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丧心病狂

“少爷，你没事吧？”杨叔上前去扶着身体发抖的明远，关切又心疼地询问。

明远一拽住杨叔的胳膊，抬起头，看着他，这会儿声音变得恳切，“杨管家，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喜欢林默，可是陆英竟敢骂他，我是不是应该把陆英杀了，让她给林默赔罪？”

杨叔反手握住了明远的胳膊，连声劝慰：“少爷，你不要杀人了，杀了人你会后悔的，陆英道长不过是说了林默两句话，况且林默并不知道，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林默兄弟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想要你杀了陆英的。”

“是吗？”明远将头别向一边，眼睛看着黑暗，想象着安默儿的模样，想象着陆英死了之后安默儿是会难受还是伤心。

杨管家连忙道：“是啊少爷，林默跟你一样，你们都是善良之人，你们都不想杀死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的，少爷……”

“善良之人？”明远听了这四个字，有些发愣。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很喜欢小动物，向来喜欢小动物的人都是善良的。

他看见受伤的鸟儿，会把他们带回府中，让杨叔请大夫来给鸟儿看病。他上街看见被人打断腿的狗，会将它带回府中，看到那些要饭的乞丐，他会心中难受，让杨管家背着他父亲偷偷给那些可怜之人给予施舍。

但是，自从他知道他娘在他刚刚出生就被他爹掐死了之后，一向善良的他，动手杀了人，杀了的还是他亲爹，以及那个长得俊美非凡天天穿着大红色衣衫的平儿。

其实他不是善良，他是丧心病狂。

后来杨管家带着他上了罗山，拜云鹤道长为师。他抛下了从前的种种，包括姓名，还有那段让他无法接受的童年回忆。

过去这十几年中，他生活得如同一个正常人，甚至是一个十足优秀的人，品行为观里的弟子所称赞，他还总是带领着师弟们下山行善积德，仿佛他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善良的小孩。

可后来，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想要在师傅面前表现，师傅眼中却总是只看得见青锋。

渐渐的，他开始嫉妒，不甘，想要证明自己是比青锋强的，想要抢走青锋所拥有的那些，于是，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往事不堪回首，明远甩开了回忆，眼中隐隐有泪花。

他看着眼前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杨叔，摇头喃喃道：“我不是什么善良之人，我害死了关家那么多口人，我早就双手沾满了鲜血……”

“少爷！”杨叔被明远一把推开，身躯晃了一下。

等站稳的时候，明远已经转身快步离去了。

杨叔立在原地，看着明远那晃荡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

关子澄已经在青云观待了许久了。

一开始他疯疯傻傻的不认人，谁都不能近他的身。

然自从兰亦生来了，关子澄的病渐渐大有好转。

是以明远推开关子澄的房门的时候，听到了少年清明的声音：“是谁？”

明远脚步一顿，看到房中关子澄从床上坐了起来，视线往他这里看了过来。

明远站在门口，手中捏着个瓷瓶，犹豫着。

“兰大夫，是你来帮我施针吗？”关子澄又问了一句，并且扭身去将床边的烛台用火折子点燃了。

光渐渐亮了起来，明远的白色人影也渐渐在黑暗中显现。

明远知道关子澄的“病”已经大好了，他站在门口，手里捏了一把汗。

关子澄也终于辨认出了他来，欣喜道：“你不是明远道长吗？你又来看我了？”

听到关子澄语气中的欣喜，明远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想起自己来就好。

明远转身关了房门，将冷气都关在了门外，走到了床边坐下，看着关子澄那黝黑但是稚气未脱的脸，轻声问：“你能够认出我来了？”

关子澄想要下床，但是被明远拦住了。

他笑着，一双眼睛弯弯的，很高兴，“明远道长，我记得的，我才上山来的那几天，你每天都来看我，劝我吃药，还亲手喂我，但是我犯了疯病，总是把你当成杀害我家人的凶手，每次都把药碗都给砸了……”

关子澄没有注意到明远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顿了顿，随后满眼希冀地问他：“道长你不会怪我吧？”

明远摇了摇头：“当然不会。我这段时间都在山下帮你家人查找凶手，所以好久没来看望你。”

“我都知道了。”关子澄眼中的喜悦散去，微微垂下头去，眼中的悲愤难掩，泪水很快盈满眼眶，他声音沉沉道：“明远道长，兰大夫都跟我说了，说你帮我找到了害我全家的主谋，就是青锋，后日他就要被废掉武功逐出青云观……”

明远望着少年的睫毛上挂着的泪水，没有说话。

关子澄内心悲痛地思索了片刻，而后抬头看向明远，问：“明远道长，青锋为什么不死？云鹤道长为什么不杀了他给我家人陪葬？”

明远悄然攥紧了拳头，低声道：“届时青锋被废去武功，失去青云观的庇佑，你可以亲自为你的家人报仇。”

“亲自报仇？”关子澄愣了一下，随后双眼通红，情绪激动地说，“对，我应该亲手杀了他，为我全家报仇，我一定要为我全家报仇的！”

少年将双拳紧紧攥了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过了许久，关子澄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明远才道：“关子澄，你还记得当时你上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关子澄愣了一下，低头沉思，片刻后他伸手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抬头看着明远，摇头，“我……我记得我好像看见了青锋……看见青锋和一个脸上长着青色胎记的男人在一起，那个胎记男人要杀了我，我拼命逃，逃到了山上……”

脑海中闪过两个人的影子，关子澄只记得其中一人穿着白衣，另一人脸上长着胎记。

明远又捏了捏手中的药瓶，将之丢进了袖口，问：“你确定是青锋和那个胎记男人在一起？而不是别人？”

关子澄再次伸手捶了捶太阳穴，脸皱成一团，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半晌后，他抬头看着明远，笃定道：“对，就是青锋！他和那个长着胎记的男人勾结，一起害死了我全家，我要杀了青锋给我家人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