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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暗 钩

“先飞牌。”二愣子老练地冲中年女荷官弹了一下食指。

荷官麻利地开始发牌,然后把发过的牌塞进摆在赌台桌角的一个透明塑料箱里。这就是小赌厅和娱乐场大厅的区别,娱乐场大厅发完的牌是直接塞进赌桌上一个专门设计的小缝隙里的。

见廉理事很平静,二愣子看着显示屏上的路单说:“在小赌厅飞牌是不用下注的,整靴牌六七十把都飞掉也没关系,飞出顺路之后再打。”

“嗯,听你的!”廉理事沉稳地靠坐在椅子上,庄重而威严。

这时,二愣子觉得是时候向廉理事坦白一下了,否则一会儿赢到现金码需要洗码的时候再说自己出的是泥码就有些被动了,会让人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噢,对了,”二愣子似有所悟地接着说:“刚才我是用户口出的泥码,这样在不对您产生影响的情况下,我能剩一点点积分。万一有没吃、没喝、没地方睡觉的时候好救救急,呵呵。事先忘和您说了,因为对您没任何影响,才敢自做主张,不好意思大哥。”说完二愣子歉意的笑了一下。

所谓无利不起早。二愣子这样一说,廉理事反而放心了,他也笑了一下,大度地说:“啊依勾!兄弟别说的那么惨,哥哥我也不瞎,以兄弟你的能力,还到不了那种地步,多给哥赢点儿啥都有了!”

“谢谢大哥!”

当牌飞了十多把之后,出现了较顺的牌路。二愣子有点着急,但脸上没表现出来。因为这第一把牌很关键,如果指挥错了将影响到今天整体的效果。最好让廉理事自己做出决定,输了也不会埋怨自己。

二愣子不说话,看了廉理事一眼。

撞到二愣子的眼神,廉理事明白这个年轻人是沉稳谨慎的。眼神的征询,很多时候可以省去对方在不确定又不想负全责时的忧虑。他轻松地说:“别有顾虑,放心大胆地干!”

这句话一语中的,减轻了二愣子的顾虑。“停!”二愣子果断制止了荷官又要发牌的动作。

其实,所谓赌就是一种猜测。押上了筹码,在底牌未揭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百*家*乐这个博彩项目最简单,就是猜一个“庄”赢或“闲”赢。两边点数按照规则补牌或不补牌之后,如果一样大,没有输赢,那么就是“和”。押“和”赔率是八倍。庄和闲每门都先交替发两张牌,如果两张牌一样,那么就是“对子”,对子赔十一倍。想想看,一个庄和闲都猜不中,“对子”跟“和”就更难了,所以真正赌大钱的人是很少押“和”跟“对子”的。首先“和”跟“对子”的最高投注小,其次是赢的几率更小,根本划不来。大多是一些小玩家用非常小的零散注码去押,图个以小搏大的刺激而已。

二愣子换的筹码是五个,码摞最下面那个金紫金粼的大长方形筹码是一百万面值的,筹码正面有数字标识。四个小长方形的都是十万的,有些泛白的颜色。

这张台的最高投注是一百五十万,最低是一万。廉理事左手缓慢地拿起一个十万的筹码,微皱眉头在手中倒玩着。此时他脸上还原了一个上位者指点江山的风采。

廉理事不用问二愣子,都知道这把牌肯定是押“闲”。因为现在已经连着出了四个闲,从路单的走势来看,闲应该很旺,再烂的赌徒这种路子都不可能冒然押庄。

二愣子根据廉理事手中的筹码数量,内心早就计划,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就是发财之日。于是,他坚定地说:“加十万,过三关!过不去也无所谓,至少我们还可以分七把再过。”脸上闪耀着那种战士即将参加战斗的兴奋。

廉理事亮亮地看了二愣子一眼,用力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了英雄所见略同的畅然。右手拿起另一个十万的筹码和左手的筹码放在一起,重重地押在了闲上。

荷官面无表情地说:“老板,买定离手。”

廉理事轻松地说:“开牌。”

荷官“嗖嗖”几下发完牌,廉理事看着二愣子客气地说:“兄弟,你来!”

“不,大哥手壮,您来,我给您助威。”二愣子说完向廉理事倾了倾身体。

廉理事憋住一口气,开始缓慢而有力地抠牌,动作沉稳潇洒。牌花一现,他缓慢地把第一张牌轻轻放在一边,是张“5”。然后,他侧脸瞅了二愣子一眼,按住第二张牌。刚要翻开,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扭过脸信心满满地对二愣子说:“兄弟,你长得贵气,吹一口!”

二愣子俯身冲着扑克牌“噗噗”吹了两下,沉稳有力地轻喊一声:“来张你四哥!”

啪的一下,廉理事摔开牌。“啊!”两人的惊叫异口同声,然后张着嘴惊喜地对望。原来摔出来的第二张牌真的是张“4”。

“啊依勾!兄弟,你真是金口玉言啊!”廉理事用力拍了一下二愣子的肩膀。

毫无姿色的女荷官一边麻利地翻开“庄家”的牌一边恭维着说:“二位老板好手气耶,肯定赢的!”

果然,“庄”家的两张牌加起来是六点,“闲”家赢的干脆,二十万变成了四十万。

两个人亢奋地一击掌,廉理事眼放异彩,兴奋地问:“啊依勾!是要……是要再摞上吗?”

“摞上!”二愣子毫不犹豫。

此时,两个相差将近二十岁的男人如同战场上的生死兄弟,同心协力地与娱乐场厮杀。

第二把牌又赢了,四十万变成了八十万。

两个男人连交流都省略了,廉理事直接把八十万推了上去。

这把牌赢得更干脆,闲八点,庄七点,贴着肚皮宰了对方。赢牌的一刹那,两个男人的大手用力击完掌还紧紧地相握了一下。

头一个三关很顺利,二十万变成了一百六十万。押闲赢了是不抽*水的,只有押庄赢了才抽百分之五。所以,百*家*乐的规则每一条都对“庄”赢有利。但是,赌徒绝不会因为规则对庄有利就只押庄的。因为只有娱乐场是从天长日久的概率上受益,而赌徒却是在一把牌上见高低。

心惊肉跳的感觉让二愣子和廉理事脸色泛红。他俩都是见过大输赢的人,激动的不是输赢的钱数,而是那种放手一搏的刺激。人太需要短暂的兴奋了,好像此时血管里奔流的血液可以把日久年深淤积而成的烦愁一扫而光。廉理事容光焕发,二愣子似乎觉得他额头上的皱纹此时都淡了许多。真应了那句话:无论哪个阶层的男人,胜利才是体现他们价值的唯一标准。

二愣子脸上飞扬着神采,但内心深处却慢慢平静下来。因为他知道,赌徒的欢悦无非是悲痛的另一个写照罢了。赢和输的紧密相连就好像刚刚廉理事和自己相握的手一样,紧切得不愿分开。

在这期间,二愣子的电话响了N遍,他都没接,他不想被其他心情搅了局。

赢钱的感觉使男人的亢奋超过了某种高潮,廉理事接过侍者端来的装着红酒的高脚杯,恰到好处地和二愣子的龙井茶碰了一下,踌躇满志地说:“兄弟,再接再励!”

“好!大哥开门红啊!不过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稳!看两把吧,公关!”二愣子大声地向站在远处的女孩儿喊道。

女孩儿夹着手包款步走到二愣子身边,紧绷的下围将小裤的轮廓呈现得很明显。其实她早该看到二愣子了,却故作惊喜地说:“哟!赵大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二愣子没有回答女孩儿的问题,脸上换了副雕塑的表情,把一个一百万的现金码和自己的会员卡往桌上一拍,好像女孩儿刚刚说话的时候,他的耳朵暂时失聪了。淡淡地说:“洗码。”

女孩儿优雅地把二愣子的会员卡推回他的面前,好像回敬他的冷漠一样,神情落寞地说:“我记得您的卡号。”说完转身向账房窗口走去。

二愣子瞟了一眼女孩儿穿着黑色套裙的婀娜腰身,鄙视地转回眼神,不知她从男赌客身上“扭”走了多少财富。

再回来的时候,女孩儿手里除了一个面值一百万的泥码,还有一张洗码记录的凭条。很职业地微笑着说:“多赢点赵大哥,有需要喊我。”

女孩儿说完快步回到另一桌赌客身边,马上有几个公关小姐围过去,一边轻瞟二愣子和廉理事一边和她私语。

第一个三关顺利通过,廉理事活跃了,底气大增,红光满面,连品酒的频率都提高了。二愣子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不住地盘算着,自己到目前为止,始终没接触筹码,一个都没偷到。但他不着急,现在筹码太少了,而且还是方型的,不比在永利皇宫大厅里的圆形筹码那么松散,不方便藏。不过,从目前的形式上估计,今天整不好能他干个大的,收益绝不在于偷几个小筹码这样的三斗米上。

开门红令廉理事有些忘乎所以了,他象征性地征求一下二愣子的意见之后,三十万、五十万地大刀阔斧起来。好在没输几把,一靴牌打完,廉理事的面前堆了六百多万的筹码。二愣子也叫公关洗了多次码。由于这边的形势大好,有两个公关已经站在二愣子和廉理事身后好一会儿了。俗人就是这样,哪怕得不到什么实惠,也愿意追随多金者。

二愣子看廉理事目前的状态不错,暂时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歪了歪身子,打起了电话。

告诉完大砍廉理事和自己的位置之后,二愣子拨通了昨晚邂逅的那个川妞安晨晨的电话。

因为刚刚的那些未接电话基本上都是她打的。

“不好意思,刚才在忙,”

“做啥子哩?不接电话,害我输了好多,赶紧出现!”安晨晨的欢乐顺着电波爬了过来,根本不像输钱的样子。

“我这儿有事,等处理完之后我们再见面,多赢点啊!”二愣子磁性的男中音很吸引女人贪婪的听觉,一直有人这么说。

“那你忙吧,我下午去香港,明天下午回来,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拜拜。”从安晨晨渐低的语气里,二愣子听到了一丝失落。

大砍二十分钟之后出现在赌厅门口。站了大约十几秒钟,他慢慢溜达到二愣子和廉理事的背后。

现在廉理事的第二靴牌已经打了十多把,身后和别的座椅上都出现了看热闹或赌钱的人。这是娱乐场分分钟都会出现的情况,一旦哪张台的牌路好,人们蜂拥而至。

二愣子起身去洗手间,大砍穿着一身浅色猎装出现在他身后,整体下垂的长脸上又添了几道细纹。

“瞧这架势廉理事今天得赢个大的。但他不太把握得住,只要来回一拉锯,咱们洗码就可以了。等他不行了,我再上去给他推几把。” 二愣子抑制着兴奋,深邃的眼神里信心满满。

大砍眼里放着光,压低声音说:“今天机会不错,还得偷几个。就是人太多了,眼杂!”边说边摸出他那个镶钻的烟嘴儿,往里插香烟。

“看情况吧。”二愣子说着走出洗手间。

因为廉理事是大砍发现的,不用说,所有利润二愣子都会跟大砍均分。这是他们的道义,以两个人的默契,任何疑虑都是多余的。

回到桌前,二愣子看见廉理事的脸上泛着锃亮的光,筹码已经超过了一千万。昔日那位女公关的表情很怪异,失落、不甘、嫉妒,还有懊悔都凝在那张整天堆满假笑的脸上了。但金钱的奴仆还是要做的,见有一百万的现金码,她稍一请示就快步去洗,根本顾不上羞臊带来的燥热了。

赌局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水果盘和点心盘摆满了整张移动餐桌。这期间输赢拉锯很大,最高时赢到一千六百多万,最低时只剩下五百多万。二愣子曾两度上场,因为注码下的少,都没多久就被廉理事替换下来。

手上的筹码有八百多万的时候,廉理事换了张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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