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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如斋

小镇蛮小,却精巧别致,蛮有味道。有条小河,仿佛女人的腰肢,扭动着媚丽,自远处逶迤而来,那般轻柔而又鲜活。一溜儿板装木屋,临河而居,把幽然倒影投进水里,颇有几分情调。

屋前才是街道,不宽不窄,砌着般大般小的麻花石子,砌着小镇的古朴和灵动。

小镇于是蛮繁华。麻花石子的路面上,整天叩响匆匆的抑或不慌不忙的足音。路旁的榆树下,卖鱼鳖猪肉的,售蔬菜瓜果的,以及抽牌看相、耍猴子把戏的,比比皆是。那些板装木屋大多劈了门面,或销售百货,或经营药业,或打铁补锅,或修伞钉鞋,三教九流,不一而足。自然还有不少茶楼酒店,什么“得月楼”、“望云肆”、“天心堂”、“静怡阁”,招牌一个比一个响亮。街上最繁华热闹的路段,还有一处酒家,这便是小镇上颇有点名气的九如斋。九如斋居于水上,整日里卧波枕浪,尽得风流。有檀木横匾挂于门楣,上书“九如斋”三字。那字体的确有些笨拙,看来是出自一般村夫俗子之手。据说先前这匾上的字是蛮过得劲的,后因小老板纪若愚之父——大老板纪昌荣犯了一个小过失,被人刮了去,才另请人写就的。这的确不能不说是九如斋的一大遗憾。

门楣下挂着门帘,竹制品,翠绿色。掀帘而进,即有慈眉善目的老花狗摇尾相迎,十二分地殷勤。纪若愚亦离了柜台,弓身走过来,小脸上装着因过多而显拥挤的笑容,口中的恳切之词免不了要一个劲地往外喷。一边将客人带到黑漆圆桌旁的黑漆椅上坐定。邻座麻将桌上的小二已退下,这时赶忙过来敬烟,倒茶,口中说:“客官玩几盘吧,酒菜还得稍候片刻。”见麻将桌上三缺一,客人不便推辞,只得起身坐到麻桌旁,加入方阵。

待两圈或四圈麻将结束,厨房中的杯碟也就陆续上了桌,免不了又是“清炖甲鱼”、“红烧盘龙”、“黄闷鲜鲤”、“爆炒红虾”等水中佳味。方阵中食客于是鸣金收兵,结了账,兑了现,纷纷过到食桌上,举杯动筷,尽情满足因脑力消耗而膨胀起来的食欲。酒足饭饱之后,客人或兴犹未了,继续方阵之争;或踱至纪老板柜台旁,交上几块大洋,道声感谢,掀帘而去。纪若愚于是离了柜台,走到门外,与脚旁的老花狗一起目送客人走下木楼,口中殷勤道:“先生好走,以后常来。”

客人已到石子路上,不得不车转身子,瞟一眼头上的“九如斋”三字,对纪若愚表示感谢:

“一定常来,一定。”

是的,凭了九如斋的麻将、美味,以及主人和老花狗的温情,能不常来吗?

翼心就常来。

翼心不是小镇人,是外路人,在街口的洋学堂里做教员。翼心最受九如斋的欢迎。首先是门帘边的老花狗,每次见翼心掀帘而进,都要立即射过来,欢快地摇着尾巴,朝他绕上几圈,而后伸长红艳舌头,往翼心鞋尖上猛舔;或是紧衔着翼心的裤腿不放,一直把他拖到纪若愚的眼前。见状,纪若愚就蛮开心,长辈长长辈短地唤得好亲切。

小二亦与翼心熟得很。小二知道翼心是不上麻将桌的,便赶忙在栏杆边放了竹椅,拿过茶杯和纪若愚的钓杆,任翼心一边品茗,一边凭栏而钓。那老花狗此时也不再守门,却蜷曲于翼心脚边,静静观望翼心手中的钓竿,钓竿静止时,它的目光凝滞如止水;钓竿晃动时,它的眼珠子跟着骨碌碌转动。连纪若愚也离开柜台,走至翼心身侧,抚栏而立,看翼心垂钓秀波丽澜,垂钓满河流光溢彩的春色。

河里的鱼还未上钩,锅里的鱼则已烹熟,香喷喷溢出诱人的香味。翼心于是起身,离栏入席,举杯豪饮。老板纪若愚也往往会走过来,陪翼心喝几盅,说几句贴心话。鱼肉填肚,湘酒滋喉,翼心心上便流畅起来,两人越发谈得投机,天文地理,古往今来,无所不包。直至日落西山,街影憧憧,两个才停箸歇盏,起身离桌。临行,翼心到柜台上去交钱,若愚老板执意不肯,说:“我请您的客,哪能收你的钱?”

翼心笑笑,额头和眼角缀着皱纹。翼心一边朗声笑道:“总是你请,这次就给我点面子吧。”一边放几枚大洋于桌上,从容而去。纪若愚就急得什么似的,追到门外,还欲客套几句。不料老花狗已抢了先,窜至翼心脚边,紧紧衔住裤腿,硬是不肯松口。翼心俯身,怜爱地拍拍老花狗的头,说声:“乖乖,听话,我会常来看望你们的。”老花狗仿佛听懂了翼心的话,恋恋不舍地松了牙齿,回到纪若愚脚下。只是那双脉脉的眼睛,泱泱地洇了泪水似的,让翼心不敢正视。直到翼心到了街角转弯处,回首,老花狗仍蹲在九如斋横匾下,定定地注视着翼心,一双眼睛晶莹而又闪亮。

远望翼心那依稀的身影,又瞧瞧足下老花狗这模样,纪若愚心上就隐隐地有些颤动。

纪若愚就想起小时候父亲曾对他说起的一个人。

那人亦是外路人。亦在街口的洋学堂里做教员。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姓廖,说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博士,小镇人一律喊他廖博士。当教员,还清闲,廖博士便常常牵一只玲珑可爱的小花狗,在街头巷尾闲逛,偶尔亦到街旁酒店茶楼小饮几杯。

那时的九如斋还不叫九如斋,叫一个很拙的名字:遂心店。店子没名气,店老板纪昌荣又初入道,不善经营,故生意甚是衰微。倒是廖博士顺便进过几回遂心店,使得昌荣受宠若惊。见廖博士是个有学问的人,连他身边的小花狗都贵气十足,昌荣心中就蛮佩服,蛮羡慕。招待自然很周到,未曾有半点疏忽,常主动上前攀谈。廖博士每每出口成章,妙语连珠,一派儒雅之气。

这一日,廖博士又牵着他的小花狗来到遂心店。刚在黑漆圆桌旁落座,纪昌荣就赶快迎上来,敬烟献茶,十分殷勤。还从廖博士手中抢过绳子,弓身将小花狗拴到桌子脚上。菜上桌后,又陪着廖博士一同举杯畅饮。酒过三巡,廖博士已是面色酡然,渐至佳境。昌荣见状,心中窃喜,忙向屋角的小二挥手。小二应了一声,立即托盘而上。当然,盘中不是鱼也不是肉,却是文房四宝:纸砚笔墨。

纪昌荣起身接盘,置于桌上,尔后弓身低首,挨近廖博士,毕恭毕敬道:“廖博士,您是高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小弟未知有无福气,讨得您只言片语,以辉煌陋店?”

廖博士微微一哂,无语。俄顷,缓缓抿一口湘酒,悠然下咽,这才撩袖拈毫于手,准备起笔。纪昌荣早将廖博士前的杯盏移开,铺上宣纸。

神至气定,廖博士便开始运笔于纸上。那才是真正的大家手笔哩,向背协调,仰俯有势,一笔一画,无不出神入化,恰到好处。字成,竟是典型的唐楷风骨,仿佛乌金铆在纸上。就三字:

九如斋。

纪昌荣喜不自胜,捧着这三个字,左瞄右瞧,爱不释手。半晌才吩咐小二,即刻就去请城里一流的雕匠,把字雕到一块檀香木匾上。

挂匾之日,纪昌荣请来不少亲朋好友,大加庆贺。廖博士自然成了首席嘉宾,众人都纷纷向他敬酒,表示仰慕。连他足下那只小花狗也被当做吉祥之物,备受青睐。觥筹交错,大嚼大咽,从中午到黄昏,未有过停歇。宴罢席散,众人兴犹未了,忍不住还要赞赏一番廖博士的唐楷,以及他的学问、海量和可爱的小花狗。见气氛这么浓郁,纪昌荣当然更是欣喜不已。他让小二拿来那时小镇上还不大时兴的麻将牌,置于桌上,请廖博士跟会麻将的客人玩两圈。廖博士略微推辞,还是上了桌。一边说道:“我某人玩字、玩酒、玩狗,已是玩物丧志。现在又要玩麻将,岂不更加邪乎?也罢,纪兄如是雅兴,我怎能不捧捧场呢?”

未知是九如斋这块招牌古雅深奥,有别于小镇上阁、楼、堂、肆者流,还是廖博士的字写得隽永,名声比较好听,抑或是九如斋的麻将牌吸引人,九如斋的生意,自此便一日日红火起来。

之后,廖博士到九如斋来得更勤了。客随主便,饭前酒后,总免不了要陪纪昌荣玩几圈。廖博士贵人手顺,赢的时候多。却不多赢,每次仅够一顿酒肉的价钱。纪昌荣和小镇人却乐得输给廖博士。不就是两个小钱么?能和廖博士这种有才有学的高人同桌而饮,同室而乐,才是莫大的荣耀和福气哩。

就这么过去了两年,日子蛮惬意的。

这日,廖博士又牵着他的小花狗来到九如斋。一如既往,酒后又坐到麻将桌上。不想,这一天廖博士气色有些不对劲,阴惨惨的,失却了以往的红润和神采,心思总集中不到牌桌上,臭牌屡屡,好几次该和的牌都放了流,被下手和了去。廖博士破例输给了小镇人。数额不大,才九块大洋。但廖博士到九如斋来,一向是有牌赢的,故带钱的时候少,这一下输了,身上竟拿不出输金。廖博士有些尴尬。尴尬的廖博士只得到柜台上,向老板纪昌荣借钱。纪昌荣是个有良心的人,记得廖博士的好处,痛痛快快给了廖博士,并声言今后一个子儿都不要廖博士还。

廖博士总共借了十二块大洋,九块放到牌桌上,另三块是酒钱,又放回到纪昌荣的柜台上面。

尔后,廖博士便飘然而去。

一直到其他客人陆续走完,纪昌荣关门打烊时,才发现廖博士的小花狗还拴在黑漆圆桌下。纪昌荣知道小花狗是廖博士的宠物,他哪能因那十二块大洋而割人所爱?纪昌荣牵着小花狗就往街口的洋学堂跑。却再也找不着那个廖博士。只听说廖博士已经走了,是乘着木船,顺流往城里方向走的。

此后,小镇上再也见不着廖博士的影子。

而小花狗就这么留在了九如斋。

小镇人就谴责起纪昌荣来,说他是曾得到过廖博士的恩泽的,不但未曾涌泉相报,临到人家向他借几个大洋时,竟然还要扣下人家的宠物,真是小人作派。

更有甚者,有人还趁夜爬到九如斋的门楣上,将“九如斋”三字凿了个一干二净。那意思是,纪昌荣这号人,不配受用廖博士大手笔书的字号。小滇民风古朴,是容不得那种小人作派的。

纪昌荣的名声就这么丢了。

纪昌荣深深地谴责自己:太粗心了,简直不可原谅。当初廖博士离开九如斋时,为什么没注意到那小花狗还拴到桌子下面?

后来,纪昌荣还是又请人写了“九如斋”三字,重新雕了块横匾。可那字,横看竖看,总觉得未得法似的,与先前廖博士的唐楷相去甚远,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一晃过去了许多年。物换星移,时过境迁,镇上人生生死死,改辈换代,又是一番景象。

纪昌荣一直等待着廖博士回到小镇,重新踏进他的九如斋,他也好还清些许人情债,以消除心中的愧疚。纪昌荣天天等,日日盼。店里的老小二变成了新小二。那只小花狗变成老花狗,老花狗生下小花狗,小花狗又变成老花狗。如此数度反复,却还没见廖博士的影子。昌荣已是牙齿动摇,眼昏耳聩,离土日近了,最后只得将整个九如斋和满腹心事和盘交给自己刚及冠的儿子若愚,眼一闭,腿一伸,辞世去了阴间。

此时,镇上才来了一个翼心。

那是个黄昏。水光山色,辉煌明丽。刚下学,翼心忽觉心境爽朗,悠哉游哉踱至街上。步履轻捷,足音橐橐,街心每颗麻花小石都幽幽浮着浅光。到得街中,偶一抬首,忽见头顶一匾悄横,中有“九如斋”三字。翼心便泥住了脚步,那熠熠目光在匾上凝滞了许久。口中沉吟道:

“九如者,乃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如松柏之茂者也。”

稍停,翼心收回目光,低头叹了口气,轻轻说道:“九如语出《诗经·小雅·天保》,句句铿锵,字字玑珠。不想镇中有人,竟书上了匾额。只可惜这字,终是欠了点火候。”

恰巧此时,纪若愚欲出门上街办事,刚伸手去撩翠色竹帘,便听见了翼心这番吟咏。他料定此人决非等闲之辈,于是掀帘而出,慌慌下了楼梯,事也不去办了,客客气气把翼心拉进了九如斋。早有那雍容老花狗,仿佛遇见了老朋友,兴致勃勃来到翼心脚边,摇尾乞怜,不再离去。遂惹得翼心弯腰低首,抚着老花狗软绵绵的身躯,不忍释手。

纪若愚就想起父亲在生时给他讲的那个廖博士。

这日,若愚是亲自下的厨。弄了几味看家鲜菜,又拿出家父纪昌荣在世时埋在地窖里的湘酒,与翼心频频举杯同饮。数杯下肚,翼心不觉兴头陡增,滔滔不绝起来,经史子集,唐书晋字,信手拈来,恰到佳处,好不潇洒风流。翼心还告诉纪若愚,他翼心一辈子玩过的东西太多,到头来就只舍不得两样东西,一是诗文,一是字墨。岂不是么?他连名字也是由李商隐“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拈连而成。便让纪若愚豁然开朗,境界大增,陡然间长了无数见识。他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只顾弓着身子,连连敬酒不歇。

翼心自此就成了九如斋座上之宾。

只是有一点,翼心是不上麻将桌的。纪若愚就取了自己的钓杆,亲手交给翼心,让他凭栏而坐,独钓春光。酒肉上桌后,纪若愚再陪翼心斟酌几杯。有时麻将桌上常常三缺一,众人极力怂恿翼心上桌,翼心总是轻轻地晃晃他的脑袋,眼睛盯紧水面,一门心思钓鱼。顶多说句:“鄙人不会,抱歉!”其实,他的钓杆下面极少有鱼上钩,那浮漂一动不动,仿佛是钉子钉在水面似的。

只是,在纪若愚有了闲,也有了兴致,硬拖翼心入桌,翼心才弃了那难得有鱼上钩的钓杆,勉强玩两圈。偶尔凑拢几比高高,花花,配配,和回把小番,却总与大番子无缘分,总输。输了,纪若愚决不让翼心出钱,自己代他输,翼心倒是没受什么损失。

这一日,纪若愚又来了兴趣,强拉翼心上桌。翼心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着说:“每回都要老板代输,真过意不去。”纪若愚就笑了,说道:“您长辈见外了,若不是您看得起,您会进我的门,上我的桌吗?您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我替您输两盘小牌,又何必挂齿。”

稍停,纪若愚又犹犹豫豫地说:“看这样行不行?今日长辈若再输,输金仍由我出,您信手给九如斋留几个字,以了却我一份夙愿。”虽然直到今日,纪若愚还从没见过翼心的字,但纪若愚确信,翼心一定有一手过硬的字。这可是纪若愚预谋已久的事情。

翼心被逼上梁山,只好加入方阵。

一如既往,第一、二圈翼心手气不佳,没和一盘。可第三圈西风起,翼心来了手气。不过只是小手气,和一盘才五番六番的,赢不了多少。纪若愚就开翼心的玩笑:“长辈,这么小的番子,换了我,是宁肯放流,也不会摊牌的。要和就和大番子,和一两盘就能定江山。下盘我和个大番子给您看看,把您的全部赢回来。”

翼心微微一哂,未语。仍不动声色,专注地进张出牌。有机会又和一两盘小番子,虽然与大番子无缘。倒是打大牌的纪若愚,狠抓了几盘大番子牌,且打得也麻利,什么清一色啦,一条龙啦,双飘带啦,武大郎卖烧饼啦,不一会儿就抓齐落成了。可眼看就要和子摊牌的时候,又被翼心用五番或六番的小牌抢了先,害得纪若愚哭笑不得。

就这么,四圈下来,一结账,翼心竟轻轻松松赢了牌。当然不是大赢,只是小赢,才十二块大洋。

十二块大洋,翼心只拿了三块,作为这天的酒钱交给纪若愚,其余九块仍摆在牌桌上,翼心一动未动。

三、九、十二。若愚觉得这些数字有点意味。若愚觉得曾在哪里碰到过这类数字,恍若是道家还是什么家常用的数字。

若愚又想起其父临终时,给他讲的那个关于廖博士打麻将输牌借钱的故事。

这时,翼心已向门口走去。

纪若愚便追了上来,手中牵着那只老花狗。纪若愚说:“长辈,我知道您对大洋不感兴趣,但您今天破例地赢了牌,赢了牌,就不能从九如斋空着手走出去。”

纪若愚望定翼心,把牵老花狗的绳子交到了翼心手上。

纪若愚说:“你们有缘。”

掀开翠绿竹帘,翼心牵着老花狗出了门。当他回首向纪若愚道别时,不经意望见了门楣上“九如斋”三个笨拙的字。翼心低下了头,轻声说:“拿笔墨和纸出来。”

纪若愚受宠若惊。他叫小二搬张桌子过来,自己亲自进屋拿了文房四宝,置于桌上。

这笔,这墨,这砚,这纸,都是当年廖博士曾动用过的。

翼心拈毫在手,屏声静气,蘸墨运笔于纸上。那字,峻严,高贵,又不乏抒情之味,集欧字、虞体、褚书于一身。

三个字:九如斋。

这一下,纪若愚深感迷惑了。眼睛瞪得恍如那只老花狗。

因为“九如斋”三个字,仍是十足的唐楷风骨,与父亲描述的当年廖博士的字似乎正是同一种味道。

纪若愚怔怔地呆了好一阵。

纪若愚心上拱起一样很异样的感觉。

待怔怔的纪若愚回过神来,翼心和老花狗已消失得杳无踪影。

从此,九如斋再见不着翼心和老花狗,只有翼心写的“九如斋”三字,被纪若愚请人雕在檀木匾额里,挂在门楣上,很生动,亦很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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