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吟诗【洞】
有太监高声礼唱，写成一句，高唱一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开篇之句，便惊艳全场。
所有人的脑海中，仿佛浮现出一名侠客，骑着骏马飞驰而来，腰间宝剑寒芒沁人心扉。
众人皆迫不及待地等着狂生挥毫，等着太监礼唱。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猛然间，所有人从诗词中，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正如刚才的十面埋伏，正如刚才的剑舞。
李太霜饮酒大喝，美酒肆意流淌，打湿了他的衣襟，他却浑然不觉，仿佛已然化身那侠客，沉浸在诗词营造的世界里。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李太霜写完，将所有美酒一饮而尽！
唐皇猛然一拍桌子，“好诗！许久未作诗词，太霜今日真乃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殿内宾客也是掌声雷动，赞声一片。
“李太霜的才名，果然名不虚传！”
“一壶美酒一首诗，道尽侠义之气！”
赵端自诩才高八斗，可此时也顿时一脸赧色。
老实说，他本打算用文才来惊艳李如笙，可这一首诗出来，他自问拿不出可以比肩的。
不过他终究也不是寻常人，当下调整了过来。
“诗仙名不虚传。”
他打开折扇，为自己轻轻的扇起了风，轻袍缓带，很是风雅。
“作诗我不如你，但说到作画写字，我又未必不是你的对手……不对，我必能赢你！”
所有人赞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那位公主笑了没有？
人们定睛看去，只见李如笙黛眉微蹙，面容绝美却似笼着一层寒霜，对李太霜的举动似乎颇为不满。
而且那首诗，好像也没能触动她。
真要说也就是欣赏，仅此而已。
场上和方才的热闹一比，简直大相径庭，死一般的安静。
这李如笙也太难哄了？莫非今日大家都是给大唐白送礼的？
大隋太子挥了挥手，让手下把准备好的礼品带上来，那是他动用关系，在合欢宗求得的容颜永驻的丹药，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赵端也是犹豫不定，心想李如笙可能不喜欢舞文弄墨，那自己精心为她准备的画像，似乎用不到了？
一旁的范丞相拍了拍他，示意他冷静下来，他来负责想对策。此人才智多谋，让赵端终于冷静了几分。
就在此时，刘正罡也在想，究竟怎样才能逗她笑，却见一旁的轩辕宇殇盘膝打坐，似是沉浸在一种奇异的状态里。
蓦然间，他缓缓睁开眼，面容上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太子殿下。”
几个字十分冷静，似是没了人的七情六欲。
“怎样？”朱枫扭头看向他。
“在下也有一首诗，不抒不快！”
朱枫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意外，但见他眼神冷静清澈，似乎换了一个人，当下点了点头。
“去吧，这场文斗，希望你能得胜归来！”
虽然在李太爽之后出场，但他还是给轩辕宇殇打了打气。
轩辕宇殇点了点头，似是沉浸在一种状态，缓步走上广场。
他的出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看他样子似乎也是要作诗，当下都有点看戏的成分。
在诗仙之后作诗？真是茅房点灯——找死！
唐皇李萧南也看了过来，“这大明还有能人不成？”
而轩辕宇殇并未挥毫泼墨，而是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一句句诗词被他念出。
“昔有佳人李如笙，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从前有个绝代佳人，名叫李如笙，每当她舞剑，四方都要被轰动。观看的人群多如群山，全都心惊肉跳地变了脸色，天地也被她的舞姿感染，动荡起伏！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剑光璀璨夺目，犹如后羿射落九日。舞姿矫健敏捷，恰似天龙翱翔九天。剑势如雷霆万钧，收时好似江海凝聚的波光。
开篇，大气磅礴！
“这诗……”
李太霜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酒壶。
轩辕宇殇继续往前走。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现刚才李如笙舞剑的场景，那身姿，那神韵，令人心醉神迷。
“与余问答既有意，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如笙剑器初第一。”
“千百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今人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诗成步停，轩辕宇殇这才恢复了原本的气息，旋即看向众人，淡淡一笑。
“诸位觉得，此诗如何？”
满场皆静，无人作答。
李太霜喝酒都忘记了，但他也是第一个回过神来，大声叫好！
“好诗！好诗！”
“单凭此诗，便当浮一大白！”
他满面红光，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之意，说着又是手中酒壶一饮而尽。
直到他喝完，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万分震惊！
“绝妙！此诗绝妙！”
“一共一十三句，通篇没有停顿片刻，比李太霜的难度更高啊！”
“这首诗读来，如同李如笙公主剑舞历历在目，堪称绝妙！”
“大气磅礴，回味悠长！”
“大明，真出了个大才子啊！”
不止是李太霜，所有人都不吝赞美，就连赵端也心悦诚服。
朱枫有些惊讶的注视着轩辕宇殇。
刘正罡也是暗自点头，捋了捋胡须，“此子，可用！”
在场中，唯一的白丁可能就是轩辕宇殇。
能到此地的不是朝廷官员，就是世家名流，怎会听不出一首诗的好坏？
这首七言律诗，创作难度比李太霜的要高，也更加老练，更加雄浑大气！
唐皇李萧南也拍了拍手，“好！”
“这首诗极好，朕也分不出到底哪一个更好？”
“如笙，你来说。”
却见李如笙凄然泪下，这让李萧南心头大惊，“如笙，你怎么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顿时心头一紧，似是见这等美人落泪，也是一种折磨。
李如笙摇了摇头，“父皇我没事。”
“我这剑法，学自上古秘境，女儿沾染了几分萧瑟之意，感受了上古先贤的生平。”
“这位公子的诗词，与那位先贤的经历不谋而合，他仿佛从剑法中看出了端倪，这才有感而哭。”
李萧南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你认为是这位公子更胜一筹？”
李如笙点了点小脑袋，拭去眼泪。
看向轩辕宇殇，面露真切的感激之色。
那如秋水般的眼眸，此刻泪光点点，更显楚楚动人。
白皙的肌肤，如同羊脂玉般温润，微微泛红的脸颊，恰似盛开的桃花。
樱桃小口轻抿，贝齿微露，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透着无尽的魅力。
听到这个回答，众人也不意外，甚至就连李太霜都觉得多此一问。
他不是贬低自己，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自己的诗词，虽然自认做的很好，甚至自己都未必再做得出来可以媲美的了。
只不过，自己的诗词，表现的是自己观看剑舞以后，体悟的侠客心境。
好则好矣。
但轩辕宇殇就不同了，整篇诗词，雄浑中带着一丝悲怆，单纯对李如笙的舞剑来说，轩辕宇殇的更好，也更切题！
当下笑道：“这首诗而论，我确实不如这位公子。”
他居然主动承认自己的诗词不如别人，这让所有人更是大吃一惊。
这是那位狂傲的诗酒仙？
轩辕宇殇拱手，“足下过誉了！”
“什么过誉不过誉的，不如就是不如，改日一起共饮吧。”
李太霜洒脱的说完，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摇摇晃晃的坐了回去，继续旁若无人的喝起了酒。
对李如笙似乎也不太在意了。
轩辕宇殇走回朱枫身边，至今还有点恍然如梦。
自己方才，似乎因为音律的真气激荡，触发了某种状态。
而后听了诗仙的诗词，自己短暂的感悟到了诗圣的心境，做出了“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这一首诗。
这是杜甫老年所作，比之李太霜，自然更多的沉淀。
而且更是切题。
赢他是自然的。只是那种状态转瞬即逝，这让轩辕宇殇意犹未尽，也不知如何才能经常进入这种心境，当下有些黯然。
殊不知，身旁的几人都欣赏的看着自己。
“额，太子，臣脸上有东西吗？”
朱枫摇了摇头，笑道：“饿了就赶紧吃，别慎着了……”
轩辕宇殇没想到，他早就注意到自己的窘迫了，当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刘正罡看着他二人，面露慈祥笑意。
看来，太子的班底又多一位贤才！
事情过去之后，宴会继续开始，可无论是大隋的青春永驻的丹药，还是各方仙门弟子的展现，都没能让李如笙一笑。反而神色越来越阴冷。
刘正罡有些一筹莫展，眼看没人成功，那说到底还是有机会，可机会又那么渺茫。
论武艺，且不说石阿勒和扎铁，人家大唐就有李镇国这样的十三太保。
论财力，建国不久的大明如何比得上大隋以及诸多仙门？
论才华，李太霜和轩辕宇殇都露了一手，就连那大宋的赵端都展现了自己的画作。
大明其实也准备了礼物，但是对比之下，太寒酸了。
朱枫都准备放弃了，美人即便想要，但遗憾的是，和大唐的姻亲似乎不能成功了。
见刘正罡一脸愁容，朱枫笑了笑。
“刘大人无需介意，这不是你的错，全当来混脸熟的吧，礼物送出去就送了。”
刘正罡点了点头，似乎也准备破罐破摔了。
只见赵端身边，范丞相也看向了自己，二人互相点了点头。
彼此都是天子的智囊，刘正罡虽然不是丞相，却和丞相类似，属于内阁。
二人似乎都察觉到了对方的窘迫，都是有几分无力之感，当下神交般的感同身受了起来。
就在朱枫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轩辕宇殇灵光一闪。
“殿下，事已至此，何不死马当活马医？兴许我有办法，能让公主一笑，让你抱得美人归。”
朱枫眉头一挑，“当真？快快说来！”
轩辕宇殇点了点头，旋即凑了上去，在耳边说了几句话。
朱枫听了以后，点了点头。
“好，那我试试。”
显然，他已经非常相信轩辕宇殇了。
朱枫走出来，对着唐皇、皇后、公主行礼后，朗声说道：“在下大明太子，朱枫，有一句话想跟公主说。”
“什么话？”李如笙黛眉紧锁，似那远山含黛，却带着丝丝冷意。
她那绝美的面容此刻仿佛被一层寒霜所笼罩，那精致的五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却又散发着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清冷。
那如星般的眼眸，此刻透着不耐烦与愠怒，似乎已经对这一切感到极度的厌倦，只想早点离开，结束这纷纷扰扰。
朱枫走上前，“还望公主陛下成全，让我凑到耳旁，说给公主一个人听。”
所有人闻言，顿时嘈杂起来。
“好家伙，你这算盘打的，我就是不来，在大清都听得清！”
“你这小子真机灵啊，看结亲不成，想占便宜是不是。”
唐皇也是面露不悦之色。
但是想到常虎的武力，轩辕宇殇的文才，这小小的大明似乎总给人惊喜，当下点了点头。
李如笙惊讶的看向父皇，旋即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
她那阴寒的脸上，肌肤如雪，吹弹可破，却毫无血色，仿若冰雕玉琢。
那挺直的鼻梁，微翘的唇角，即使在愤怒中，也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她就这样冷冷地看着朱枫这个陌生男子走到身前。
刘正罡和范丞相好奇的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又看了看公主。
突然间，二人恍然大悟。
刘正罡猛地瞪大眼睛，“原来如此，真有你的！”
范丞相一拍大腿。
“糟了，慢人一步！”
赵端心头一紧，似乎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所有人见到朱枫在她耳边说了话，都侧着耳朵想听，可又如何听得到，显然是朱枫催动了真气。
片刻后，李如笙错愕的盯着他，却见朱枫倒退几步，对着自己行了一礼，态度诚恳。
李如笙的面容一动，那如花瓣般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她的笑如冰雪初融，瞬间驱散了脸上的阴霾，那璀璨的光芒，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