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能屈能伸小窦子
“都特么给我歇喽!我看谁敢再嘚瑟一个?!”
一串穿透力十足的呵斥,伴随着几声文件夹拍门框的咵咵声一起,铿锵落地。
是身着警服的樊警官,气势直达棚顶,压倒一片老中青。
现场争吵推搡暂停数秒后,司恋仗着自己岁数小,立即撇下刚从小女警拿领回的私人物品袋,炸着胆儿小跑上前,在名唤川子的便衣和樊警官之间来回看,抹着眼泪哽咽开口,为窦逍求情:
“樊警官、川、川警官,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刚是误会了,不知道我这伤是自己弄的,他平时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他脾气很好也向来遵纪守法,我替他向您道歉……嗉嗉、”
她边说边哭,吸鼻子的嗉嗉声可怜的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
说到半截,司恋又忽地想起袭警罪名可大可小,忙满眼后怕又焦急地跑到庞景川面前猛鞠躬,努力把话说清:
“川警官,我男朋友、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是、是不知道川警官您是警察才……是、不管怎么说他打人都是不对,我们道歉,我们诚心道歉,您别告他别抓他行吗……求求您了、嗉,他就是、就是太着急了……吭吭、”
憋了几个小时的眼泪一旦开闸,就犹如山洪暴发,司恋一哭就停不下来。
这一弯腰,豆大的泪珠比排练时的汗还密集,随着她鞠躬的动作争先恐后坠落在地,明明声音不大,可敲在窦逍心上的感觉却是真真切切。
他被宝华控制在一把椅子里、与众人隔开着一定距离。
眼下,他不远不近地看着司恋为他满场奔走,心头肉被剜了一般难受。
他怪自己太冲动,自己媳妇儿护不住、害司恋受了这天大的委屈不说,好不容易暂时把事儿平了,还要连累她替自己向一外人求情。
左臂手肘伤处酸麻微胀,痛感和司恋的话一起、提醒他刚刚压倒的那人是个警察。
分晓宛如裂石,脑中一声脆响,窦逍猛地想起那大师说的‘牢狱之灾’,若是这条印证了,那他和司恋的婚缘将被搁浅这一条,岂不是也……
“对不起!川警官对不起!实在对不住我刚太冲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放开我宝华、放开,没事儿。”
好小白脸不吃眼前亏,窦逍为破那大师的什么鬼扯预言,紧忙积极踊跃道歉,望能处罚从宽。
宝华见他逍哥这是打算服软,暗赞他能屈能伸,自然解除了这实为保护的控制,开始干打杂工作。
诸如收拾老板划拉桌子造成的残局、捡老板娘不管不顾散落在地的物什之类,边忙活边在心里叨咕——
这个家没有我,早晚得散……
“对对!川警官,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都是我们不对、但我们马上能改、这就改!……快快、窦逍你快过来!自己给川警官道歉……”
司恋也反应过来,忙直起腰用手背抹了把眼皮,跑过去抓住窦逍手臂,带着他又一块儿站到庞景川面前。
不知连姐年轻时有没有碰上过四哥冲动惹事,司恋没经验不知该如何处理,唯心就是要跟自己男人站在一起。
除了认错,她无计可施。
见形势有所转变,现场旁人都在樊云燕的眼神震慑下散了,只余两名老警察受上头叮嘱、仍留在原地,左右为难地劝拦着-刚分来市局不久的年轻骨干小庞。
雄性动物法则,细节决定简汰。
庞景川看着面前-双手紧紧扣在一起的两个人,满身多处葫芦元素,脑中冒出的只有四个字,就是郎财女貌。
不是才能的才,是财力的财。
很明显,他也没受什么伤,即便是以袭警罪名暂扣了这位少爷,也很快会被他背后的力量-随便打个电话就轻易摆平。
那既然早晚都会不了了之,还不如别再较劲,少给俩人添堵。
在场几人都在等他表态,庞景川又听樊队在中间问询、说和了两句,大意是就算嫌疑人的伤是自己不小心撞的,那也是在传唤期间发生,跟他庞景川多少也有点关系,态度上明显有些偏心女孩子。
罢了,庞景川自然踏下几人合力给他递来的台阶,终是在一个恰当的气口插进嘴、平静道:“行了,既然是误会就甭一直道歉了,再说我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没在执法,也算不得袭警。”
司恋一听当事人都说算了,立时喜极而泣:“谢谢谢谢!太谢谢您了川警官,您真是太大度了!好、好人一生平安!……窦逍、快~”
她抠了抠窦逍的手,两人默契松开。
司恋双手合十、指尖顶着鼻尖,感恩戴德的啥话都说,又是一轮弯腰作揖。
窦逍也始终保持态度端正良好,既已获得谅解,就由道歉转为道谢,他点头哈腰的,还掏出烟要递。
庞景川没接烟,抬手一挡,掀了掀眼皮示意棚角有摄像头,平声说:“不用,这不合规矩。”
司恋接触过单位里的乘警,知道「不得拿群众一针一线」这项精神,今年由于某项大会精神,在基层发扬的尤其到位,忙拍打窦逍手腕制止他。
两个男的就势握手言和。
这袭警危机一经解除、牢狱之灾也就随风而去,窦逍虽还满心心疼他的小媳妇儿,可胸腔总算畅通些许。
他气度重归松弛潇洒,将没递出的烟连着烟盒一起转交给宝华,回身时自然地替司恋揩了把眼泪,又掏手机跟庞景川套近乎:“是是,我这、真是太不懂事儿了,这左一回又一回的,怎么说今儿都是我不对,这样川警官,我看着咱俩应该差不多大,交个朋友、留个联系方式,这两天抽空一起吃个饭,我媳妇儿这案子之后估计还得劳大伙儿费费心……”
庞景川看着俩人亲昵的动作有些尴尬,比起被嫌疑人家属当众摁倒时秒生的愤怒和丢脸,司恋对他完全没印象这点,才更扎他心。
他快速掩饰失神,一秒回归公事化态度,正色表达不方便跟嫌疑人家属加微信,对两人说:“稍后有需要我会电话联系你们,今天太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两位老警察送神一般送走这位情绪不太稳定的少爷,也跟着松出一大口气。
要说他们对这富家公子拯救小白花的戏码是见怪不怪,处理多了,别的都好说,最怕的就是公子哥们因怜香惜玉而大闹警局。
同样因为见多识广,对于嫌疑人有否偷表去当铺换钱这点,有经验的警察统统不予置评,单看表面证据和这位少爷的解决方式,小白花联合外人灯下黑黑了自己的金主也不是没可能。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欺诈和争端,这类案件时有发生,只要当事人不追究,他们这些吃公家饭的自然讳莫如深。
随着两人背影消失在台阶下,这案子表面虽然暂告一段落,但有一个人没打算就这么放弃。
就是曾在祖国东极黑瞎子岛,为司小白花暗生少年心动的庞警官……
出了市局大楼,别过外人,窦逍再难伪装成熟从容。
他心底积聚了数小时的惦念,如岩浆般炽热汹涌,虽不见其形,却再难克制。
闭着眼一把将司恋拥入怀中,窦逍满口说着“对不起、我来晚了、我特么完蛋、让你受委屈了、你好不容易出来,我还差点儿进去……”之类的道歉的话,嗓音比平日厚重,搓揉司恋的手掌、也比平日力道重许多。
司恋连连摇头,鼻腔闷的说不出话,真心丁点儿都不怪他。
突然想起,窦逍又轻扳着司恋肩膀轻轻推开她些许,捧起她的脸借着路灯光晕垂眸查看。
赖不着别人,司恋这苦头就是因这陷害事件吃的,窦逍除了心疼就是自责,恨不得把司恋含在嘴里。
亲吻安抚,怕弄疼她,窦逍就只敢将唇落在她伤口一旁光洁的皮肤上。
顺势掠过鼻尖、潮湿的眼睫,寻到唇边,被她唇上小刺扎的更是满心生疼。
他还在含糊着道歉,司恋则呜咽着自怨自艾,说是自己不小心、喝酒误事。
一路轻啄,唇畔烘热颤抖,窦逍错开脸再次拥住司恋,吻着她脑顶柔声问:“冷不冷?还疼不疼?咱先去医院,再让大夫给瞧瞧、重新处理一下伤口好不好?嗯?”
窦逍以为俩人刚刚稳当下来的那一刻,是他率先抱住司恋的,其实是司恋怀揣着满腔委屈,先一秒一头扎进窦逍怀里的。
就连刚刚窦逍又低头查看她的伤、她都没撒手,就一直死死抓着他腰间衣料。
此刻被窦逍抱个满怀,她更是紧紧缠着他的小窄腰。
抱着贴着,司恋摇头咕哝:“没那么严重,就擦破点皮而已,我宿舍里有药箱,我们上过急救课,回宿舍自己再弄弄就行……”
“还回什么宿舍啊,回家、咱回家。”说着,窦逍松开手臂,反手去解司恋胳膊:“好不好?嗯?咱直接回家……先松开司恋,你要走不动我背着你。”
司恋不情愿地松了松胳膊,但没完全松开,而是换作从侧面搂紧窦逍、仍依偎在他怀里。
顺势跟着他抬脚,司恋又糯糯问:“回开元名邸吗?这么晚了应该不会碰上小九他们家人吧?他们马上办喜事,我好怕叫他们知道,我这从号子里出来、好晦气。”
窦逍揽着她往车边走,听闻此话滞了滞,很快恢复如常:“回翡翠苑,开元名邸那套房不吉利,叫我卖了。”
这又是哪来的迷信说法?
可司恋神经衰弱,这会子没力气抨击他思想落后,翡翠苑实在太远,她就改说要回宿舍:“刚我听樊警官话里的意思,他们是去我宿舍搜查过了,我在里头消息完全封闭,也不知道他们走这一遭有没有惊动我单位领导,还是回去看一眼吧。”
随着上车,她又身心交瘁地疑惑念叨:“还有你的那件牛仔外套,我明明就挂在门后了的,怎么会没有了呢,怎么说我都要先回趟宿舍。”
算了算距离也就三五公里,窦逍心疼她,怕她心里揣着事儿不舒服,也就依了她……
-
一路相依,两人把过去这数个小时断联期间,各自听的、看的事、接触的人都捞干的说了说,算是信息对齐。
关于那块表,司恋努力回忆,总算想起了自己当时好奇留意,大概率是因为那表跟窦逍的表一样。
她问窦逍:“樊警官说表不见了,又说鉴定过,那是怎么鉴定的呢?”
这些表面证据窦逍也已了解,他耐心解释那表是限量款,发售后基本一抢而空,柜上已然买不到,“警方鉴定的是报案那孙子提供的付款凭证,还有他买二手时的真品鉴定书一类。”
司恋略微激动:“那也不能说明我错拿他衣服的时候、他兜里那块就一定是真表呀,或者说,他兜里就一定有块真表呀~”
窦逍反手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叹安抚:“是啊,可进一步找证据需要时间,我实在舍不得你在里头受苦。”
眼泪再次唰地夺眶而出,再哭下去司恋都怕自己瞎了。
她赶紧思维转移,想到个可气的点,没绷着,直揭对金珊的声讨和怀疑——
“别的不说,就她整了个你的仿品过来晃悠就莫名其妙,那时候咱俩还没在一起,她说话就阴阳怪气,简直就是神经病。”
纵然心里再怎么气,司恋也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来,左右她现在也没什么大事,提起认定的敌人也就只是满兜委屈,不至于生出恨意。
说了几句,就懒得再继续。
而窦逍呢,串联一切线索,不是他替金珊开脱,他是真觉得金珊没这么恶毒、做不出这么脏的局。
主要她也没这个脑子和演技。
她那两下子,也就在长辈面前装装乖还像回事儿,真要在背后陷害了司恋,怎可能一中午在饭局上都若无其事。
收了收手臂拢紧司恋,窦逍没告诉她具体赔给报案人多少钱,就说花了点钱和解了,手表等那什么当铺开了门,会接着去找,还承诺道:“不管是谁在背后做局,我都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放心,我会循着线索继续查,一定给你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