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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不甘(二)

原来玉菡因要嫁进侯府,自觉在婚事上扳回玉菁一城,心里正得意,突然听见说这盛芸三天两头的来寻茵茵,生怕茵茵与盛家作成亲事,将来压她一头,因此今日故意以会表哥名义走到外院,又故意遇见那盛芸,再故意提到茵茵,说:“你是来见我家六妹妹的罢,我们太太说她尚未及笄,不便见外客,尤其是男客。”

盛芸笑说:“此话不通,前儿你家五姑娘也来见了客,她不也是没及笄的?况且寻常人家哪有这个规矩。”

玉菡笑道:“六妹妹比别人不同,她是外头生的,太太生怕她像她母亲似的,因此管教她分外严些。”

“什么外头生的?”盛芸心下一惊,问道。

玉菡只望着他笑,笑而不语,而后转身自去了。

盛芸愣在原地,不愿却不得不往那头想。他自己亲爹就养过外室,如何不知道外头指的是外室?他当下便想:原是这样下贱的身份,真可惜了那长相身段。随即决意从心里放下茵茵,再不来了。

茵茵听完绿翘的话,心中怒火翻涌,真恨不能立刻冲到红豆馆,把玉菡揪出来扇两个耳刮子,可头还没梳完,不得不隐忍着等绿翘为自己配首饰。

绿翘见茵茵面上丝毫没有怒色,可手上却紧紧握着把枣红木梳,梳齿直把她的掌心刺红了她也好似没发觉。

绿翘知道茵茵在生闷气,也不敢再说话,只是她心下纳罕,小姐向来忍得,上回四小姐带人骂上门来她还无事人一样呢,怎么今儿听见这个就气愤得如此?

原来茵茵旁的事还犹可,唯有在她母亲这件事上,她容不得任何人诋毁一句。

当下绿翘为她梳好了头,她便起身出门,要去寻陆润生。

兰香端着绿豆汤进来,见茵茵要走,连忙放下汤,追赶着去拦她,“小姐哪儿去,还没用粥饭呢!”

茵茵看也不看她,径自往大门口去,兰香便跟在她身后一面走一面劝道:“小姐您要去哪儿也等会儿再去,眼下大中午的,日头毒辣,别人也正在吃午饭呢,此时去了不好。”

“我不管什么好不好的,我就是要去!”说着,茵茵更加快了步子。

兰香料想她还是要为昨日的事求公道,一路上没少规劝,劝不过来,无法,只得跟了去。

最后,二人来到陆润生的七录斋。

进了院门,茵茵直往客厅赶,巧月连忙迎出来,见茵茵来势汹汹,便陪着笑脸道:“今儿休沐,老爷在前厅会客呢,用完饭才过来,小姐在厅里稍待一待?”

茵茵说好,跟随她进了正屋大厅,巧月命人奉上茶水点心,又问她吃过饭没有,兰香刚要说话,茵茵打断道:“吃了,不必忙,你下去罢!”

巧月看看茵茵,又看看兰香,最后应是退下,而后悄悄叫了个丫头去前厅禀报陆润生。

……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陆润生才应酬完回来。

夏天的雨来得急,天上还是大太阳,眼见着就下起了雨,陆润生从外院过来,因没拿伞,也没叫人跟着,淋了一身,正是狼狈不堪。

巧月看见,忙迎出去,问是怎么了,一面拿帕子为他擦脸上的雨水,一面叫人预备沐浴的东西……

茵茵听见动静,也从正厅出来,看见的却只是一个走入净房的湿漉漉的背影。

等沐浴完,陆润生换了家常的衣裳,才上正厅来。

方才与客人起了争执,后又淋了雨,陆润生的脸色不很好,茵茵见了,起身关切地问:“爹爹别是着凉了罢,可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陆润生说不碍,撩起袍子在正位上坐了,看向茵茵,勉强扯出一抹笑,“茵姐儿怎么过来了,难得见你出来走动,”边说边命人上冰镇西瓜,“这暑热的天儿吃冰镇西瓜最解渴。”

茵茵却道:“爹爹还是少吃冰罢,才刚淋了雨,万一生病可怎么好?您年纪大了,不比年轻时候,更要保重身子,吃点儿井水湃过的西瓜便好了。”

巧月也道:“小姐说的是,不过我们做奴婢的可劝不动,还得小姐您说话,老爷才愿意听呢!”

陆润生笑呵呵道:“说得我是这样独断专行的人。”

茵茵也笑了。

接着巧月退下,茵茵把兰香也遣退了,大厅内只剩下父女两个,这时陆润生才正了颜色,捋着髭须道:“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爹爹,”茵茵缓步走向他,嗔道:“您忘了一件要紧事。”

“哦?什么事?”

“昨儿是什么日子,爹爹不记得了么?”茵茵在他下首那把玫瑰椅上坐了,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陆润生眉头微蹙,垂目细思量起来,渐渐的似乎想起来了,他眸光微亮,笑道:“是你的生辰,唉,爹爹真是老了,连这个也忘了,实在公事繁冗才没顾得及你,”他眼中流露出老父亲的慈爱,看着茵茵不住颔首,“再过一年便要及笄了,我的小女儿长大了!”

茵茵甜甜笑了,“那下回我的及笄宴,您可不能忘了。”

“那是自然,咱们府里每个女孩儿及笄都要大办,马虎不得,这回爹爹忘了你的生辰,是爹爹不该,你想要什么生辰礼,只要爹爹办得到的,都替你办到。”

茵茵并不想要什么生辰礼,只要他心里记着,便什么也不给她那也使得;若心里不记挂,不过送个礼做做样子,便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稀罕。

“我没什么缺的,就是有一件事,求爹爹做主,”茵茵道。

“什么事,说来,”陆润生大手一挥。

茵茵这便将林妈妈对底下人滥用私刑,欺负刘大娘的事儿向他说了,并将昨儿薛妈妈把人叫去问话,最后重拿轻放,只罚那林妈妈到外院去做洒扫的事儿也说了。

陆润生听罢骇然,“府里竟有这样的刁奴?幸而查了出来,不然岂不败坏菡儿的名声?”

茵茵以为陆润生定会说这样的刁奴应当赶出府去,或送交官府,然而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没了。

她不由得凑过身去问:“爹爹,您觉着这样的惩罚公平么?”

陆润生道:“她到底是菡儿的奶妈,伺候了她十几年,菡儿定不舍得把她怎么样,既如此也就罢了,只往后看着她叫她不可再作乱。”

茵茵想不到作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的爹爹,居然是个徇私的人,她急道:“可是那些被她用刑,身子受损的人呢?她们怎么办?”

陆润生也明了茵茵的来意,是想他为自己院里的丫鬟做主,于是他笑道:“这有何难,给她们些抚恤银子不就是了?我先前给你的三百两可是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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