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起猛了
天色不早后,人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大多还上班,只几人在崔静家留宿打地铺唠嗑。
“陈偀最近不是在休假吗?难道她旅游去了?”怎么没……来。
“她被拉去隔离了。”
杨心吃瓜的动作停下来,“我去!她分化成啥了。”
“不好说,昨个给她发消息没回我。”
“这个世界太扯淡了,人类真不科学。”杨心感叹,“咱们这一圈就没有一个是新性别的?”
这时,一直沉默着没有参与话题的人说了句,“陈偀是Alpha。”
“好像也挺合理的。”那个时刻和男人、依靠这类词汇划开界限的工作狂魔。
杨心继续啃瓜,“确实。”
大家都觉得很合理。
崔静洗漱完在她们旁边坐下,热气熏得脸白里通粉,穿着一件宽松的竹节棉无袖背心,锁骨的皮肤因用力红了一片。
看上去香香软软。
躺的四仰八叉的人都收敛了些。
“什么合理。”崔静擦着头发,有些懵懵的问。
杨心心软了几分,“说陈偀呢,她分化了你知道吗?”
崔静心说,还是我送她上的隔离区。
“她分化成了个Alpha,大家觉得以她的性格好像也很合理,不敢想象她分化成omega的样子,发热期求着别人嗯……不敢想。”
崔静:“你是这么想的。”
她这个问题范围有点广,杨心没懂她说的这么想是哪个点这么想。
崔静动作连贯的用毛巾一点点吸干头上的水分,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o已经开始被“踩”成弱势群体了。Ao同样发热期。男女o纳入式性\/爱方式使得他们成为现实“女”的一方。男女A作为主导。
“那陈偀岂不是能找个女孩子。她自己又不能生了。”
“她还可以找个男omega啊。男女beta也可以啊。”她们聊得不亦乐乎,殊不知陈偀的世界天翻地覆。
陈偀一朝清醒,发现自己在铁皮房,窗户开得简陋,焊着铁窗,边缘凹凸不平的铁皮同窗的衔接潦草喇手,光尖锐地刺进来。
淘汰了八百年的绿色窗玻璃,阳光一照室内绿油油,像住在啤酒瓶。
床单和单枕印着“西台第二附属医院”等褪色红色字迹。
好在不是什么精神病院。
她只是长了个小鸡鸡而已,其实也不小。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经历几轮检测,又被穿着一众白大褂的医生和科研学者随机挑选为教材裸露讲解,她不受控制“生龙活虎”举旗。
听新参与进来的调岗医务工作者“哇声”一片。
“3000这个指标对应这个阶段。”
“超过一千就要警惕,直接拖走,第一阶段过渡到第三阶很快。”
“子宫变小,类似于基始子宫的状态,失去排卵功能是吧。”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记录。
“你资质很高。”科研学者头秃得发亮,拿着检测指标对她露出智慧地微笑,“数据库分析了上几百万例数据。”
陈偀懵懵懂懂被扎了几针,提着一袋子发热期每几日都要注射的针剂,贴着医院政府强买强卖的颈贴回家。
客厅瘫坐了几分钟后,她从沙发上弹起来,一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她要回县城的家看看。
长途跋涉连夜赶回去,推门眼睛被扑面而来的烟熏得疼,她妈坐沙发上抹眼泪,爸蹲地上不知哪里翻出的烟斗,一锅接一锅地抽旱烟,时不时往瓷砖地面磕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陈爸对她回来似乎很意外。
陈偀态度也冷下来,往桌上放的水果就要重新提起来。
她不惯着。
自小她便知道爸妈是封建余孽,天生一对,有着封建糟粕的大部分传承。
“唉唉唉。”陈爸又喊着转身就要出门的女儿,心里嘀咕:真是翅膀硬了,多久没回来看家里人了?
“我就回来看看,看完了该走了。”
“你不留两天。”陈爸将烟杆子放下。
陈偀又重新坐回去,他们是她的父母,思想陈旧,可也不能当垃圾一样甩了,她刚坐下喝一口妈妈端上的茶。
“给孩子切点水果,再烧壶水,快喝完了。”妈又被爸理所当然指使得团团转。
陈偀没什么表示,她从前就说过她,一直把自己封在家免费劳作,向男人张口,手心向上,恶意必然被放纵。
然后,她喝进去的水全部喷出来了,她听到了一个合理又不合理的消息。
“你弟弟他成了一个什么……奥米伽。我们老陈家就要在我这一代绝种了。我不孝啊!”陈爸又开始点烟,这次从红色塑料袋里掏的中华。
闻到烟味,妈妈好像才想起之前为什么哭,中场休息结束一样开始抹泪,不厌其烦从家里这么多年的苦难、不幸开始追因溯果。
她哭哭啼啼的,哭得陈爸和陈偀心烦。
从前她这样哭,陈偀就会冲上去抱住妈妈,力所能及的帮她分担家庭的重担。
后来她大学出去读书,第一次离家这么远,一天往家里打三个电话,叮嘱妈妈早睡早起,家里的活随便干干得了,没必要事事尽心尽力。
那边传来的有时是诉苦,有时是哭泣,她甚至觉得自己长大了,长得很大了。
无线的电话牵引无形的思念,最后还是断了。
电话断于舍友家人的几句“宝贝”,断于舍友家人打来的钱,寄来的衣物,旅游背回盖着章的明信片、刻着舍友名字的纪念品。
爱是不能对比的。
“偀偀,妈妈今天做了一桌子的饭菜,他就吃了两口。”
“偀偀,我好想你啊……”
“偀偀,我为了这个家。”
电话里温软细语化为刀,刀刀致命。
往日里她会骄傲于自己有个这样压抑环境里依然温柔的母亲,如齿间咀嚼着的甜菜根,艰苦的甘美。
陈偀按断电话后世界归于平静。
……那时她就不再爱她了。
陈偀长久沉默,她不像往常回家光鲜,衣服皱巴,像是被尘土雕琢,可没人说她好像看上去很累。
“我分化成了一名Alpha。”
“你一个女娃子是一名阿尔又有什么用?阿尔法?你可以娶媳妇啊!孩子他爸。”
她听见妈用着别扭的读音念着那些新分类的性别称呼,语气喜悦。
她爸抽烟的动作僵住,面上阴雨转晴,“我们陈家还是有后的……好孩子。好孩子!我自小便知道你是个倔的!将来有出息!小学一年级头回考试就拿了全班第三,是个丫头也不甘落后,毕业就胆子大的在城里到处跑!不像别家的女子在家里老老实实考公,你是一个独立的人 ! ”
陈偀对她们的马后炮极其无语,一年级的全班第三有什么可说的啊,他也就记得这么点东西了吧。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独立” ,心里还是默默认同。
陈爸面色深沉,“都已经这样了,你爸我也不催你回家,你就在外面老老实实的干。将来带个大胖媳妇回来,我们拼了老命也会供你们有个房子。”
陈偀听到这话先是眉头一皱,“先管好你们自己,这家徒四壁的。”
“你爸跟我这些年也有些积蓄的。”女人眼中带着庆幸。
“自己留着吧,能有多少钱?”陈偀不认同,爸妈重男轻女可更愚蠢,没什么本事,一辈子赚点辛苦钱。
陈爸听了这句话去房间里取了存折,将几个红绿的本甩桌上,“你拿去。”
孩子只要有了家,自然就会安定下来,结婚生子是很自然的事。
陈偀不在意的拿起那几本存折。
五万、三万。
和她想的一样,果然没多少。
她又拿起一本存折,一三四五六七,嗯?几个零?三百万?她又数了两遍,平静的表情崩塌、皲裂。
她们家有这么多钱?她活到这么大,一直以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
“你再去搞个车,女……埃尔法出门在外没个车怎么方便。”
陈妈问:“那…陈建设…那儿。”小儿子今年也大学毕业了。
陈爸啧一声,“他一个欧米伽要什么房子,嫁到男方,不,那什么艾尔法那边会买。可陈偀要是没房子的,那个女孩或欧米该肯嫁给她,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儿。”
“哎,也是……这都是命。”
陈偀觉得现在她现在听到的东西格外虚幻。
早上起猛了,听到他爸要出钱给她买房,她回去上班冷静一下。家里这么多钱她什么都不知道。
陈偀放下存折扭头出门,临走之前又折回去在爸妈疑惑的眼神下把水果提在手上。
吃什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