,就担心领导随时要车,便发动汽车,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又前行了几百米,夏想和高老基本上商量好了远景集团下一步的举动。夏想的本意是,远景集团借下马区腾飞的时机,既要赚取正常的利润,也要考虑多做一些公益事业。高老完全赞成夏想的想法,远景集团实力雄厚,因为连若菡的心思已经不放在远景集团上面,对集团每年的经济增长点也没有太大的要求,而高老又是一个将爱好和兴趣放在第一位的人,在金钱上面也没有太大的需求,所以远景集团目前就按照既定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地稳步前进。既保证了合理的利润,又兼顾了社会效益,类似于半公益性质的企业。

夏想对远景集团的现状十分满意,他在金钱方面也没有太大的欲望。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出门甚至经常忘记带钱包,即使带,有时里面也只有几百元钱。连若菡曾经给过他一张几百万元的卡,他只是动用过一次,后来就扔在家里,差点忘了。

但实际上不提连若菡的亿万美金的身家,就是肖佳现在手中的十几亿资金,以及她名下的佳家超市的股份,总计也有不下二十亿元。曹殊黧的公司现在一年赚几百万元也不成问题,金钱对于夏想来说,只是一个数字,或是一种手段和力量。

财富只有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有具体意义,否则纸上富贵终究是一场数字游戏而已。一个一生守着巨额存款不动的人是可悲的人,同样,一个死在巨额财富上的人,也是可耻的人。财富不创造价值,不为社会带来利益,不为百姓谋福,就是一堆粪土。

夏想心目中理想的企业,就是远景集团现在所走的一条道路。比如远景集团在承建下马河时,主动承担了全部费用,而且提出的条件非常优惠,只要几百亩的地皮以及一处游乐场的场地。其他各项优惠政策,都没有向市里提出苛刻的要求,让不少人不敢相信。

当然,远景集团的所作所为也并非不考虑经济利益,只是算准了切入点和以后的长远前景,所图是中长期利益。然而在只重视眼前利益的人看来,远景集团的做法傻得可爱。其实远景集团最聪明之处在于,准确地把握了市场动脉,抢占了别人尚未发现的先机,目光短浅之人,自然看不出其中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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