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心灵相近之人

“第七十一，第七十二，第......”

浑身沾满不知名鲜血和粘稠液体的格里芬满脸疲惫地踹了踹一头刚刚惨死在她法刃下的食肉龙种，随后双腿微微发颤地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它还尚有余温的尸体上。

她累得已经几乎快要说不出话来，手指略微有些颤抖地伸向腰包，掏出自己带在身上的最后一瓶龙血魔药，无精打采地抬到嘴边喝光，随后抿了抿嘴唇，大喘着粗气：

“第......七十三......”

她抬起头，被火光映照得有些发红的天边缓缓泛起一丝鱼肚白。

从他们得知消息，在前一天下午匆忙赶到这座位于索尔萨斯边缘的小镇开始，已经过去了十余个小时，而经过一整夜的厮杀和搏斗，格里芬杀掉了整整七十多头侵入到城镇内不得不立即阻止的龙种，虽然似乎对于整个兽潮而言还不至于彻底控制住，但好在一路赶来，她能看到的军队士兵的数量也在增多，想必是在瑟里凡的得力指挥下，利用城防建筑的士兵已经开始逐步夺回镇子的控制权了。

“刚才我碰见了一位正在传令的士兵，他有父亲带来的消息，现在镇子内的大部分城墙已经开始修筑了，不过留下了最东边的一处空缺，用来疏导兽潮从那边再出城，虽然很艰苦，但是现在情况应该已经控制住了。”

泽瓦莱不知从哪又冒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水囊，他踩着一地的碎石和龙种的残肢断臂，走到格里芬近前，伸出手：

“不远处有口井，给你打了点。”

格里芬无精打采地抬起眼皮，沉沉地注视了他一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接过水囊，打开盖子仰头咕咚咕咚地大口畅饮。

泽瓦莱一直站在她面前也难免显得有些不自在，索性也在较低的位置找了块碎石头坐下。

“咕......咳......呼啊......”

几秒钟不到的工夫，格里芬便把水囊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才稍微觉得精神了不少。虽然魔力得到了补充，但不吃不喝对身体而言还是多少有些遭不住的。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随后斜斜地看向一旁的泽瓦莱：

“你怎么还跟着我？”

泽瓦莱顿时有些欲哭无泪：

“喂喂，我可是又帮了你一回吧？何况我也没碍着你什么事对吧？”

“......”

“哈哈哈......”

面色显得有些阴沉的格里芬注视了他好一会儿，却是轻轻笑了起来。兽潮看起来已经差不多挺过去了，即便是她也感觉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跟着我你能有什么好处？要是单纯帮忙的话，昨晚这镇子里哪里都有龙给你杀，跟着我反而效率会低。”

泽瓦莱显得有些踌躇，不过也只是短短的一会儿，随后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对着坐在稍高一点位置上的格里芬昂头笑道：

“其实......我很羡慕你的实力，昨天在域空艇上，我也感觉你的胆子要比我大得多，所以......我想看看你是怎么战斗的。”

闻言，格里芬不置可否地移开目光，缓缓将视线拉远：

“我在一个以狩猎怪物为生计的猎团长大，在那里，不学会和这些龙种作战就无法生存，所以你倒是也不用羡慕什么，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泽瓦莱也重新转过身去，望着远端的云朵，眼神有些发愣：

“我的父亲是个将军，即便他从未给过我任何的压力，可每次看到他高大的身影，我就由衷地为他能保护自己所想保护的家人、人们、国家而感到钦佩，有朝一日，我想我也能顶天立地的。”

“强大的实力的确可能来之不易，或者背后也隐含着难以启齿的辛酸，但无论如何，那大概都是值得的。”

格里芬的兜帽被风吹得微微飘动，与之一齐飘散的还有那头银色秀发：

“为什么值得？”

泽瓦莱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坚定又温和：

“因为，它可以让我有能力保护我想保护的一切。”

格里芬重新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淡红色的眸子与之对视，却看不出那对蓝色眼睛中哪怕半点的虚假。

“唉——”

她缓缓压下眼中淡淡的落寞，低头看着满地的残骸，又伸出手愣愣地瞧着手心沾染着的鲜红龙血，开口道：

“有些时候，即便有实力在身上，也是没办法阻止某些东西的消逝的，可能......”

格里芬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被哥哥和师父捡到之前，躲在柜子里的自己透过缝隙看着一个又一个家人倒在血泊中的景象，紧接着是猎团成员每一次狩猎中几乎都会有的惨烈死相，最后是荧光海上，伊莱莎小姐捂着脸跪地痛哭的绝望神情。

“可能有些时候，就是要看天命吧......无论怎样拼死拼活，到头来也都很可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听完这席话，泽瓦莱的眼神也不由得复杂了些许，随后发出一声似是自嘲般的笑来：

“可是在我看来，你就是最拼命的那个......这又是为什么呢。”

格里芬嘴角勾起一抹笑：

“挣扎。”

“无论命运怎么捉弄我，我也要咬紧牙关走下去，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我想这么做。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虽然很可能挣扎到最后，结局依旧无法改变，但......”

“如果不挣扎的话，那就和直接死掉没有任何区别了。”

泽瓦莱的目光有些微微的惊讶和诧异，他忍不住仔细打量着这位看起来与自己年龄相仿、但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无比特别的少女，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好奇：

“不得不佩服，我很在意是怎样的经历让你说出了这番话。”

格里芬嘴角的笑缓缓向苦笑转变，不过她仅仅是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想......你的过去恐怕也不是四平八稳的，对么？”

眼前的这名少年，少有地让她产生了些许了解对方的欲望。

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

泽瓦莱见状也站起身：

“不小心就聊了这么多啊，希望没耽误你什么吧，现在还是尽快回——”

“右斜后方！三十米。”

简单提醒过后，格里芬背过身去，百无聊赖地带上兜帽准备回去和伊莱莎汇合。

而在她的身后，道道魔法轰击声也骤然响起：

“【魔导法式·其四】，辉石——！！！”

厚实的靴底用力踩在一处龙血侵染水泊形成的红色水坑上，激起道道鲜红的浪花。

“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