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安国。
地下水牢中。
潮湿的地面,墙面上的油灯被一盏盏点亮,许久未曾窥见过光亮的水牢逐渐被揭开真面目。
衙役们宽大的靴子破开地面的水洼,身上铠甲摩挲的飒飒声径直传到监狱的最深处。
最里头的笼子里趴着一小坨东西,血肉淋漓,不知死活。
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证明她还没有彻底断气。
但,也快差不多了。
细看之下,女子的四肢都有一道不小的伤口,往外渗的血液早就干涸了,浅浅地凝固在肌肤之上。往外翻的血肉颜色都有些变深,好似变质腐败的烂肉。
水牢里不仅有蚊虫,还有毒蛇,它们缠着女孩的身体,啃咬、舔舐。
可姜枣却没有了反应。
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动不了!
顾鹤云命人将她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了,什么样的酷刑都要用上一遍,等将她折磨地半死不活,又找来什么劳什子神医,那人给她喂了颗仙丹,硬生生地让她没有了力气,可偏偏怎么都死不掉。
姜枣不甘心,不明白,不认命!
凭什么?!
他凭什么这么对自己?……她明明这么爱他。
可只要她一闭上双眼,眼前就会浮现出顾鹤云那双冷漠到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
他说:“姜枣,直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生不如死才是你此生最好的归宿。”
“老大,这女的到底犯了啥事?宸王要这么折磨她。”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声音,时不时还伴随着同情地啧啧声。
下一秒,对姜枣来说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哼,能有什么事?谁叫她动了不敢动的心思,伤了不该伤的女人。”
阿力是用刑的一把好手,这些日子,姜枣没少在他手下哀嚎。
他的嗓音粗噶,和他的相貌倒是很符合。
“听您这意思是……她就因为喜欢宸王,心生嫉妒伤了宸王妃,所以才被关在这里?”
“自然。宸王妃出生永安侯府,身份尊贵,心地善良,更是京中出了名的才貌双全,这样的女子,王爷自然是要千般宠万般爱,平日里不小心被人碰着都要心疼许久。岂是什么乡野里长大的村妇,能比得上的?”
阿力冷哼一声,淡淡地同一旁的新手下讲述着这京中的事情:“往后你见过了,便不会对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有半分同情!”
宸王妃……
顾鹤云终究还是娶了姜时妤是吗?
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姜枣听着这二人的对话,毫无光亮的眼眸又黯淡了些许。
紧接着,那名男子猥琐地笑了声,小声向身边的人问道:“老大,我这还没睡过女人呢,都说是销魂滋味,我连想都想不出来!”
“既然这女的宸王不要了,要不给小弟我先爽一爽?”
阿力睨了那人一眼,嗤笑道:“你倒是什么都不嫌弃,动作快一点,还要赶回去给宸王交差呢。”
“嘿嘿嘿,得嘞!”
姜枣原本就面如土灰的脸色,霎时间更是变得惨白无比,眼眸中有着近乎崩溃的绝望。
她想大声呼救,可嗓子早就被烧坏了,只能发出难听地低吼声。
“臭娘们!老实点!”
衙役粗鲁地将姜枣翻过身,抬手就扯下破败不堪的衣裳,大片肌肤裸露在空气中,纵横交织的伤口遍布在女孩白皙的肌肤上,有新的,也有旧的。
最丑陋的那一条要是从锁骨蔓延到胸口的那一道刀疤,足足有十公分,看得人无处下手。
“嘶!真倒胃口,难怪宸王不要你。”
即便这样,那人还是扑了上来。
污浊的气息,低俗的话语,他的触碰让姜枣恨不得立马死去。
女孩发了疯似得摇头,不管不顾地咬着那人的胳膊,妄图让对方停下来。
“呸!”
“算了算了,睡你还不如去醉月楼睡那些老女人!”
说完,那人往姜枣身上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踹了几脚,彻底没了兴致。
姜枣忍痛望着没有一处光亮的头顶,一行清泪缓缓地从眼角流下。。
巨大的痛苦将她吞噬。
原来,她所谓的坚持是那么的可笑。
顾鹤云当真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自始至终都只她姜枣的一厢情愿罢了。
她错了。
从第一眼看到顾鹤云……不!应该是从她回到姜家开始,便错得彻彻底底。
她不该奢求得到姜家人的爱,更不该要求他们像对姜时妤一样对待自己。
千不该万不该爱上顾鹤云,这样冷漠的人,他的心,也只能住下一个姜时妤。
为了所谓的家人,为了所谓的宸王妃,她都变成了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罢了,一切都是她姜枣的命数。
只求来世,再也不要和这些人有任何牵扯才好……
“哗——”
巨大的落水声惊到了正准备往回走的衙役,震惊地转过身,原本的笼子里哪里还有女孩的身影。
姜枣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滚入到水中,任由那潭乌水涌入自己的口鼻之中。
身子越来越沉,恍如在脚下系上了几石铅块。
神识游离之际,她隐约听到了顾鹤云的声音,男子掐着她的腰肢,紧紧地将她抱进怀中。
声音是她这辈子都没听到过的绝望:“姜枣!本王命令你醒过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你不准死!醒过来!醒过来啊……”
顾鹤云,我永永远远都不要再爱你了。
想完这一句,姜枣便彻底没了意识。
“姜枣,你自幼清苦,心地纯善,若非被命运捉弄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怨念未除,因果未断,本佛助你再渡一世!”
姜枣听着耳边慈悲的声音,下一瞬,她便蓦得睁开了眼睛。
雍容华贵的床榻,绣着花纹的床幔,萦绕在她鼻尖的雪梨熏香。
此刻,她正穿着单薄的里衣,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床榻边上。
手脚都能灵活转动,只有手腕处的那一道五指红痕有些微微发烫。
应该是被人重重地扯住,然后狠狠地甩到了床上。
一身华服站在床边的男人正满脸肃杀之气,冷声呵斥道:“姜枣!你找死!”
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孩惊悚地转头看向他,眼中的恐惧快要溢出。
顾鹤云?!
她怎么还能看见他?
自己不是已经掉进水牢里淹死了嘛?!
床前,系着腰带的顾鹤云身形一顿,犀利的眼眸猛地扫向姜枣。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水牢,什么淹死?
她何时去过水牢?
等等!
姜枣连嘴巴都没有张开,他又怎么会听到女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