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进城

“嗯。”祁无妄也知晓自己有些过度反应了，但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被信任的师兄背叛后，他如今对谁都会下意识的心生防备。

他缓了缓心神，对楼云寒道：“你身上的衣衫都破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去换一件我爹的衣服。”

楼云寒自是不会拒绝，事实上，他早就受不了这身血衣了，他笑了笑道：“我自是不会介意，倒是该谢你愿意将父亲的衣衫借我，还劳烦你稍等一会儿。”

“嗯，你且去吧。”祁无妄沉声应道。

“……好。”

楼云寒默默转身走向里屋，心中暗道这祁无妄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老成，明明他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但不知道为何，在面对祁无妄时，他竟下意识地会听从他的吩咐。

这小孩，好生有气场！

在楼云寒换衣期间，祁无妄也去自己屋中换了一身灰蓝色的麻布长衫。

待他换好衣衫后，楼云寒却还未出来，祁无妄便坐在堂中等待，过了好一会儿，楼云寒才终于从屋中走了出来。

“久等了。”他轻声道。

祁无妄闻声转过头去，见楼云寒一身装扮后，祁无妄一向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情绪。

楼云寒竟是穿了他母亲的一身深蓝色襦裙，还梳了一个妇人的发髻！

虽然他未施粉黛，头上亦不过是插着一支十分简朴的云纹木钗，便是这简简单单的装扮，却因为楼云寒那过分出色的长相而变得十分不凡，关键是他一个男子做这般妇人打扮竟然丝毫没有违和之处！

祁无妄不禁思索，莫非这人经常扮作女子不成？

见他怔愣的模样，楼云寒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襦裙，低声解释道：“你莫见怪，这般装扮非是我本意，想必你也知晓我正被人追杀，我在这四方城中还算颇有声名，认得我的人不少，我若想保命便只能出此下策。”

“嗯。”祁无妄也很快便收敛了神色，这楼云寒倒是出乎他意外的能屈能伸。

他站起身道：“你既不想引人注目，只是这般装扮恐怕还不够。”

他说着走到一个立柜前，打开柜门，从中拿出一顶帷纱斗笠递给楼云寒，“这个给你，路上便戴着吧。”

“好，多谢。”楼云寒伸手接过，将斗笠戴在了头上，他那张宛如祸水一般的脸便也隐藏在了白纱之下，不过一眼看去，还是能辨出他的不凡之姿。

这样的伪装在祁无妄看来还是有些粗糙，其实若是用易容丹效果会更好，不过他自是不会拿出这种引人生疑的东西。

“走吧。”祁无妄道。

“好。”

楼云寒跟在祁无妄身后，两人结伴着出了门。

祁无妄如今在这青云村可算是个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他的动静自是有不少人关注，就说隔壁刘婶儿，自从知晓了祁无妄的武者身份后，她便动了心思想要将自家的表侄女儿与祁无妄结亲。

她动作也快，不过一日便已将表侄女儿的生辰八字给拿到了，就等着找个机会同祁无妄说亲呢。

眼见着祁无妄出门，刘婶儿正欲叫住祁无妄，哪知他身旁竟有一个女子跟着！

刘婶儿当即便愣在了原地，将那女子细细打量。

虽说那人戴着斗笠，但其绝色之姿还是能透过那一层薄纱若隐若现，其身形更是出挑，高高壮壮的，一看就能干活儿！

再往下看，刘婶儿心中暗道：倒是个好生养的！

就这么简单看过，刘婶儿便知晓这女子的条件怕是样样都比她那表侄女要好，她心中的那点儿心思到底也只能歇下。

祁无妄丝毫不知这刘婶儿短短的片刻内都想了些什么，他带着楼云寒，在一众偷偷打量的目光中镇定自若地离开了。

楼云寒一介贵公子如今却扮作妇人，他自是有些不自在的，尤其是在察觉到周围那些隐隐的目光后，他更是连走路都有些别扭起来。

他来到祁无妄身侧，小声问道：“他们为什么都在看我，是不是我这装扮太奇怪了？”

“应当不是。”祁无妄淡淡地向那些人瞥去一眼，那些人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后移开了目光。

祁无妄收回视线，道：“我乃是青云村中第一个武者，他们自是有些好奇。”

“你是武者？”楼云寒对此并不感到惊讶，毕竟祁无妄已经表现出了种种不凡的能力，他若是个普通人那才奇怪，只是他周身并无真气护体，想必还未入先天。

“那你今日可是要去拜师？”

“不是。”祁无妄摇了摇头，“我并无拜师的打算。”

“不拜师怎么行？”楼云寒只以为祁无妄出身乡野见识浅薄，便耐心同他讲解。

“你如今想必是灵府初开，只是可以吸收天地之气，身体也变得比普通人要强壮而已，但若无人引领，没有武技开凿，你的境界便不会有所进展，终其一生，你也只会停留在后天罢了。”

他说罢顿了顿，看了一眼祁无妄的脸色，才道：“我观你似有些不凡手段，但那毕竟是旁门巧技，武者还是当以自身实力为基，唯有修得强大的武技，晋升高阶，你方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中活下去。”

末了，他见祁无妄神色并无不虞，便补了一句：“虽然你我相识不久，但我亦知你心性坚韧，当是个好苗子，你若是没有门路，我倒是知晓几个颇为正派的武道世家，可为你引荐，你意下如何？”

祁无妄耐心听他说完这些后，方才淡淡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但我心中有数，此事不必再提。”

……

楼云寒抿了抿唇，胸口有些滞堵。

这小孩儿倔是真倔，他到底有没有听懂他方才那些话！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不忍祁无妄就此浪费自己的天赋，还欲开口再劝，祁无妄却似发现了他的意图，侧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

那一眼中的淡然自若，与气定神闲，无一不彰显着他的胸有成竹，楼云寒虽不知他到底有何底气，却也知晓此人主意极大，怕不是他能劝得了的。

“唉……”楼云寒叹了口气，心中仍为祁无妄的选择感到可惜，不过他也没有再多言。

每个人的路自当由自己来选。

他又问道：“那你今日进城是所为何事？”

“去卖点东西。”祁无妄言简意赅。

“原来如此。”楼云寒也没再多问。

两人脚程都不慢，很快便来到村口，每日村口都会有进城卖农货的驴车，只需交付一钱便可搭乘，祁无妄给了车夫两钱后，他们便坐着驴车踏上了进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