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楚月的交易
“所以,你让律师来找我,是想说什么?”
坐在陆冉冉对面的是楚月。
被拘留了这些天,原本那个一丝不苟、端庄优雅的美妇人已经消失了。
楚月只将那一头灰白的头发简单挽在脑后,皮肤苍白,眼角爬满了细密的皱纹。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她道。
“交易?”陆冉冉觉得好笑,“你觉得你现在还有什么能交易的筹码?”
“还有,我凭什么相信你?”
楚月身子前倾,耷拉的眼皮让她的眼球突兀地可怕。
“我知道陆仲渊的秘密。”
“一个,和你父亲的死有关的秘密......”
“你说什么?”陆冉冉皱起眉头,顿时觉得荒谬至极,“你占了我妈妈的作品二十几年还不够,现在还要拿我爸爸做文章?”
“楚月,够了吧,他们都已经死了......我真是疯了才会答应来见你。”
陆冉冉站起身子,金属椅子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但就在她转身的那个瞬间,楚月幽幽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想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陆冉冉脚步一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又出现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冉冉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楚月。
楚月抬起头,扯起个诡异的笑容,“你妈妈,你妈妈是被我害死的,知道吗?”
有那么几秒钟,陆冉冉感觉自己好像那个行走于冰面上,却一不小心掉进窟窿里的人。
刺骨的湖水让她的四肢动弹不得,淹没了她的口腔、鼻腔,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看不见,听不见,无法挣脱。
过了好一会,陆冉冉才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寒声道:
“我妈妈是怎么被你害死的。”
楚月见此招奏效,便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怎么样,答应和我做交易吗?”
“好啊,”这一次,陆冉冉很爽快地答应了,“交易吧。”
楚月有些意外,她收起笑容,死死盯着陆冉冉。
“......真的?”
陆冉冉轻蔑一笑。
这回,轮到她靠在椅背上,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你搞清楚,现在是你在求我?楚月。”
“我爸妈反正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怎么样?”
“反正你已经进来了,你老公,哦不对,你前夫也不过是沈氏的一条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还有你女儿......”陆冉冉捧着脸天真地笑起来,“你觉得让她和谁联姻比较合适?”
楚月大叫起来,“不可以!你敢!陆冉冉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陆冉冉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看着她。
没过一会,楚月终于平复了情绪,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
“我告诉你,你妈妈是怎么死的......”
“就这样?”陆冉冉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我说了,反正他们都死了,我无所谓。”
楚月咬咬牙,“......我会在法庭上公开说出这件事......”
“坦白从宽?好像没什么用吧?”
“......我会要求法官重判。”
说到这里,陆冉冉才努努嘴,像是勉强满意了她的诚意。
“那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楚月咽了咽口水,浑浊的眼睛里透露了几分小心翼翼。
“你......你能帮一帮可可吗?”
“不需要,不需要做什么,就是就是......”
陆冉冉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就是什么?”
“让她能维持和北屿的婚约。”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陆冉冉终于从会面室出来。
等在外面的沈西泠,快步走到她身边,脸上写满了担忧。
“她说了什么?”
陆冉冉没有回答他。
取而代之的,她突然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气管仿佛在轰鸣,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冉冉,冉冉你怎么了?”
陆冉冉没法回话。
她感觉自己被罩在透明玻璃罩中,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呼吸变得艰难,越努力挣扎,空气就被消耗地越快。
好难受,头快要炸开了......
是谁在说话?她听不清,快有人来救救她......
“冉冉!”
伴随着一阵惊呼,陆冉冉晕倒在地。
待陆冉冉悠悠转型的时候,那种窒息的感觉已经消失,但那种缺氧的感觉让她的大脑有些呆滞。
她迷茫地看了一会天花板,又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沈西泠。
为什么她又进了医院?
她还记得,今天一大早,就在她准备吃饭的时候,突然有人来了——
“咳咳咳!!!”
陆冉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沈西泠赶忙上前坐在床边,长手一伸将陆冉冉揽在怀中,另一只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陆冉冉面前。
“没事了,喝点水......”
他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面柔声道:
“好点了吗?我去叫医生?”
陆冉冉没有回答。
沈西泠见她情绪似乎已经稳定下来,便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陆冉冉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袖,声音细如蚊鸣。
“能不能不要走......”
“没事,我一会就——”
“能不能不要走!”
陆冉冉少见地大声喊叫着,带着浓浓的哭腔。
沈西泠心里一颤,想都没想就坐回了床边。
一张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怎么了冉冉?”
他心疼地捧着她的脸,轻轻拂去她眼角的泪珠。
可那眼泪就像喷涌不息的泉水,一股一股,没有止息。
沈西泠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眼泪晕染的纸,想要做些什么,却又只能看眼泪湿透。
陆冉冉抽噎着,嘴唇颤抖着,想要说出什么,却很快又被吞噬。
“我,我.......我.......”
“没事的没事的.......”沈西泠慌乱地抹去她的泪珠,带着几分徒劳的心碎,“没事了啊,我在呢......”
“我,我没有,我没有妈妈了!”
随着这一声哭喊而来的,是那根针仿佛终于从某个隐秘的角落破土而出。
牢牢地刺在她的心上,血流不止,疼痛难忍。
陆冉冉知道,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疼痛将永远伴随着她。
不论是在吃饭、洗澡、睡觉,还是在写作、散步、甚至是最开心的时候,都会有那一个刹那,忽然出现,毫无道理,不讲规矩。
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她已经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