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灯光下的琛姨

吃罢晚饭，我犹豫着是否自己主动提及我父亲一事，便心不在焉的打开电视有一眼 没一眼地看着。那些电视节目都是什么他妈的情啊爱啊的破玩意儿，悲悲切切，搅得我心烦意乱。

关掉电视，扔掉遥控器，去找琛。

洗手间里我找到了她。她竟然用双手在一点一点地洗我那件因打他而弄脏的衣服。我抢过来把湿淋淋衣服撇到一边，问她：“你这是在干什么？别整出那些可怜样给谁看？”

“总得要洗的。”她低头回答，没有看我，只是自己说：“你小时候我就是这样给你洗的。”

“别提过去！”我压抑着自己，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发火。拽着琛姨的胳膊来到客厅，甩甩哒哒让她坐下。

“我们聊聊。”我沏好茶，坐在她的对面。

“聊什么，荒凉？”琛姨貌似平静地问。但我感觉出琛姨现在很怕我。

“你一直单身？”我很直截了当地问。

“是啊！”琛姨回答，还看了我一眼。

“为什么不结婚？”我问。

“可以不回答吗？”琛姨反问，语音很轻，很小心。

“不可以！我要的是答案，没有结果的问题我有必要问吗？”我心头的火气直往头上撞。

“我……容不下别人。你应该知道为什么。”琛姨有些不好意思直说，缓慢的语调来了个含糊其词，却又是准确唯一的答案。

“你为什么不去自杀，趁我睡觉的时候，也可以打开煤气，我们就同归于尽，这样你还赚一条命，不合算吗？”

“你是无辜的。况且，为了荒北，为了……我也要活下去。不管将来还能否让我再见到他，我都要好好的有质量的活下去。”琛姨的回答还是不全面，就是在搪塞我。

“你不仅仅是为了荒北，为了我爸，还有其他原因对吧？”从她的话里，我觉得肯定另有隐情。

琛姨说没有，就是为荒北活着。我再怎样追问，她都说没有，还给我来一句：“就这一个原因还不够吗？”

“你连个手机都不带，又不是买不起，难道你不与外界人接触吗？”从我把她骗出来那天就知道她不带电话。这样倒是很好，完全合我的意了，起码我出去的时候可以完全放心，而别墅里我没有安坐机，也是为了防备琛姨。

“你带手机是为了什么？”这会儿琛姨不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倒反过来主动问我话了。

我回答当然是为了客户联系方便。

琛姨接着问我：“还有呢？”

“还有与自己愿意接触的朋友，亲人等等联系。”我补充道。

“那么，琛姨愿意接触的人已经不跟我联系了，我带着它还有意义吗？”她的回答让我有些语塞。

该死的女人。

“总会有一些其他的人吧？”我在强调理由。

“其他人联系不联系都无所谓。”琛姨说这话时，眼神黯淡下来。

我给琛姨续上茶，又给自己斟了半杯：“我爸领我们走后，你知道你再等他都是徒劳的，他有家有老婆有我，他根本不会与你结婚，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守下去，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我说过，荒凉，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男人。他能不能与我结婚是他的事，等不等是我自己的事。与别人都没有关系。”此时，琛姨很严肃。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他是个残疾，你懂不懂，他已经不能给你任何幸福了！”我有些激动，现在反倒是我自己快撑不住了。

琛姨放下茶杯，走到厚厚的玻璃窗前，用手抚摸那盆金黄的菊花，吸着菊花的香气，回答我说：“琛姨爱的仅仅是这个人，没有其他的附加条件，爱是不受物质条件限制的。他的工作，他的钱财……你还是太小了，真爱一个人是不计任何理由的，即便成为植物人也是如此，同样可以相守一生。荒凉 ，你没有爱过，你不会懂得。而荒北，你爸爸，他知道。原谅我提起了他！”说着，琛姨又低下了头。从进到这个别墅，这是琛说话最多的一次，说话时速度很慢很柔和。似乎她只关心这个问题，其它任何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这次，我没有怪琛姨，因为是我提起父亲的，不提到他根本不可能。

看着面对窗外背对着我的琛姨，想起小的时候，爸爸从琛姨背后抱住她时的样子，他们那么甜蜜，恩爱，美好。

已经深秋了，琛姨穿的是我给事先给她准备的睡衣。灯光下的琛姨竟然让我想到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