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讨厌薄荷
“李医生。”崔静赶在下班前回到了诊室上交结果，解晋刚进诊室就被一名男医生叫过去。
解晋见了医生顿时有些心虚。
完了，哥让他守口如瓶，他直接把瓶子砸了，鬼迷心窍透了个干净。
“你的各项结果我电脑上已经看完了。”李医生桌面乱七八糟，见崔静来了，东翻西找找出她的病历往里间走，“稍等，副主任！”
“小李，怎么了？之前那个检查者的评估写完了吗？崔静的。”副主任从隔壁诊室绕过来，看到崔静笑了一下，“你来了啊，崔静。”
我认识他？
不管认不认识，崔静礼貌点头，“取了结果就来了。”
李医生把手写报告给副主任看，“就是说崔静的事，这里划分有点不清晰，麻烦您看看，初次分化是您评估，依您看怎么考虑。”
副主任把资料给她，“不好说，其他几名医生的评估出来了，这点疑问综合考虑下吧。”
“那延续上次的结果，您手机响了？”
“是我的。”副主任掏出手机，边接边走出诊室，经过崔静还给她亲切的点了个头继续通电话。
“啊对，没问题！没问题！”
副主任回头看了眼，小李拿出印章，印章盖上去代表一名beta身份的落实，很快这份资料便会同步上传到全国公民身份信息系统。
电话那头男声清澈优雅，“辛苦您，那幅画已经派人送上门，您下午休假是吗？”
“有心了，真是客气。”
“画赠有缘人。”薛以洁淡淡地说，“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一位名叫朱明亭的收藏家，他先前从我手里收了一幅早期作品《向日葵》，昨天来画室看中一幅画，不巧正是转赠您的这幅。我说缘浅，他很执着，向我打听了您的住址。”
副主任面上笑意真切，“有缘人得有缘物，成人之美。”
薛以洁挂断电话。
小助理年轻的声音响起，“薛先生，这是剩余展会的请帖，给谁的啊！”
“一个朋友。”
小助理没再多问，薛先生一向很注重隐私，可他心里好奇得不得了，能被薛先生认同为朋友的也就那几个，都不用送请帖直接来就是了。
这次展会还是这几天里唯一一个阴天，可能艺术家对阴天有什么独特情怀吧。
薛以洁翻开请帖，回收的咖啡渣制的毛边纸，凸版印刷的棕色字体，写上邀请名，“寄出去吧，找之前的同城快递专送，不要换店。”
他拿起来闻了一下，“闻起来很舒服。”
……
“很淡的咖啡香。”
一双纤细的手打开信封，放到鼻间嗅了一下如是说，崔静抽出请帖，肌理感的单折浅棕卡片。
一场画展邀请函，邀请人是薛以洁，落款的签名和她的名字都被写得很好看，撇捺皆是漂亮的锋芒。
崔静不打算去。
同城专送小哥等着她签收，还是那个熟悉的头盔和衣服，她突然想到生日那天收到的礼物，价值不菲。
真的拿人手短。
崔静签收完把请帖放桌面，查了下当天天气，阴天，展会时间上午九点四十五。
“也能起得来，顺便吃个早餐。”
那便去一趟吧。
展会当天崔静比预计的迟了半小时到现场，画廊门口人山人海，难怪车从几条路开外的省图书分馆就开始堵。
文艺气息的柏油路并不像宽大商业气息重的购物中心，平日里人流适中，短时间涌现的大量人流使红路灯趋于瘫痪，交警正在赶去的路上，展厅外站着保安和警察维持秩序，防止发生踩踏事故。
他更有名气了。
崔静有些小惊讶，打开手机看了眼，一条热点飘在首页尾巴上。
＃白beta身份曝光 近期画展＃
她在门口还要排队才能入场，崔静有些犹豫的排上队，正准备给薛以洁发消息，对方已经发过来了。
【薛薛薛】：抱歉，出了点意外，你现在哪里，我去找你。
崔静脱离队伍，找了棵标志性的树，发道：这里有棵树。
又补充的发：这里有家荧光黄的店铺，名字叫《这里有颗树》
【薛薛薛】：等我一下。【狂奔小狗】【GIF】
“走这边。”
一个人拉着她的手把她拉走，棒球帽下的头发潦草，穿着布满油彩的背带裤，跑动间身上有干涩的皂香。
“薛以洁。”崔静压低了声音问。
“我很久没来了，平日里都是麻烦小助理操办展会的事物，没想到，嗯……出了点意外，被拍到在画廊。”
崔静懂他的意思，更有名气了，又难得出现一次，所以被人逮到了。
薛以洁不好意思地笑笑，“晚点我们走侧门进去好不好。”他看崔静的眼神没有抗拒又问，“先去喝一杯，或者吃点东西。”
崔静视线在他匆忙而潦草的头发落了一下，“那去喝一杯坐坐吧。”
“我知道有家咖啡厅上新了。”薛以洁和她并肩走着，走到阴凉处，没什么光把帽子摘了，外貌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一举一动慢而有礼。
他推开一家隐秘的咖啡店门，“这里。”
“你好请问两位吗？”
“对，麻烦不要大厅。”
服务员把他们引导到一处靠后花园的窗边，前后都有类似的帷幕半遮半掩，小圆桌，雕花复古椅，桌面放着鲜花。
薛以洁也没说什么女士优先的话，他觉得那才生疏，把咖啡单很自然推过去，头靠过去，语气和缓，“你喝什么。”
他偏头看她，神情很乖。
女性服务员拿着笔若无其事移开视线看着窗外，这狗粮洒的。
“嗯，我想想。”
崔静往前趴了点，两颗头凑在一起，她细长的指甲点了点单上的店铺主推，看名字看不出是什么。
“那这个吧。”都点完后服务员抱着客单离开。
“你常来吗？”崔静点完看见他近在咫尺脸侧有一小块颜料，像一点蓝色的痣趴在眼下。
“也没有，只是附近的店都会了解一点。 ”
崔静手动了动，压下擦颜料的冲动，“你脸上有颜料。”
“这里。”她抬手点在自己眼下，目光上移看见薛以洁目光专注的落在自己脸上，她看过去时，视线汇聚。
薛以洁一下子有些慌的移开视线，他擦了反方向，“还有吗？”
“是这边。”崔静重新点在自己眼下，换了个方向，没有移开视线。
薛以洁用手更用力揉了几下，薄薄的皮肤红了一片，连着他的脖颈，凸起的喉结，耳根，被她注视着整个人要烧起来了，窘迫地问。
“好了吗？”
崔静察觉了自己的促狭，转头理了一下思绪，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
薛以洁知道是没擦干净的意思，接过去，“谢谢。”
他耳根的红一直没下来过，好在服务员来及时拯救了他，不然崔静觉得他都快不会呼吸了。
bl文的男主受和女生接触的次数寥寥无几。
“两位的咖啡好了。”
服务员把咖啡一一端上桌，又上了一碟三角厚切蛋糕，一透明咖啡杯装着的单支鲜花，杯子顶部系着棕绿色格纹丝带，同原木色纸杯套相呼应。
崔静目光的疑问被服务员接收，她解释道：“今天我们店铺周年活动，这是为情侣赠送的限份红茶莓果慕斯和鲜花。”
“我们!”
薛以洁一下又不说话了，求救的目光看向崔静，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像怕驳了谁的脸面。
“我们是朋友。”崔静撑着下颌，微笑着接过话。
“抱歉!抱歉!”服务员也露出无措的表情。
“没关系。”崔静温和对她笑，“抱歉，我接个电话。”
是陈夫人，崔静一看微信几个语音电话都没接到，恐她有事找。
服务员见她面上不像生气的样子，被她一笑笑得晕乎乎的，又怕被主班知道这个乌龙，又说了声抱歉，点头哈腰端着餐盘跑了。
“干嘛？”崔静听着品了一口咖啡随即皱眉，那居然是杯薄荷味的特调咖啡。
“我看画展呢，和一朋友，你应该不认识。”
“好，去之前那家，想换个紫色的指甲，配最近买的马海毛灰色秋装。”
崔静看了眼薛以洁，觉得他好像终于能呼吸了，拿出手机在拍窗外的花，构图很好看。
让他缓一缓吧。
她打电话时声线散漫，神情很松懈，薛以洁撑着脸，目光放到窗外。
玻璃窗印出他的眼睛。
眼底涩然褪去，那份目光的聚焦点在……玻璃印出的崔静身上，一种平和的黏腻。
薛以洁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有些发酸，因为想笑。
他只听着她唠家常的声音便觉得喜欢。
听她说那些生活中无聊的事，去哪里玩，做什么款式的指甲，吐槽家里精心照顾的花死了，而楼上邻居丢下的不死鸟多肉植物爆了一盆又一盆。
他并不像他外表表现出的那样羞涩，不知进退，人生哪里有这么多缘分和巧合呢。
世界这么小，可也很大。
人和人之间认识了，不主动就不会有故事，崔静分化他执意上了那辆车，事后带着烟酒去拜访医生，出门撞见覃笙，她身后跟了两个高大男人提着水果，其中一个眉间一道疤。
更往前，病房里翟阳和他说话，他不余力的嘲讽，注意力集中，可也从余光或声音得出她的讯息。
她拿了游乐场的宣传单。
——你想去吗？
——过两天。
喜欢这种情绪让人极度敏锐，他什么都不做，另外一个人的讯息便着了魔钻到他脑子里。
他刷到覃笙没有定位的游乐场朋友圈，在黄牛手里买下天价捷径票，居然是翻墙搞偷渡。他找了处高地蹲在一个几乎每人都会去的项目，等多久都没关系，等不到也没关系。
和她呆在同一个地方就很好。
他运气很好，看见她被车队冲散，他举着冰淇淋撞上去，抬起手可也轻松抱住了她，很炽热。他悄悄用一只手扶了一下不稳的她，闷热里，唇间和举起冰淇淋的手凉爽。
崔静。
要多久你会向我走一走呢。
“你的咖啡好喝吗？我的好凉啊，居然是薄荷。”崔静挂了电话问他，脸上露出明显的不喜，她的目光倦懒，素唇讥讽郑重，“讨厌薄荷。”
“我的还不错。”薛以洁其实什么都没尝出来。
“那我下次点你那个好了，你点的什么？”
薛以洁端起喝了一口，确认是好喝的放松下来，把菜单推过去，桌面鲜花衬着他清朗的眉目，唇侧带有一丝冷淡的孤独。
“你后面那款。”
不走也没关系，我去找你好啦。