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生命之舞
“咻”的一声。
一个小小的亮光飞到高空中，没入夜色。
当你以为它已被黑暗吞没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
浓重的黑夜瞬间被照亮，仿佛黑色中绽开一朵巨大的礼花。
陆冉冉惊喜地贴在玻璃窗边，“开始了！”
前路已开，夜空中陆续飞来许多光点，前赴后继。
原本空旷的夜空被它们变成了天幕，五颜六色，花团锦簇。
燃烧的是花朵，也是死亡。
这是一场壮美又壮烈的生命之舞。
陆冉冉心中激荡，嘴角不仅挂起了向往的笑容。
人生很短。
数百年来，能被后人铭记的名字屈指可数。
但这都不妨碍他们如烟花一般，曾经热烈地、毫无顾忌地、勇敢地绽放于黑夜之中。
谁也不能否认，他们曾经存在过。
这样想着，陆冉冉心里的空洞突然被填满了。
未曾谋面的父母，那些原本只存在于沈西泠话语中的身影......
他们都曾经真正地存在过。
陆冉冉眼前突然浮现出他们的身影，在街角，在跳楼机，在餐厅，在花车巡游......
一阵酸涩的湿意渐渐涌上眼眶。
如烟花般，他们早已归于黑暗。
但他们留下的光点，却仍能如眼前绚烂的花火，在某一瞬间带给陆冉冉最毫无保留的光亮。
爱，是存在的。
就算他们未曾谋面，爱也会在她的生命中无限延续。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欢愉，让陆冉冉不禁浑身震颤，险些从座位上跌落。
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手却牢牢地抓住了她。
带着温热与安全感，没有松开。
陆冉冉回过头，只见沈西泠坐在轿厢一角，斜靠在玻璃窗面上。
身影半没入黑暗之中。
待烟花绽放，陆冉冉才看清他的口型。
“我恐高。”
摩天轮已经渐渐开到了最顶点。
从轿厢往下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若是坠落于此，怕是瞬间就会被吞没，尸骨无存。
此时除了眼前的烟花，唯一能抓住的，便是身边伸来的这只手了。
陆冉冉笑了笑，轻轻回握住那只修长有力的大手。
像是在安抚因为恐高而强作镇定的沈西泠。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需要另一只手的其实正是陆冉冉自己。
短暂而热烈的烟花让她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但绚烂的另一面，是如浓墨般化不开、但又如影随形的深渊。
每个人出生后都在走向死亡，生命的每一步都如临渊而行，刀尖行走。
在坠落的失重之中，若能紧握另一个人的手。
是不是会不那么孤单与可怕呢？
在这次游乐场之旅后，陆冉冉与沈西泠才算是达成了一种初步的默契。
至少让陆冉冉能够正视他们所谓的“婚姻”，不总是分外纠结这是“契约”，因而要随时对沈西泠保持客气。
这让顾念之很是惊异。
周一，见野的两个包房皆有预约。
顾念之忙得晕头转向，来不及给二人做外卖。
陆冉冉在经历了一上午的摧残后没吃到见野，心灵的伤口无法恢复。
在下午又一场艰苦的剧本会后，陆冉冉决定来点好的，犒劳一下周一的自己。
“想吃什么？”
陆冉冉在前堂找了个座。
稍微一侧身，便能从传菜口看见在厨房里的顾念之。
“随便做点吧。”
陆冉冉也算临时起意，只下班前让小李知会了一声。
此时顾念之没有把自己赶出去就很不错了。
没过一会，顾念之捧着餐盘走出厨房。
摆在陆冉冉面前的是两碗清汤面。
汤色清澈，绿色的蔬菜与荷包蛋相得益彰。
光是闻着热气，都让人觉得鲜美异常。
顾念之摘下围裙，拉开椅子坐在对面。
“刚好还留了点高汤，随便煮了碗面。”
“幸好沈总没来，不然我们就不够吃了。”
沈西泠晚上还有会，晚餐就在公司解决。
陆冉冉双手合十，“感恩，幸好有你，拯救我被工作摧残的胃。”
顾念之是个好相处的，不做饭的时候就是阳光开朗大男孩。
而陆冉冉经历了游乐场的洗礼，整个人也开朗了许多。
二人就这么随口闲聊着，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陆冉冉捧着面碗，囫囵喝下一口鲜汤，感慨般开起了玩笑。
“真的，太好喝了，建议申遗。”
顾念之扁扁嘴，却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太累了？”
“没有。”顾念之摇摇头。
一阵沉默后，顾念之放下筷子，有些突然地开口道：
“你和沈总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陆冉冉惊讶地抬头，“怎么突然问——啊......”
陆冉冉想起上次来见野曾见到的场景。
她灵活一转，反问道：
“你和张小园还没有进展？”
说到这个，顾念之似乎颇有怨气。
“你们上次还说给我经验。”
“沈总说完屁都没放一个，亏我还眼巴巴地等着。”
委屈男孩再度上线，陆冉冉忍不住笑出声。
“你怎么老叫他沈总？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从小就叫他沈总——诶，好了，不说这个。”
顾念之话锋一转，“你呢，白吃了我一份清汤面，不能见死不救吧？”
陆冉冉赶紧澄清，“我可没有白吃，沈总会付钱的！”
“诶呀，开玩笑的，我还能收你钱？”
又是一阵调侃后，陆冉冉终于转回正题。
“你先说说，现在你都做了什么？”
顾念之歪头想了一下，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全说了。
什么打听她的家庭，直接硬找上门，又是送花送饭，又是一些奇怪的开屏耍帅......
陆冉冉听后锐评，“你真的很像在x骚扰。”
“啊？我看那些追我姐姐的男生都这么干的......”
显然，是接收了一些不好的讯息。
陆冉冉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
“首先，你必须放平心态，坦然接受自己有可能会被拒绝这件事。”
“其次，不能死缠烂打。”
顾念之挠挠头，“那我要怎么办？”
“其实要说也很简单。”
“你先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好感，然后等待回应。”
“就这样？”顾念之一脸难以置信。
“当然。”陆冉冉点点头，“你打听过她的家庭，应该知道小园她......”
“因为我也没见过我爸妈，所以可能也是感同身受。”
“没有接受过无条件的善意的人。”
“一时间很难相信有人会真的对自己有好感。”
“所以，你等等她，耐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