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送葬队伍
安默儿懵了一下。
感情跑了那么久,是在围着云来客栈绕圈子吗?客栈的人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可现在前有狼后有虎,安默儿看了青锋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跑不了,那就打呗。
于是,安默儿放开了牵着青锋的手,对着店小二等一干人摆出个招式。
打手们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却在距离两人五步开外深深刹住了脚。
安默儿和青锋回头,大理寺的人已经追了过来,只是那一群人的目标似乎不是安默儿,而是跑在前面的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相貌不俗的女子。
那女子疾步如飞,可身上似乎受了伤,脸色难看,一边跑一边飞快闪身躲过后面人射过去的箭矢。
安默儿和青锋立刻让到一边。
等大理寺的人彻底跑了过去,两兄妹立刻撒腿继续奔逃,小二带着打手叫嚣着追了上去。
两人左拐右拐,后面的人穷追不舍,最后追到了一条主街,一队长长的送葬队伍映入眼帘。
“站住!还钱!”小二眼见着安默儿一头扎进了送葬的人群中,连忙大叫着冲了过去。
却被一个穿着孝服的壮汉拦了下来:“侯府殡葬队,岂是你们能够冲撞的?”
小二脚下一刹,不敢再冲过去,只能带着打手们跟在送葬队伍的旁边,焦急地搜寻着安默儿的人影。
安默儿和青锋在人群中冲散,这会儿青锋已经到了送葬队伍的另一边,安默儿还淹没在两条长长的白帆布中间,正在焦急地寻找青锋的人影。
“赶紧跪下!”
引灵人以为安默儿是死者的子孙之类的,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连忙推了她一下。
这一推,后面的人紧接着走上来,安默儿被挤得晕头转向。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忽然在她的脚背上踩了一脚,她痛呼一声,见旁边的人都跪了下去呜呜呜哭泣,她也只能跟着蹲下身去。
有一道声音距离她最近,是一道很年轻的男声,在她后面叹息:“侯爷,是那个妖女害死你的……”
安默儿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转身想看看那声音的主人是谁,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跪下啊!一会儿棺材把你头撞掉!”
此地丧葬的一种习俗,送葬之日,死者的子孙后辈需要跪拜十里相送,让棺材从他们的身上一遍一遍地抬过,谓之“搭桥”。
安默儿被那人拍了脑袋,气冲冲地回头,头上又有阴影压下来,她赶忙缩着身子,将脑袋压得死死的。
棺材从头顶抬过,棺材中的腐臭瞬间扑面而来。
抱着死者为大的念头,安默儿屏住呼吸不敢埋怨,焦急地等待着棺材赶紧走过。
只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丧葬队伍,好像……好像和他那个五十岁的夫君——已死的宣平侯同一天出殡啊……
想到这,安默儿忽然一个激灵,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啊,呆子!”那少年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见安默儿作男子打扮,便伸手拽了下安默儿的胳膊。
安默儿站起身,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终于,看清楚了相貌,安默儿的小脑都炸开了。
一直和她说话的少年也讶然住了。
他红着眼睛抬手询问:“你……你不是得天花来不了吗?怎么……”
天花?自己什么时候得天花了?
安默儿听着眼前少年的话,有些懵圈。
“师妹,快过来!”
青锋终于找到了安默儿的人影,站在丧葬队伍外面朝安默儿伸手。
安默儿抛下眼前的少年就挤开人群奔了出去,拉着青锋的手就要跑。
“你站住!你这个女人,侯爷灵柩在此,你就当面与人私奔!”
那少年顾不得礼节,紧跟着安默儿飞奔了出去。
“师兄快走!”安默儿推了青锋一把,然而那少年已经招呼着保护送葬队的一干护院将两人团团围住。
青锋上前一步将安默儿挡在面前,指着那个红着眼瞪着安默儿的少年疑惑询问:“师妹,他是谁?”
“他是江逸啊!”安默儿看着江逸气得七窍生烟的嫩生生的脸心虚地解释。
安默儿昨天晚上和青锋说过宣平侯一家错综复杂的关系,青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接着问:“江逸是谁?”
安默儿哭唧唧。
“江逸是生活在江家的人……”
当年江家老太太只生了三个儿子,死了只剩宣平侯一个。
偏偏宣平侯没法生育,眼看香火要断。
于是江家祖籍那边送来两个同样姓江但几乎没有血缘关系的的男孩养在江家,大的改名叫江玉修,小的改名叫江玉泽。
从名义上来说,江玉修将来就是要继承宣平侯的爵位的。
但是宣平侯并不承认江玉修和江玉泽,人前人后江玉修和江玉泽都与宣平侯互不称呼的。
只是江玉泽在江家没几年意外落水死了。
后来江玉修十几岁的时候爱上身边照顾他的名为玉奴的丫鬟,还和玉奴私通,生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江逸。
江玉修的行为引得江老太太和宣平侯的强烈不满,江逸出生之后,玉奴被江老太太打死,江玉修跟着气死。
于是江老太太重新从旁支弄了个男孩来,改名江玉成,同样江玉成也没有被承认为侯府的人。
当年江玉修死的时候,江玉成才到侯府,年仅五岁。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江玉成二十,江逸也长大了,两人要算起来就是沾着丁点血缘关系的叔侄。
但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因此关系要好。
如今江玉成是宣平侯府的掌家人。
【图示:
第一代:江老太爷
第二代:宣平侯
第三代:江玉修、江玉泽、江玉成(三人与宣平侯是远亲、三人之间也是远亲)
第四代:江逸(江玉修之子)
一二代和三四代血缘纽带很薄弱,因为江家各支都人烟稀薄,才将江玉修、江玉泽以及江玉成抱来江家养的,没上家谱,不是过继,名义上不算侯府的人,但是都姓江】
所以事实上江逸、江玉成两人和宣平侯都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家族亲缘关系,就算有也是非常非常稀薄的!
青锋反映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指着江逸不可思议问:“这个……这个小子是你孙子?”
“你才是她孙子!”江逸怒不可遏。
宣平侯不承认江玉修是侯府的人,江逸更不是宣平侯的孙子。
安默儿现在身份上顶多算是江逸的长辈。
江逸大声吩咐护院:“把他们这对奸夫淫妇抓起来送回去,等侯爷下葬回来,再交给三叔处理!”
安默儿知道江逸是误会了,连忙推了青锋一把:“师兄,你快走,不用管我!”
青锋现在什么身份都不知道,身上还穿得破破烂烂的,要是让江家人抓回去当成自己的奸夫,江老太太那脾气,肯定会将青锋打死。
青锋扔下一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率先出手将两个冲过来的护院一脚踹倒。
安默儿见状,不得不和青锋赤手空拳与江家的护卫打了起来。
而追踪安默儿良久的云来客栈的店小二,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她的踪影,带着一帮打手就追了过来,大声道:“他在那里,快点过去抓住他!”
一时间,这里当街打成了一团,安默儿和青锋抢过两个打手手中的棍棒当做剑。
安默儿使出太乙玄门剑法,青锋使出龙华剑法,两人合力,将一干不会武功的人打得满地找牙。
动静太大,丧葬队被迫停了下来。
许多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安默儿和青锋打倒了二十来人,抽空就想跑。
江逸见状,跳过来一掌打向安默儿的胸口。
安默儿连忙往旁边闪开,有些愕然。
江逸这个脸上还有婴儿肥的小子,竟然也会武功。
平常看他生得白白嫩嫩,面容清秀俊逸,还真看不出来他会武!
而且他的招式很快,一招落空,第二招飞快往安默儿的面门而来。
青锋眉目一拧,道一句“师妹小心”,将她拉到身后,自己和江逸对打了起来。
这个少年可比方才那一帮不会武的强多了。
不过青锋在武当山修行多年,武功不赖,只是输在了力量上。
安默儿在和慕容景交手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现代的武功和古代的武功差别就在内力。
因此,江逸看起来清瘦,手掌上却有很大的力气,青锋打了他好几拳他面不改色,而青锋被他打了一掌便面露痛苦。
“哼,还想跑!”江逸得意洋洋,面露笑意。
安默儿趁机给了江逸一掌,拉着青锋就要走。
但没走两步,她只觉得两条腿的膝关节前后传来一阵剧痛。
安默儿痛呼一声,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上,青锋忙不迭蹲下身紧张询问:“默儿,你怎么了?”
安默儿只觉得膝盖是被什么东西击中,骨头都碎了一般,疼痛难忍,这会根本站不起来。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人群中传来:“把夫人绑起来一起带去墓地给侯爷行礼,将这个男人绑回侯府,等候我回去发落。”
安默儿和青锋循声看去,就看见一身白衣戴孝的,坐在轮椅上被一个丫鬟推着的江玉成出现在面前。
江玉成就是江逸嘴里的三叔。
方才难道是他出手用什么东西打了她?安默儿心中疑惑,扭头悄悄瞥了青锋一眼,用嘴唇做了个口型:“走。”
青锋眉头一拢,摇了摇头。
安默儿连忙跟他使眼色,又悄声道:“我是宣平侯夫人,是他们的长辈,他们不会拿我如何,但是你去了侯府会危险。”
青锋握紧拳头,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面沉着脸的江玉成,内心犹豫挣扎着。
江玉成不过比安默儿大三岁,皮肤白得如同常年不见光的僵尸,隐隐有青筋从皮下透出来,无端给人一种清冷又不近人情的冰凉感。
不过他的容貌也是十分俊逸的类型,但是一看就是病歪歪的。
安默儿不由把他和冷酷的慕容景对比了一下。
嗯,相比慕容景他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
艹,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美男!
安默儿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又朝青锋使眼色。
青锋一咬牙,低声道了一句“等我”,飞速起身就往人群中冲去。
一颗小石子忽然飞向青锋的后背,速度之快如闪电,安默儿紧张大喊:“师兄小心啊!”
青锋扭头,在石子即将打到他的前一刻闪身堪堪躲开。
随后他的背影完全隐没在了人群中。
安默儿重重松了一口气,再次扭头看向江玉成。
他也在看安默儿,四目相对,安默儿已经预示到了,自己不会有好日子过。
江玉成迎着风,虚弱地咳了一口血,用手中白净的帕子捂着,殷红一瞬消失。
江逸连忙走到轮椅前对江玉成焦急地喊了一声:“三叔!”
江逸称呼江玉成为三叔,不过是为了拉近关系,两人不是亲叔侄。
江玉成摆了摆手,虚弱道:“你看着她,务必让她陪着所有人走完葬礼流程。”
江逸连忙点点头,拍胸口保证:“三叔你放心吧,我一定给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江玉成没再说什么,让他身后的丫鬟推着他重新回到了丧葬队伍中。
旁边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江逸叫了两个戴孝的侯府丫鬟过来,把安默儿从地上提了起来,一脸得意地笑着,嫩生生的脸蛋上挤出两个小酒窝来。
“臭女人,今天有你好看!你们两个,拉着她在侯爷的棺材后面跪拜,别让她跑了!”
安默儿朝江逸不屑一笑:“江逸,谁教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
“你才不配做我的长辈!”江逸毫不客气,催促着丫鬟拽着安默儿走。
这时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热闹的云来客栈的店小二忽然冲过来拦在江逸的面前,大声道:“原来他是你们侯府的人,他在我们客栈吃霸王餐还住霸王店没给钱,不许就这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