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治腿
第二日一大早余渺就起来了,张氏收拾好东西背在背上,交了钱就上了牛车。
不过只交了去的路程钱,回来的时候应当能直接坐医馆的马车回来。
上次那个秀云也在。
她明显和自己亲娘熟悉些,上来就打招呼:“嫂子今儿也上城里去?”
张氏客气道:“是啊,时日长了,还得请大夫来给相公瞧瞧腿。”
那秀云不知道是听到了哪个词,居然还露出一点笑模样,不过很快就收了起来。
随后她关切道:“嫂子也不用担心,表哥的腿一定没事的,就算是治不好,凭着余大哥的本事一定能东山再起的。”
张氏脸上还是那样客气的表情。
那秀云似乎是发现自己说了错话,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哎呀,我真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余渺一上来就看了一通表演。
原来这秀云竟然是余大郎的表妹,既然是亲戚,她第一次去城里的时候秀云也不问她几句,看来是关系不好。
“那就借你吉言了。”张氏客客气气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秀云不甘心张氏只说这么一句话,继而说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找我家那位,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有一把子力气,是个干活的好手呢。”
虽然说是找她男人帮忙,但是明着夸了好多句。
张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秀云真是好福气。”
秀云噎了下,自己就是想得到这句话,真正从张氏嘴里不咸不淡说出来的时候自己却不觉得多得意。
她张玉华嫁的男人不如她,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那秀云见张氏油盐不进,自个儿说着也没意思,一路上也安安静静的。
张氏和余渺一下牛车就商量着分开走,余渺得先去青山坊把余大郎托付给她的凳子卖了,然后还得去玉韵阁卖两只簪子。
张氏则直接去医馆。
医馆离这些地方都很远。在城东,都快要出城的位置。
余渺直接去了青山坊,还没进去就闻到浓厚的木料的味道。
青山坊里面只有一个人在,那人五大三粗,正搬着一堆木料往院里走。
余渺高声问道:“这位可是掌柜?”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听见余渺的话把木料囫囵堆在地上回头看去,见是一个小姑娘。
“我是,你有什么事?”
余渺从背篓里面拿出昨天打好的小板凳,对掌柜道:“家父余……”
坏了,余大郎真名叫什么?
原身的记忆里面有母亲有奶奶,唯独不知道这个父亲的名讳。
“家父姓余,住泉亭村,让我带这个板凳过来找掌柜。”
那汉子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是余兴梁吧?他的腿可好些了?”
说着掌柜把余渺手里的板凳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
“家父的腿还是老样子,不过已经请大夫治了,兴许不久就能治好。”
那汉子态度算不上热络,只是客气地寒暄了两句就收起了板凳,拿出两百文钱给她。
余渺收钱的时候心中大惊,若是做这小木方凳这么赚钱那她不如回去之后也做这个!
余渺道谢之后又问大汉:“掌柜,你铺子里面可有杨木?多少钱一方?”
大汉指了下后院:“三百文钱一方,你若要我带你去看看。”
余渺心中咋舌,这么贵!
她这几日赚的小钱居然连一方好木料都买不起。
余渺道:“不必,多谢掌柜。”
她还是等有钱之后再看吧,就不给自己制造焦虑了。
她出了青山坊就往玉韵阁走去,两个店铺在一条街上,间隔不过百米。
掌柜刚巧出来,远远地就瞧见了余渺的身影。
“余姑娘!”
余渺心中没底,不知道簪子能卖出多少钱去,但是面上不显露分毫自己的担忧,给玉掌柜回礼。
“掌柜,那簪子卖价如何?”
说起这个,掌柜方才挂在脸上的笑容稍微落下来些,余渺心反而提起来一些。
玉掌柜拿出账本和七十四文钱放在余渺面前:“余姑娘,这几日的簪子只卖出去三支,还都是竹枝簪子,鱼尾瞧着好看但是实在难卖。”
掌柜也意外,她的眼力一向很好,谁知道这次莫非是看走了眼?
“平日里掌柜卖簪子可有说什么卖词?”余渺问道。
说不准是广告词的问题呢。
玉掌柜却道:“这倒是没有,我这店是我母亲传给我的,是老字号了,平日里来买的人也用不着卖词。”
余渺蹙眉想了一阵,既然不是卖词的原因……
余渺观察了观察店铺里面的其他簪子,也许是风格不大相同,应当是缺个噱头。
她拿出自己这次刻的两支簪子:“掌柜请看,我这次刻的叫‘花好月圆’和‘比翼双飞’。”
玉掌柜看向余渺手里的簪子,圆月躲藏在几朵花的点缀下,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而另一个“比翼双飞”在花好月圆的对比下便稍显逊色。
“比翼双飞”倒是和那鱼尾簪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余渺见玉掌柜的目光更多落在“花好月圆”上面,心中有了成算。
“不如将这一支比翼双飞和那鱼尾簪子共同组成同一个意向,若是有人来买,便按一套两支出售,既能卖出去,名声打响对玉韵阁也是有好处的。”
玉掌柜眼神冒光,询问道:“那组成什么意向好些呢?这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怎么有关系。”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余渺娓娓道来,“这便是鱼和鸟的象征,总会有和这句诗产生共鸣的人。”
余渺用了些巧思,这个朝代立女户的人大有人在,这种远大志向的话不是只有男人才喜欢的。
玉掌柜把这句诗在嘴里翻来覆去念了好几遍,越念越觉得好。
她喜笑颜开:“好,我今日就让工匠们做出来,明日按余姑娘说的卖,还是老样子啊!”
说着拿出一百文钱递给余渺:“下次来镇上再找我拿剩下的!”
玉掌柜这次才觉得玉韵阁是真的有救了。
这店虽然是老店,但是从她祖母那一辈传下来之后生意是一代不如一代。
现在也就是还有老客念旧情来她这店里面买首饰,其他人不都被新开的首饰铺子抢走了。
余渺照例从玉韵阁拿了一块桦木走。
她一路来到医馆,只见张氏还被人堵在外面。
“娘,还没请到吗?”
张氏无奈地摇了下头:“这些日子得风寒的人有许多,没想到连药铺都进不去。”
既然进不去索性买点吃的边吃边等。
余渺小跑去附近的摊位上买了两个卷饼,直接在茶摊坐下,一个递给张氏之后另一个直接塞进了嘴里。
瞬间她眼睛就幸福地眯了起来,好像一只猫咪。
张氏瞧她吃得高兴的样子笑了笑,把原本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面,就着饼子顺了下去。
算了,家里也不差这两个吃喝的钱。
余渺边吃边问:“娘,秀云是爹的表妹吗?”
张氏道:“对,秀云姓王,是婆婆妹妹的女儿,家住在平阳村,嫁到泉亭村里来的。”
张氏知道余渺脑袋破了之后记性不大好,所以也愿意解释。
“她嫁的是村里那个猎户,原本那猎户想娶的是我。”张氏声音稍微小了些,怕路边人多耳杂听到之后出去编排。
余渺“哇”了声,她早知道自己娘亲好看,就是现在不比当年,脸上也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的风采。
没想到她们还有这些过节。
“我只相中了你爹,没嫁给那猎户,结果王秀云嫁过去了,不知道在哪听得些风言风语,偶尔就愿意拿话刺我几句。”
张氏也是无奈:“自从你爹摔断腿之后,王秀云就时不时来说几句风凉话,就为了在我跟前夸她男人有多好。”
余渺没见过这个操作,开了句玩笑:“谁知道那猎户心中还有没有娘,若是娘真被她的话打动了,可有她哭的呢!”
张氏嗔怪地斜睨了余渺一眼:“净说胡话。”
两人吃完饼子又说了会儿闲话,余渺余光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鹅黄色的身影。
她蹙眉,这几日和她遇见的频率实在太高,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但是遇见了总得上去打个招呼。
余渺刚起身,快步走到周惜月身边唤了一声:“周姑娘。”
周惜月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是余渺才松了口气:“你怎么不叫我惜月了?今天怎么这般生疏。”
余渺在心中对她的变化有些猜测,笑了笑道:“看见你在药铺一时间有些担心,惜月身子不大舒服?”
余渺不着痕迹上下打量了下,心里已经猜到了。
既然女主没病,那么病的另有其人了——这个时间点应该就是女主在山上捡到受伤的男主的时候了。
周惜月表情有些心虚:“不是我啦,是……”
她四下看了看,凑在余渺耳边:“我在山上捡了一个受伤的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我总不好看人死在我面前。”
余渺耳朵有些痒,偏了下头,学着周惜月的样子凑在她耳边:“那你父母可知道?”
“我把人藏在了破庙里面,爹娘兄长他们都不知道。”周惜月解释道,她咬了咬下唇,“那人身着富贵,看着像是个有钱人!”
余渺看着周惜月的眼睛,里面很纯粹,但是有不容易察觉的心虚。
余渺在心里面叹了口气,这女主看来是重生回来的了,上辈子死在了假千金的算计之下却依然心性不改,很难得。
“你知道他的身份吗?”余渺问道,“若是被人追杀至此的,恐怕连累了你。”
周惜月轻轻点了下头,然后反应过来急忙摇了摇头:“没事,我不过是路过救人,又不知道他的身份,总不会连累到我的!”
余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嘱咐道让周惜月小心些。
周惜月点了头,和小药童取了药就急急忙忙回去了。
她来镇上应当是另外雇的车,村里牛车只有一趟,周惜月也是怕在村医那里买药会传得满村风言风语——毕竟她上一世吃过这样的亏了。
临近晌午,药铺里面抓药的人总算少了,余渺这才上前请大夫到泉亭村出诊。
那大夫扫了余渺一眼:“出诊费七十文,一次性付清。”
余渺按住张氏拿钱的手,从自己荷包里面拿出七十文钱交了过去。
心痛得在滴血。
这钱卡得正正好,今日赚了七十四文,看病钱交了七十文出去,买饼子花了两文钱,净收入两文。
果然没存款看不了病。
那大夫接了钱直接坐医馆的驴车去村里,张氏和余渺也算沾了个光,一路上平稳地到了家。
大夫看了看余大郎的腿,又摸了摸骨头,断言道:“骨头有一部分长住了,得打断重接,加上后续用药,差不多三两银子。”
余渺愣了下:“多少?”
等等!
治她爹的腿不用二十两吗?
电光火石之间余渺就想明白了,一直都是自己误会了。
系统说的是“赚取二十两银子为养父治疗腿伤”,原来中间还有个逗号,任务原来是“赚取二十两银子,为养父治疗腿伤”,两者之间并不冲突且没有先后关系。
也就是说等他爹的腿好了,家里挣的钱再多些自己压力也就小了。
那大夫翻了个白眼:“没钱可以不治,顶多就是走路瘸着,阴雨天多疼些。”
张氏面露难色,家里顶多拿出一两半来。
之前在村医那里瞧腿开了好几副药,一直都喝着腿也不见好,原来还得打断重新接上。
那得多疼啊。
一家人还没想好这腿是借钱去治还是就放任不管,余渺先说话了。
“治的!”余渺道,“费用我一次性结清,麻烦大夫治吧。”
余大郎蹙眉:“胡闹,你哪里有钱!”
余渺不想这个时候解释一件她自己也没太弄清楚的事情,只说:“我有钱,大夫给我爹治吧!”
大夫知道是治腿,来时便拿了工具。
余渺跑回屋子把那个荷包里面的钱全都拿了出来,大夫称了称重量反找回三百多文。
大夫治病的时候周氏和张氏在外头等着,周氏以为余渺这钱来历不明,但是觉着现在的孙女和以往的也不大一样,斟酌了半天没问出口。
“你和娘说,你哪里来的钱!”张氏表情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